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9章 任性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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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老爺自從致休以來,不再參與政務,離官場越來越遠,而且因為一家人天各一方的緣故,更是很少再參與兒女們的事情,不過,因為他一直都是一個不怒自威之人,因而幾個兒女中除了冰凝從小天不怕地不怕之外,所有的兒女都極是怕他,要麽躲得遠遠的,要麽膽戰心驚不敢惹事生非,哪怕因為婉然是養女因而他從不曾苛責於她,但是婉然仍是不敢有半點逾越雷池一步的念頭。

    或許真的是應驗了那句“嚴師出高徒”的老話,看看年家的這幾個子女果然每一個人都是格外地出色,不要說大公子二公子學業出色,就是冰凝和婉然身為女孩子也是一樣的巾幗不讓須眉,從不肯因為自己是女娃娃而不思進取、不求上進。

    就是這樣一位以嚴厲著稱的年老爺,在二公子即將落魄的時候選擇了毫無保留地信任他,這讓二公子既感動又慚愧。

    爹爹,兒子不孝,從前這十幾二十來一直在外麵做官效忠朝廷,卻是沒能承歡雙親的膝下,想來既是慚愧也是後悔,隻是不知道往後老天爺還給不給兒子一個機會,讓兒子盡一盡孝心。”

    好,好,你有這個心意,爹全都領了,不過自古以來,忠效都是不能兩全之事,所以,爹爹不會怪罪你,你也不必多慮了。”

    爹爹能夠原諒兒子是爹爹的事情,兒子沒能盡孝心中慚愧是兒子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的心意爹爹都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爹爹全都知道,知道你是迫不得已,也沒有做給年家抹黑丟臉,沒有做對不起年家列祖列宗的事情,爹爹就心滿意足了。至於將來如何,那是由不得你我所能掌握和決定的,反正爹爹也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將來就算是到了黃泉路上,也能夠跟祖宗有所交代,問心無愧,坦坦蕩蕩,足矣,足矣。”

    年老爺如此通情達理的表態換來的是二公子更加無地自容的愧疚,本來他還想再說些什麽,卻是被年夫人製止住了。這父子倆人的一番對話下來,年夫人從最開始的無比震驚難以接受到現在無比安心坦然接受,可以說全都要歸功於年老爺的功勞,老爺就是這個家的主心骨,老爺說的做的自然全都是正確的。

    雖然年夫人曆來都是夫唱婦隨,不過對於剛剛二公子的一些觀點她也是有些認同,雖然她同樣不想二公子用自己的犧牲換取冰凝的平平安安,但是在接待冰凝回府省親的問題上她也不想虧待了離家十幾年沒享過半點福的可憐的閨女。二公子會轉移話題,年夫人也一樣學會了這個招術,既然不想父子兩個相互愧疚,既然不想虧待了自己的閨女,那就她來做這個順水推舟之人吧。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人的心意老天爺都明明白白的,誰也不會怪你們任何一個的。剛剛羹堯不是說現在大事臨頭嗎?怎麽隻說了一半呢?這個事情上,我也讚成羹堯的意見,凝兒苦了這麽些年,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能夠回府看咱們一眼,想必誰都清楚,這恐怕是咱們這輩子最後一回見她了,不是說咒閨女,而是像老爺剛剛所說,我也是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誰知道過了今天之後還有沒有明天呢,所以,我一個婦人也說一下婦人之見,既然是最後一次見閨女,我也主張大操大辦一回。一來咱們年家不是沒有這個實力,二來你們不也說了嗎?萬歲爺這一次是有意成全咱們年家大團圓一回,那為什麽不好好借這個機會給咱們閨女長長臉麵呢?另外,我這個婦人之見不一定準確,但是既然你們都說是萬歲爺的恩典,那麽就不會抓著這件事情不放吧?否則的話,豈不是自己打臉?另外,萬歲爺若是借著這個事情搞臭羹堯,那麽凝兒肯定難逃幹係,凝兒的名聲也被搞臭的話,先不說萬歲爺臉麵如何,就是六十阿哥也定是不會好到哪兒去,萬歲爺不看凝兒的麵子,六十阿哥的麵子難道說也不管不顧了?隻為了搞臭羹堯卻還要賠上自己的阿哥,這筆買賣可是不太劃算呢。所以,以我這個婦人之見,就算是為了凝兒任性一回,至少能夠做到心中無撼,心中無悔。想必羹堯也是這個意思吧。”

    年夫人很少參與府裏的大事,不過因為這一回牽扯到了冰凝,她實在是再也忍不住了,想要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不是她不管不顧二兒子的死活,而是她想來想去都覺得這件事情皇上定是不會為難年家,否則豈不是要把皇家都牽扯進去?

