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解放是休息年三十和初一、初二，初三回三水市值班。

    吳國華因為前段時間在首都辦事十幾天，都是住在家裏，所以今年不回家過年，主動要求年大年三十、初一、初二值班。

    大家都知道過年就這三天最重要，哪能讓二把手把值班全包了？

    市委其他領導幹部都不好意思，成勝利、錢國棟等等本地幹部都要求由他們來值班。

    吳國華樂嗬嗬表態，今年多值班幾天攢著，明年春節回首都過年時大家替他值班，這不就兩清了！

    宋解放家兩口子臘月二十八下午回了杭城。

    因為孩子是專職保姆和丈母娘照顧，所以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秦家。

    宋解放得知秦淑潔不聲不響領養了個兒子嘖嘖稱奇。

    他後來發現不僅僅老爺子喜歡那孩子，秦淑珍也特喜歡，心裏納悶。

    又看到那孩子跟秦淑潔的五官特像，心裏開始嘀咕，總覺得孩子不像是領養的。

    他還知道，在國外要領養一個健康的孩子不太容易，如秦淑潔這樣單身女人的申請恐怕很難通過。

    宋解放把他的疑惑跟老婆談了談。

    秦淑茗也是副廳級幹部，觀察力、智力值、分析問題的能力都很強。

    秦淑潔抱孩子時眼中流露出的真情，早就被同樣做母親沒多長時間的秦淑茗捕捉到了。

    於是乎，夫妻倆詢問秦淑珍，把這些疑點都說了。

    秦淑珍見他們倆貌似看穿了，也就不隱瞞，把她知道的“真相”和盤托出，要求他們一定要瞞著老爺子。

    宋解放不能理解秦淑潔的行為，但是秦淑茗不這樣認為。

    她認為有個自己的孩子應該比有個老公還要有意義！

    紙裏包不住火，母女連心，秦淑潔媽媽哪能瞧不出端倪？

    她對秦漢傑嗬護備至，竭力要求秦淑潔把孩子留在杭城，反正身邊有秦淑茗的孩子文文，多了漢傑，兩個孩子還能做個伴兒。

    可是秦淑潔親自帶孩子，甚至於自己哺乳，孩子在她心中比什麽都重要，她真心舍不得！

    最後老爺子發話了，說他們倆最會教育孩子，自己的五個子女，可有一個屬於紈絝子弟？

    沈曉峰、沈曉蓉是不是他們倆教育的？現在多優秀？

    反觀秦淑潔、秦淑茗，老爺子下了定論，以她倆寵孩子的樣子，沒準會把好苗子給毀了！

    老爺子一直以子女為榮，因為他確實看到了幾個同級別戰友、同僚家的孩子實在太混賬。

    那一年嚴打時還有兩個出了大事……

    他不肯一世英名毀於個別混賬的子孫。

    所以從來沒有放鬆對子孫的教育。

    秦淑潔知道孩子留在杭城，肯定能夠得到最好的教育，可她就是舍不得。

    見爸爸又搞一言堂，她淚眼婆娑，開始後悔把孩子帶回家了。

    老爺子見小閨女可憐兮兮的樣子，心疼了！

    他沒老糊塗，哪能心裏沒數？

    他向秦淑潔表態，他會把漢傑看做親孫子，甚至於比親孫子還要親！肯定把孩子教成人、成才！

    秦淑珍也勸妹妹，孩子有老的來帶，有老的親自物色的保姆不離左右，沒什麽不放心。

    你可以安心工作，況且現在杭城飛香港的航班增加，來往方便多了，你完全可以隔三差五回家看看老的，陪陪孩子啊！

    秦淑潔思前想後覺得有道理，這一兩年，她一心為了孩子，基本上都沒有離開過香港，工作上沒了進取心，長期以往，肯定不行！

    孩子留在杭城，下半年上機關托兒所，蠻好的！

    大不了想孩子了立馬飛回來住幾天。

    ……

    九二年的除夕夜，“事竟成飯店”南大街店的大廳裏熱鬧非凡。

    黃哲遠如今特愛一大家子聚會，其實絕大多數老年人都渴望團聚。

    今年真做到了一個也不少，還多了一大家子。

    那是姑媽夫妻倆帶著五家子都回來了。

    他們選擇今年回來當然是因為黃道舟在家過年，也是因為黃哲遠年紀大了，特希望見到遠嫁滬城的閨女。

    擁有香港戶口的徐勝男有了一兒一女還不知足，還想生個兒子。

    沒辦法，她和老公感情好，希望能有個兒子跟老公姓。

    黃錦蘭鼓勵五閨女再生，還說能生才是服氣，四個姐姐如果想生，國家讓嗎？

