第四十二章 否極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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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輕輕說著,眼角的淚水晶瑩剔透,她機械般抹去淚水,青敖垂眸,心中百轉千回,想到那日。

    姬府的一間密室內,他暗隨姬玥進入,親眼所見姬炅如何狠心殘殺妖眾,剖其丹、剜其心,凝爐煉血。赤紅的液體順著爐壁流入陣法,血紅色倒映在姬玥麵上,她痛得渾身發顫,死死閉上眼,下唇被咬得一片血肉淋漓。

    那時的她沒有哭。

    醒來後看著早已空無一人的密室,靜靜蜷起腿,抱緊雙臂,如同幼兒般毫無安全感地躲在角落,她沒有哭。

    他隻能立於黑暗,幫不了任何,那一瞬間內心湧動著的情感,是同情?亦或憐惜?

    每次術成,都要留在密室中觀察。

    這一小方天地,僅有小窗透出的月光照明,腳下是無處不在的黑紅血汙,混雜著惡心的氣味,姬玥將頭埋在雙臂間,啞聲道“我知道你在,我對妖力的感知甚至超過一般的妖,你,從開始就跟過來了吧。”

    青敖抬首,正撞上那雙眼眸。

    微涼、透亮,如水深沉。

    姬玥將頭靠在手臂上,“我以為,你會救我。”語氣平淡,卻有種絕望的悲涼。

    青敖沉默,姬玥也不語,一時之間,氣氛僵持。

    過了許久,姬玥開口“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想和一個人聊聊天,畢竟,很難熬。”

    沒有誰,有責任必須去救一個人,那該死的同情心,有時,發揮不了任何用處。

    青敖抿唇,終於走進,走入月光能夠照射到的地方,姬玥看見他,並沒有任何意外,“是你啊……”

    青敖不知道說什麽,隻聽姬玥一個人的自語,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他便一直靜靜的聽。

    到如今,他卻忘了那日的對話,也許,他在意的不是她的話,而是這個人。他隻記得她最後說“你們在調查的,你們想知道的,今日都已經水落石出,隻是……”

    她看著青敖,“若我說,不必你們動手,目的也能達到,能否,不要同別人說起今日之事?”便讓它隨著不久的將來,煙消雲散了吧。

    望著她的眼眸,鬼使神差的默應。如今,看著笑得如同淚人的少女,身穿著大紅霓裳,夭夭如桃,卻還是凝入了那江南水鄉的悠遠清婉,一直不曾變。

    許是屋內久無動靜引起下人懷疑,姬玥聽到屋外響動,牽了嘴角,“人已死,過往成灰,就讓他們將屍體收殮了吧。”她看向青敖“是她讓你來的?”

    青敖不回,將窗開了一縫,斜眼向外察看,見府內人似乎被驚動,院子裏的小廝已經發現了。

    “此地不宜久留,你我該走了。”

    一腳登上窗,他向姬玥伸出手,姬玥似乎定住了,用手搓著裙角。見她這幅窘迫模樣,青敖回視“心事已了,你想赴死?”

    姬玥這下連手上動作都停下來了,不發一語,算是默認。

    青敖歎了口氣,“她是同我說過,你很重要,要我千萬安全將你帶回去。”

    姬玥垂首,“是嗎……”

    青敖道“但我若不願,沒人能強迫我。”

    姬玥驀的抬首,鬆了裙角,終於笑顏,紅紅的眼眶中淚水打轉。

    青敖將手更靠近她幾分,“過完今晚,便是你新生的開始,就如同你和我說的,沒有任何人知道。”

    姬玥聞言,終於耐不住笑出聲來。她抬手拭去眼角淚水,“原來、原來有一天,我還能聽到這樣一句。”

    笑夠了,歇夠了,她籲了口氣,“她說的沒錯,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咱們走吧。”

    她伸出手,青敖一把握住,向後一帶,二人便消失在夜空。

    姬府內的情形如何,蒼姝早有預料也沒什麽可擔心的,就是不知二人能否準時趕到了,青敖那個情商為負的,可一定要把小姑娘給勸住啊。

    陸念還在不遠處清掃著落葉,將碎石小道上的落葉堆到一旁,疑惑道“這等雜物理應是值班弟子所管,人都到哪裏去了?”

    蒼姝撿過一片,兩指捏住葉柄旋轉,“在偷懶吧。”

    陸念皺眉“太不應該了,今日是誰負責?定要好好懲治一番才好!”

    叢林內傳來聲響,陸念停頓,蒼姝鬆開指尖,任由落葉飄落,有弟子大吼傳來“有妖!防衛!”

    陸念一怔,遲疑道“哪裏來的妖?”等反應過來急急丟了掃帚,抄劍就要前去。蒼姝攔住“賊喊捉賊,陷阱而已,真正要去救場的,不是那邊。”

    山後的那方領地,隻覆了一張引妖符,不過能聚點小妖,卻被人大吼大叫嚷著妖至,不是陷阱是什麽?

    密音符傳來喬木的聲音“我幫你看著山莊外,你知道這裏現在有多少妖麽!”

    蒼姝回“能者多勞嘛。”

    喬木嗤鼻,“這件事之後……”

    蒼姝“我懂我懂,加油了。”說完,直接收了密音符。

    陸念扭過頭來看蒼姝“什麽意思?”

    蒼姝遞過去滿含深意的笑,“很明顯,有人要搞事啊。你說,這個時候最有可能出亂子的是哪裏?”

    陸念毫不猶疑“否極殿。”

    否極殿內

    攜星閣主陸陌手持酒樽敬向主座,喝下一口,咂摸著陳年佳釀的渾香,忽然問道“怎麽到這個時辰了,還未聽到迎轎的消息,莫不是誤了吧?”

    陸昊搖晃著酒盞,水波蕩開,他與另一個閣主對視一眼,“許是夜路難行,該到了。”

    陸陌這才點頭,又喝了一口,麵上染了酡紅。

    大殿旁圍了一圈屏風,其中,陸元飲著清茶,直走過來一人,坐在一旁,“這麽久不見,沒見你找我,倒是不聲不響拐走了我兒子,好本事。”

    來者玄色官袍加身,麵色沉穩。

    陸元笑了笑,持了酒盞給來人滿上,“有多久?數十年光陰對於凡人來說確實是久,但對於修道者來說,不過須臾罷了。”

    “嗤,”衛壬嘲諷,卻是接過那酒盞一飲而下,“嘴皮子利落不少,我那混兒子在你這可討不到好。壞了我大事,怎麽,你也覺得他應該步上這條路?”

    “哼,”陸元哼聲,“你百般阻撓,不讓他修煉,不就是怕……”

    “莊主,”衛壬打斷他,陸元接著道“怕什麽,在這裏你還不放心?”

    衛壬卻是丟了酒盞,“放心?你陸府府內的事你不清楚?什麽時候平定了再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