    年夫人雖然是婦道人家,但是這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分析得也是有條在理,令眾人都覺得無可辯駁。因此經過短暫的沉寂之後,二公子先開了口。

    爹爹,娘親難得開一回口,說得也是很有道理,兒子本就是心甘情願,又是絕對不會給兒子惹來什麽禍端,所以,您就同意了吧。大哥,你說呢?”

    二公子擔心年老爺還有顧慮,於是將救助的目光轉向了大公子。大公子跟年老夫婦的心情一樣,既心疼自己的弟弟,也擔憂自己的妹妹,因而剛剛他也如自己的父母一樣,左右難以割舍,進退維穀。此刻聽了年夫人的這番話之後也覺得非常有道理,再加上二公子求助的目光,於是也下定決心來助他一臂之力。

    爹爹,娘親說的這些事,兒子也覺得甚有道理,再說了,羹堯對凝兒也是一心一意,所以,這一回您就成全了他吧,隻要咱們都不跟凝兒說,她定是不會心存愧疚,豈不是皆大歡喜?”

    年老爺原本就是不想犧牲一個保全一個,但年夫人的分析確實在理,又是一比三的局麵,終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好,這件事情就依你們的心思吧,隻是你們一定要按照希堯剛剛說的,切不可讓凝兒知道,否則的話咱們哪裏是保全她,而是害了她呀!到那個時候,凝兒的心裏不好受,羹堯再若受了牽連,那咱們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爹爹的教誨兒子謹記在心。”

    大公子和二公子異口同聲地應了年老爺,年夫人心裏也自是一塊石頭落了地。

    事後,年夫人又一直是心裏覺得愧對二兒子,本來坊間傳言對二公子的影響就不雖說皇上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抓他的把柄,但坊間傳言又不是皇上能夠一手控製得了的事情,往外散布傳言容易,不讓坊間傳言卻是天皇老子都管不住,否則當初皇上也不可能對那些針對自己的流言蜚語束手無策了。

    從來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更何況皇上流露出要打壓年大將軍的風聲,那些溜須拍馬、阿諛奉承之人哪裏還顧得上哪些是皇上想要製造的流言,哪裏不是他想要散布的事情,而是不管青紅皂白,隻要是跟年二公子能沾上半丁點兒關係的事情,哪怕是捕風捉影的事情都能夠胡亂編排一氣,局麵一旦形成,想要往回收可就不是皇上能夠控製的事情了。

    年夫人真是為兒女操碎了心,想要護著兒子,又想要疼著閨女,可俗話說得好,甘蔗哪裏哪裏能夠有兩頭甜呢?於是在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年夫人就日日生活在憂心忡忡、患得患失之間。

    與年夫人魂不守舍相比,年府上上下下反倒是張燈結彩、好不熱鬧,按照年老夫婦和兩個公子的共同商量的結果,趁著最後兩天的時間,整個府邸再撒重金,能奢侈的地方絕對不簡陋,能張揚的地方絕對不會低調,因而當冰凝正式省親的這一天踏進久違的年府之後,竟然都快要認不出來,這還是她生活了大半年的府邸嗎?不是後來父親致休之後又另外新購的宅院?不過再是如何粉飾,院落的結構還是沒有改變,特別是進入到自己的閨房之後更是印證了這裏就是她出嫁之前度過最後的少女時光的地方,也是埋葬了她所有的年少夢想的地方。

    冰凝的心情年夫人雖然能夠理解幾分,但還不能全部看透。此時此刻,冰凝提出要見她的爹爹和兄長,年夫人知道她是想念他們了,然而這兩天來她一直生活在自責之中,因此當冰凝提出見兄長的時候,她簡直就是條件反射般地想要張口在冰凝這裏給她二哥討個人情。

    不過年夫人也是明事理的人,兒子重要,閨女更是重要,冰凝的境況如何她是這個家裏最常清楚的一個,連自身都難保全之人,她又怎麽能張得開這個口,再給閨女增添負擔呢?就像二公子說的,人裏有時直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他是生怕了年夫人向冰凝去張這個口,現在若是跟冰凝提了保她二哥的事情,不要說給她惹了禍端,怕是二公子也要生她這個娘親的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