    如果不是我一口氣生了你們五個，哪有你這個老五？

    黃哲遠和趙秀貞腦子裏依舊有多子多福的想法，也鼓勵徐勝男多生。

    他們還擺事實講道理。

    講什麽了？

    黃哲遠講如果他隻生了老大，沒有老三，這個家會這麽紅火？

    如果老三家沒有生黃瀚，日子能熬出頭？

    額！拿黃瀚不是家裏的老大說事兒，說服力簡直是太強大了。

    隻不過這樣的理論萬萬不能外傳，此時的計劃生育已經上升到了基本國策，誰都不可以觸碰的。

    當計劃生育放鬆，允許生第二胎時，有人問黃瀚，你想不想生二胎？

    黃瀚苦笑連連，心道：身強體壯時不讓生，沒幾年都奔五了，生二胎？我還不知道有沒有命把孩子撫養成人呢！

    黃瀚沒有參與討論生不生的問題，因為他其實有點抵觸當下的生育政策，擔心自己的言論過激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況且他已經做了準備，計劃生育計劃不到他頭上！

    所以黃瀚一直在陪著邱老師聊。

    安俊祥的廠子辦得紅紅火火，九一年營收達到四千萬，一半是外銷，盈利以美元計達到一百五十多萬。

    故而安紹飛夫妻倆帶著孩子回來過年的花費不值一提。

    所以他們過年回來時都是坐從香港中轉的飛機，每一次都陪邱老師住上至少半個月。

    三水市在高速發展，如今已經是地級市，這段時間開工的項目多得很。

    現在的安紹飛已經不再抵觸回大陸發展。

    他認為投資辦個外語學校可以考慮，有意在滬城發展。

    出國熱方興未艾，過兩年，中央電視台播出《北京人在紐約》後，渴望出國的人更加多。

    九二年就在滬城辦英語學校，有針對性地進行托福考試輔導，簽證麵試培訓，說不定能夠做大做強！

    黃瀚當然願意出謀劃策，表態跑手續，拿地建設校區都不是個事兒。

    還表態，如果安紹飛夫妻倆願意，他可以參股。

    邱老師最期望兒子能夠回來，極力促成這件事，最後安紹飛下了決心。

    這也是因為安捷、安北都已經成年，一個讀大二，一個今年夏天考大學，他們夫妻倆可以放開手腳了。

    既然決定了就速戰速決，黃瀚跟安紹飛夫妻倆約好了，正月初五就去滬城，正月初六各部門一上班就辦理相關手續。

    九二年其實是改革開放的轉折點，這一年全國注冊的公司恐怕得以十萬、百萬計。

    偉人都說過，滬城開放晚了，要迎頭趕上！

    這時有台商在滬城投資興辦英語專業學校，黃瀚有理由相信，即便沒有沈建華、薑曉娟等等幫忙，事兒也容易。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更加開放的滬城很歡迎台商來投資。

    相關手續包括拿地建設校區的事兒半個月搞定。

    當然是從來都做良心工程的“自強建築公司”來承建校區。

    安紹飛給學校起名字時差一點嚇著黃瀚。

    因為他居然想到了“新東方”這個名字。

    當時黃瀚就覺得這難道是天意？“新東方”這個名字被安紹飛用了，以後那三位咋辦呢？

    還好，梁碧君不喜歡這個名字，她起的名字叫做“新起點”。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最後黃瀚占股百分之四十的外語學校叫做“新起點”。

    安紹飛夫妻倆是內行，黃瀚用不著瞎操心。

    隻提醒他們教學要有針對性，剛開始時完全是圍繞著幫助年輕人完成出國夢想動腦筋，學校肯定能夠成功。

    滬城畢竟是國際大都市，招募老師相對容易，外國語學院的畢業生多著呢，找外教都不是問題。

    安紹飛辦學還有個好處。當下的中國人極度不自信，崇洋媚外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香港、台灣是中國的毋庸置疑，但是在普通人心目中，一樣的屬於“外”。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中國人，絕大多數都在學特難聽的港台腔，就可見一斑。

