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軍侯這話可含意太深奧了，許多品出深意的人都很激動，更多人大聲喊了起來。

    “我們是正義之師！我們要將壞人繩之以法！”

    “幹了壞事！不管什麽身份！都應該公事公辦！”

    “對！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所有的事都是丞相家的人搞起來的！不能姑息！”

    “把壞人判罪！”

    “把壞人趕出京城去！”

    “不要讓壞人繼續害人！破壞我們京城風氣！”

    “不要讓壞人呆在京城裏！”

    “……”

    嗓門一個比一個高，聲音此起彼伏，明明是來討債的，明明是來看壞人下場的，結果個個義憤填膺，化身正義之師叫罵。

    人群裏沒有人問出身、地位和來曆，就算裏麵站著一個小偷、一個街痞、惡霸，此時也喊得十分激動。

    那些平日行為不端之人，此時覺得，在鄭丞相家犯的罪行麵前，他們根本不算什麽。他們隻是小惡，那些才是大惡！

    因此他們一瞬間也覺得自己是正義、守法之人，內心也藏著一個正義的呐喊。

    對麵高樓之上，雲軍侯撫須而笑。

    “侯爺這法子不錯，大家的正義感都激發出來了，我看鄭家是過不好年了。”

    季青燕抱著孩子笑看著街麵上的熱鬧，卻瞟了一眼雲軍侯。這麽大的熱鬧，當然要把孩子放出來玩了。

    “若沒有你的布條幅，也製造不了這麽大的聲勢。戰場之上，氣勢和目標非常重要！”雲軍侯笑嗬嗬地說道。

    底下的動靜，當然是他們出招才有的這樣效果。

    而雲泉、雲飛他們一幹雲家子弟，早已下去分布到人群裏，有些話就是他們喊出去的。

    因為人實在太多了，大家注意力又都在前方的鄭丞相府，誰會注意到耳邊響起的聲音，不是周圍的人喊出來的？

    而且他們喊了之後就換了地方，在人群裏也沒敢走進最裏麵，而是在外圍喊了幾句帶動了一下氣氛。

    自然就有別人接下去。

    有了氣勢和目標，剩下的事不用他們來做了。

    但是沒多久，軍侯府的府衛們就抬著大鍋灶過來了。

    軍人行動力是很強的，很快就架在鄭丞相府門外，大火燒起來，火光一下溫暖了寒夜裏大家的心。

    半成品的烤全羊拿木叉串著，架在火上烤了起來。牛肉放在大鍋裏燉著，鹵香四溢，聞之嘴解，肚子也咕嚕咕嚕響起來。

    幾十口鍋灶擺下去，整條街的人都轟動了，也自覺讓出道來，重新調整了隊伍，並且打算就跟鄭丞相府杠上了。

    當然雲軍侯的慶功宴也不是這麽好吃的，這烤全羊等能吃的時候，非得下半夜了。

    當然除了牛羊肉，還有蒸饅頭，這個據說是早上擺攤的一些小販自願送來的，送來的時候就在街邊擺上蒸起來了。

    一邊上蒸、一邊大力趕做，雲軍侯出錢了，做多少個都是免費送。

    自然大饅頭是最快熟的，想回家領了饅頭也可以，想留下來吃牛羊肉？那就耗著吧。

    而鄭丞相府的大門早就關閉了，半絲縫兒也不敢留著，鄭丞相和家人在高樓上看著外麵的動靜，氣得差點吐血。

    當然大家高喊、叫罵，也是戰場上見慣的手段。

    但現在到底不是軍人，隻是一群頭腦發熱的烏合之眾，因此不時引導他們行動是必須的。

    “侯爺，該讓他們輪流拍門了，不然鄭家人關起門來依然睡大覺呢。”季青燕看鄭家人下高樓不看了，立刻說道。

    雲軍侯點點頭，立刻讓身邊的子弟下去傳話。

    這次不是混在人群裏慫恿，而是傳話給酒樓掌櫃。很快酒樓掌櫃就親自上前，拿著敲鑼的鑼槌大力敲擊大門。

    “鄭丞相！順天府判你家賠錢了！關起門來躲債可不是辦法！這是你們該賠償的！我們酒樓最憎恨吃霸王餐的！”

    鄭家什麽時候吃霸王餐了？

    所有人都聽得一愣，但隨即想，欠錢不還，可不就是霸王餐？

    這裏許多人都是要得五百兩銀子的，因此一聽立刻激動了，都喊了起來。

    “丞相家吃霸王餐了！欺淩百姓有一套！”

    “鄭家仗勢欺人！欠錢不還了！”

    “……”看熱鬧是本性，參與熱鬧是本能，鬧事從來不需要照劇本走，隻要有人帶動，就自然能挖掘出八卦的潛能。

    大家沒有罵難聽的話，但句句都指向權貴家族仗勢欺人，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鄭丞相在家中已渾身發抖，嘴角也抽筋似的說不出話來。

    最後他的長子也是朝廷從三品戶部侍郎鄭齊覺得這樣不是辦法，一邊讓人請禦醫前來，一邊征求地看著鄭丞相。

    “爹，這樣鬧隻會更加損失名聲，不如大方點把錢給了，這筆仇先記在帳上，咱們家民心不能再損失了。”

    鄭丞相聽了他的話陷入深思，激動的情緒也就慢慢平靜下來，便點了點頭。

    鄭齊連忙喊管家到帳上拿錢，但就這樣賠錢，他們受了這麽多辱罵不是白受了？

    因此鄭齊又說了計策，鄭丞相無奈但還是答應了，於是鄭齊扶著他打開大門走出去。

    “各位街鄰！各位百姓！是我們鄭家有愧，讓大家受牽連了！”

    鄭齊一出來就先給門前無數人群深深躬身作了個大揖，這才哽咽著聲音解釋來晚的原因。

    “舍弟在外為家業奔波，還未回京，是否有罪還要待順天府審理才知，若他有罪，我們鄭家絕不姑息！”

    一翻義正嚴詞立刻讓喧囂的人群安靜下來。

    鄭府這是要棄子了嗎？

    “舍弟與陳氏情投意合，到底是奪了人婦，是他不對，有錯在先！”

    “家父為此已氣得重病，久久不能上朝，我們鄭家也因此事官降一級，罰俸半年！”

    “對此我們毫無怨言，隻希望以此為戒不再犯錯，可是不知為何，客棧竟然接連數夜鬧鬼，大家不覺蹊蹺嗎？”

    “連大相國寺高僧都說沒有鬧鬼，為何還是鬧了呢？”

    “我們也深感疑惑，但損失已經造成，何止你們的生意、生活受到影響，我們鄭家難道就沒影響？”

    大家見他這麽說，以為他要賴帳，立刻又嚷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