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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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邊一桌,諸葛清琳湘雲迎春惜春,一麵又拉了南宮威滿二人打橫.三桌上,尤氏李紈又拉了雨珠彩雲陪坐.

    四桌上便是紫鵑,鶯兒,珍珠,小螺,司棋等人圍坐.當下南宮璀雲等還要把盞,吳瑜等四人都說:“這一鬧,一日都坐不成了。”方才罷了.兩個女先兒要彈詞上壽,眾人都說:“我們沒人要聽那些野話,你廳上去說給姨太太解悶兒去罷。”一麵又將各色吃食揀了,命人送與薛姨媽去.柳敬宣便說:“雅坐無趣,須要行令才好。”眾人有的說行這個令好,那個又說行那個令好.諸葛清琳道:“依我說,拿了筆硯將各色全都寫了,拈成鬮兒,咱們抓出那個來,就是那個。”

    眾人都道妙.即拿了一副筆硯花箋.純愨近日學了詩,又天天學寫字,見了筆硯便圖不得,連忙起座說:“我寫“.大家想了一回,共得了十來個,念著,純愨一一的寫了,搓成鬮兒,擲在一個瓶中間.南宮璀雲便命平兒揀,平兒向內攪了一攪,用箸拈了一個出來,打開看,上寫著“射覆“二字.趙雨杉笑道:“把個酒令的祖宗拈出來.`射覆'從古有的,如今失了傳,這是後人纂的,比一切的令都難.這裏頭倒有一半是不會的,不如毀了,另拈一個雅俗共賞的。”

    南宮璀雲笑道:“既拈了出來,如何又毀.如今再拈一個,若是雅俗共賞的,便叫他們行去.咱們行這個.“說著又著雨珠拈了一個,卻是“拇戰“.史湘雲笑著說:“這個簡斷爽利,合了我的脾氣.我不行這個`射覆',沒的垂頭喪氣悶人,我隻劃拳去了。”南宮璀雲道:“惟有他亂令,寶姐姐快罰他一鍾。”趙雨杉不容分說,便灌湘雲一杯.南宮璀雲道:“我吃一杯,我是令官,也不用宣,隻聽我分派。”命取了令骰令盆來,“從琴妹擲起,挨下擲去,對了點的二人射覆。”

    吳瑜一擲,是個三,岫煙柳敬宣等皆擲的不對,直到純愨方擲了一個三.吳瑜笑道:“隻好室內生春,若說到外頭去,可太沒頭緒了。”南宮璀雲道:“自然.三次不中者罰一杯.你覆,他射。”吳瑜想了一想,說了個“老“字.純愨原生於這令,一時想不到,滿室滿席都不見有與“老“字相連的成語.湘雲先聽了,便也亂看,忽見門鬥上貼著“紅香圃“三個字,便知吳瑜覆的是“吾不如老圃“的“圃“字.見純愨射不著,眾人擊鼓又催,便悄悄的拉純愨,教他說“藥“字.

    諸葛清琳偏看見了,說“快罰他,又在那裏私相傳遞呢。”哄的眾人都知道了,忙又罰了一杯,恨的湘雲拿筷子敲諸葛清琳的手.於是罰了純愨一杯.下則趙雨杉和南宮璀雲對了點子.南宮璀雲便覆了一個“人“字.趙雨杉笑道:“這個`人'字泛的很。”南宮璀雲笑道:“添一字,兩覆一射也不泛了。”說著,便又說了一個“窗“字.趙雨杉一想,因見席上有雞,便射著他是用“雞窗”“雞人“二典了,因射了一個“塒“字.

    南宮璀雲知他射著,用了“雞棲於塒“的典,二人一笑,各飲一口門杯.湘雲等不得,早和柳敬宣“三”“五“亂叫,劃起拳來.那邊尤氏和鴛鴦隔著席也“七柳敬宣,雨珠贏了平兒,尤氏贏了鴛鴦,三個人限酒底酒麵,湘雲便說:“酒麵要一句古文,一句舊詩,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還要一句時憲書上的話,共總湊成一句話.酒底要關人事的果菜名。”眾人聽了,都笑說:“惟有他的令也比人嘮叨,倒也有意思。”便催柳敬宣快說.柳敬宣笑道:“誰說過這個,也等想一想兒.“諸葛清琳便道:“你多喝一鍾,我替你說。”柳敬宣真個喝了酒,聽諸葛清琳說道:

    落霞與孤騖齊飛,風急江天過雁哀,卻是一隻折足雁,

    叫的人九回腸,這是鴻雁來賓.說的大家笑了,說:“這一串子倒有些意思。”諸葛清琳又拈了一個榛穰,說酒底道:

    榛子非關隔院砧,何來萬戶搗衣聲.令完,鴛鴦雨珠等皆說的是一句俗話,都帶一個“壽“字的,不能多贅.

    大家輪流亂劃了一陣,這上麵湘雲又和吳瑜對了手,李紈和岫煙對了點子.李紈便覆了一個“瓢“字,岫煙便射了一個“綠“字,二人會意,各飲一口.湘雲的拳卻輸了,請酒麵酒底.吳瑜笑道:“請君入甕。”大家笑起來,說:“這個典用的當。”湘雲便說道:

    奔騰而砰湃,江間波浪兼天湧,須要鐵鎖纜孤舟,既遇著一江風,不宜出行.說的眾人都笑了,說:“好個謅斷了腸子的.怪道他出這個令,故意惹人笑。”又聽他說酒底.湘雲吃了酒,揀了一塊鴨肉呷口,忽見碗內有半個鴨頭,遂揀了出來吃腦子.眾人催他“別隻顧吃,到底快說了。”湘雲便用箸子舉著說道:

    這鴨頭不是那丫頭,頭上那討桂花油.眾人越發笑起來,引的珍珠,小螺,鶯兒等一幹人都走過來說:“雲姑娘會開心兒,拿著我們取笑兒,快罰一杯才罷.怎見得我們就該擦桂花油的?倒得每人給一瓶子桂花油擦擦。”諸葛清琳笑道:“他倒有心給你們一瓶子油,又怕掛誤著打盜竊的官司。”眾人不理論,柳敬宣卻明白,忙低了頭.彩雲有心病,不覺的紅了臉.趙雨杉忙暗暗的瞅了諸葛清琳一眼.諸葛清琳自悔失言,原是趣柳敬宣的,就忘了趣著彩雲,自悔不及,忙一頓行令劃拳岔開了.

    底下柳敬宣可巧和趙雨杉對了點子.趙雨杉覆了一個“寶“字,柳敬宣想了一想,便知是趙雨杉作戲指自己所佩通靈玉而言,便笑道:“姐姐拿我作雅謔,我卻射著了.說出來姐姐別惱,就是姐姐的諱`釵'字就是了。”眾人道:“怎麽解?“柳敬宣道:“他說`寶',底下自然是`玉'了.我射`釵'字,舊詩曾有`敲斷玉釵紅燭冷',豈不射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