    “新起點”是台資企業，安紹飛夫妻倆是正經八百的留美碩士，在台灣執教英語將近二十年，這足夠吸引人。

    九二年的春天來到了，大地複蘇，偉人南方講話決定了中國改革開放的方向後，轉瞬間東方風來滿眼春。

    加速經濟發展，貧窮不是社會主義！發展才是硬道理！

    厚積薄發的中國，新一輪的商業浪潮開啟了，再也用不著糾結於“姓資姓社”，齊心協力把經濟搞上去才是重中之重。

    下海潮來臨，這一年注冊的公司多不勝數！

    太多擁有大學學曆以上的公職人員下海經商，造就了太多神話，當然，也有太多笑話。

    三月中旬，中科院牽頭，複旦大學、清華、北大、科技大學等等高校聯合研發的第一台具備實用價值的光刻機研發成功。

    用戶單位是“全力企業”，標誌著“全力空調”使用的芯片不僅僅擁有自主知識產權，還完全國產化。

    當然，空調使用的芯片都很低端，三微米製程足夠，用上達到一微米有效製程的國產光刻機，純粹是殺雞用牛刀。

    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因為光刻機有了買主，使得研發不脫節，留住了人才，具備了可持續性發展。

    不僅僅是生產空調使用的集成電路，“好貓集團”的集成電路也由這台光刻機生產，即便如此還做不到滿負荷。

    因此也代工“飛樂音響”需要的集成電路，還幫著一家公司做代工，但是這不可以公開化。

    因為那家公司是杜承軍管理的！

    負責研發光刻機的科研團隊親自參與生產，更加能夠總結經驗，製定改良、升級計劃。

    再接再厲生產出性能更加優越的第二台國產光刻機必須有！

    由於積累了成功經驗，由於不差錢，由於集中了國家科研力量，整個團隊信心百倍。

    他們計劃一年內研製出製程小於一微米性能更加強大的第二台光刻機。

    這就是保持研發持續性帶來了良好效果，不僅僅發揮了國家前十幾年積累的研究成果，還夯實了基礎，鍛煉了團隊。

    還有一點不得不提，如今的團隊裏有十幾個來自蘇聯的微電子工程專家呢！

    這些人原本都是在蘇聯國家級研究所工作，陳義華、劉啟全跟他們接觸了大半年。

    接下來蘇聯解體，很多蘇聯的科學家去了歐洲、去了美國，這些科學家肯來中國，完全是被陳義華、劉啟全誠意打動的結果。

    還有一條很重要，這些科學家恨西方，一直認為西方是敵人，蘇聯的解體完全是西方的陰謀！

    所以他們不肯投敵，寧可拖家帶口來以前社會主義陣營的中國效力。

    黃瀚當然要留住這些人，用好這些人，房子、票子絕不吝嗇，不會中文不要緊，每個人身邊都配一個翻譯。

    翻譯還有一個任務，兼顧這些微電子科學家的飲食起居，及時解決他們麵臨的困難。

    解體前的蘇聯何其不堪，這些微電子科學家來到滬城工作生活後立馬喜歡上了這裏的安定祥和。

    他們最最喜歡的就是去離居住小區“複旦家園”沒幾步路的“事竟成超市”購物，那是他們從來沒有瞧見過琳琅滿目的商品可以隨便購買！

    因為蘇聯的解體很大原因就是商品匱乏，老百姓想要買點水果、蔬菜都要等待配給。

    日子好過了，生活安定了，蘇聯科學家們一樣的吃水不忘挖井人，齊心協力進行科研公關，目標研製出性能超過歐美、日本的光刻機！

    為了鼓舞士氣，為了讓科研工作者擁有獲得感！

    三月底，滬城召開了光刻機研發先進工作者表彰大會，沈建華主持。

    六十多位參與研發並且做出貢獻的科學家、工程師被投資方“瀚潔蓉投資公司”重獎一套滬城“複旦家園”的精裝修四居室。

    當然，得到獎勵必須簽署為國產光刻機項目再工作十年的協議。

    沒有誰抵觸這樣的協議，一個個都樂滋滋簽字拿房子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