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舒緩，低沉的薩克斯彌漫在客廳的每個角落；舞姿曼妙，飛揚的裙角帶起了片片風情。

    如果不是懷中可人兒那張嚴肅的臉，趙高會有一種回到當初地球上參加酒會的錯覺。

    “你居然會跳華爾茲？”趙高的指尖上，紅娘子若即若離，一個旋轉之後，以一個完美而自然的姿勢脫離了趙高虛扶著的右手。

    “如果工作有需要，沒有什麽不可以學的。”紅娘子的聲音冷而硬。自從趙高以威脅的手段來獲得他們的幫助，在她眼裏就等同於不得不暫時合作的敵人了。

    更讓她生惱的是，哪怕她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領導者李岩卻在思考之後選擇了與虎謀皮，這簡直就是道路性的錯誤。

    要不是他以創立者的身份和長久以來在組織中建立的威信，這樣的決議根本不可能通過。

    氣氛變的稍稍有點微妙的同時音樂也恰時地停止，剛剛還擁在一起的舞伴在各自行禮之後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不管他們在外麵是多麽的囂張跋扈，在這裏個個都斯文有禮，扮演著紳士和淑女的角色。

    因為這裏是京師，二皇子的府邸。

    在這個劇情世界中，袁世凱已經稱帝，長子袁克定雖然還沒有受封太子，卻早已把自己當成帝位的繼承者來看。更為甚者，因為他曾經有在德國就醫的經曆，居然和德皇威廉二世還有著不錯的交情。

    次子袁克文無心政事，從小沉湎於吃喝玩樂，對父親稱帝其實頗有疑慮，曾經作詩“絕憐高處多風雨，莫到瓊樓最上層”做委婉規勸，無奈和大哥相比實在沒有什麽話語權，轉而刻“二皇子印”以緩解袁克定憂慮他奪嫡之情。

    雖說這二人日後境遇都頗為淒涼，但此時的地位無異於如日中天，至少在京師之中，還沒有哪個不開眼的角色敢駁二皇子的麵子。

    也許是天性如此，也許是因為向老大避嫌，二皇子府邸酒會中從來沒有什麽軍政要人，隻有無數紈絝膏粱在醉生夢死，日夜笙歌。

    這是一個特殊的歡場。

    一曲舞罷，稍稍歇息了片刻之後新的音樂就再次響起。這一次由原來的舒緩宮廷小步變成熱情洋溢的探戈，紅娘子已經被一位貴族少年先一步邀走，趙高則接到了另一位少女的邀約。

    趙高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直係首腦之一曹錕次女曹士熙，是此時北洋係統中的實權派。她倒也不是看上了趙高，到她這樣的身份，跳一支舞就隻是最正常的交際罷了。

    畢竟趙高的身份也不低——作為大清以國運冊封的外族郡王，在這個論身家血統的地方，怎麽也值得被高看一眼的。

    曹小姐舞技不差，趙高也是配合默契，相互之間幾句奉承過後，趙高與這位曹小姐愉快地作別。雙方都是明白人，他們的交情，也就隻能到此而已。

    等到音樂又一次響起的時候，趙高終於再次迅速地站到了紅娘子麵前，躬身伸出了手，同時向後麵那位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的公子歉意地笑了笑。

    紅娘子頗為無奈，她其實根本不想和趙高有太多的交流，無論是實力還是態度，趙高給她帶來的威脅太大了。

    然而在這個時候她也不能選擇拒絕，所以將手搭上趙高的手掌之後便刻意保持著距離，顯得克製而冷淡。

    這是她的一個小手段。按照一般的慣例，無論趙高臉皮有多厚，在這樣的場合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第三次再向她邀舞。

    哪知道和麥玲瓏經過無數次抗爭之後的趙高根本懶得顧忌臉皮為何物，剛剛邁步進入舞池的時候就借著舒緩的音樂把頭幾乎搭到了紅娘子的肩膀之上，近到他的呼吸甚至能夠吹動紅娘子耳邊的發絲。

    正當紅娘子忍耐不住想要推開，卻聽趙高用隻有她才能夠聽到的聲音低聲呢喃道“沒看出來，你們的角度還真是特別啊。”

    在這裏，因為規則封禁的原因趙高沒有催動任何一個技能的能力，然而憑借和規則同等地位的感知能力，他還是能夠輕易分辨出周遭人員的不同情緒來做判別。

    剛剛他這個故意親昵到無恥的舉動，在場看到的人中大約有三分之一無動於衷，三分之一表示了嫌惡，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則是看都不看的隱忍。

    這就意味著，在場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已經接受了紅娘子他們倡導的新思想，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他們的理念。

    除了極少數的例外，這些人本身能力有限，大多隻能憑借父輩的威名在曆史上留下一個簡單的名字，屬於徘徊在力量體係邊緣的人物。然而在特定的時間裏，他們能夠做成的事情，卻要遠超過他們後世的名聲。

    “段祺瑞長子段宏業，馮國璋次子馮家迪，徐世昌養子徐緒直，張作霖五子張學森，孫傳芳女婿陳鐵英……唔，還有剛剛和我跳舞的曹士熙。”

    見紅娘子不為所動，趙高一邊緩緩地隨著音樂移動，一邊不作聲色的在她耳邊一個又一個地報著名字，又感歎道，“原來直係，皖係，奉係都有你們的後手啊。”

    眼見著趙高沒有停止的意思，紅娘子的呼吸聲忍不住重了起來，散亂的腳步掙紮了數次之後，終於重重落到了趙高的腳背之上。

    她對趙高已經千防萬防，實在沒有想到的是，僅僅一次組織隨意的酒會，竟讓隱藏的力量暴露了大半。

    這簡直就是萬死莫贖的大罪——在剛剛踩腳的那個瞬間，她竟然萌生了拔下發間尖簪和趙高同歸於盡的想法，而趙高那言笑晏晏的表情，又把這樣的勇氣打散於無形。

    初始階段的規則來源於趙高這是她的先天不足，也是命門所在，無論是從規則還是現實，趙高如果純心作惡，那麽就是她擺脫不了的惡魔。

    “他們都是未來自由的希望，請你不要在他們身上打更多的主意。”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紅娘子的神情已經變成了懇求。

    “年輕人總有著不著現實的激進，隻需要提供給他們足夠大的精神食糧，他們甚至都不介意獻出自己的生命。”趙高莫名地感歎了一句。為了理想而獻身，聽起來有多麽美好，現實就會有多麽的殘酷。

    不過這一次，他並不打算借太多這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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