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失控的拯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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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休休醒來的時候,頭暴痛,眼睛火辣如刺。

    看到一點光線,就忍不住流眼淚。

    幸好,房子裏光線很暗,一個男人坐在窗口的桌子邊上,一身黑衣,戴著帽子,側對著她,胡嚕胡嚕地嗦著麵,那麵條在他嘴裏拉拽的聲音,十分清亮。

    “醒了?”他突然轉過頭,聲音沙啞,低沉,像破敗的大煙嗓子。

    於休休嚇一跳。

    這個人好敏銳的感知。

    她蜷縮在一張木椅上,這裏黑漆漆一團,她隻是稍稍一動,他就發現了。

    於休休先體察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沒有被堵嘴,除了手腳被捆綁,身上也沒有感覺到有什麽問題,也就是說,想象中的事沒有發生,這個人沒有把她怎麽樣。

    她咬牙,“你好大的膽子。不怕我叫人嗎?”

    男人再次轉頭看著她。

    後腦勺對著窗,讓他的臉漆黑一片,看不分明。

    “叫吧。”

    他的淡然對於休休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羞辱。

    更過分的是,他說著就推開了窗,甚至走過去將大門打開,又冷冷看著她。

    “叫啊!”

    於休休張開嘴,突然啞口。

    她所在的地方是房屋的第二層,前後各有一道門,能看到外麵向上生長的樹枝。突然湧入的光線,伴著穿堂風刮過來,冷得她哆嗦一下,震驚不已。

    這是一個全木製的房間,椅桌、餐具,無一例外。如果再細心些,就能發現這個木屋沒有一顆釘子,全部用的榫,她麵前的木柱上,雕塑著古怪的文字圖案,她不認識。

    但是,霍仲南認識。

    因為這就是霍仲南那一座位於半山腰的小木屋。

    山是他的山,路是他的路,房子是他的房子,可是這個人又是誰?

    “怎麽不叫了?”那人慢慢走回來,聲音沙沙的,走路沙沙的,又坐回桌子邊上吃麵。

    他帽簷壓得極低,於休休仍然沒有看清他的臉,除了能看到他身材高大,體格健碩之外,幾乎看不出什麽特征。

    就是這身打扮。

    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是誰?”於休休不再試圖掙紮或者叫喊,

    她知道這座山上,沒有人。霍仲南聘請的那個護林員住在山下,兩天上山一次。這個男人能把她擄到這裏來,足以證明他已經對此做好了應對。

    “你不用知道。”男人沒有情緒。

    “你為什麽抓我來這裏?”於休休又問。

    男人嗦麵的興趣被打斷,似乎很不耐煩,轉頭看她。

    “你話很多。”

    “是的,先生。”

    於休休咽了口唾沫,覺是餓,渴。

    “但你應該給我一個理由,不是嗎?哪怕我是一個肉票,或者說人質?也應該有知情權。”

    男人突然低低笑了一聲。

    這一聲,十分悅耳。

    不得不說,他其實有一把好嗓子。

    隻不過,她這句話有什麽可笑嗎?

    於休休盯住他。

    他沒有回答,繼續津津有味的嗦麵。

    吸哩呼嚕!

    肚子餓的時候聽到別人吃東西,是一種折磨。

    於休休和肚子商量著共同進退不損尊嚴的對抗惡魔,可是肚子妥協了,咕嚕一聲。

    她咽了咽口水,吸氣,靜靜地等待。

    他總算吃完了麵。

    那扇木窗外的天空,漸漸亮開,清晨的風吹進來,冷絲絲的泛著寒。

    於休休恢複了時間概念。

    天亮了。距離她開車去給霍仲南送吃,整整一個晚上過去了。

    現在他們應該急瘋了吧?可是他們怎麽能猜到,她居然就在霍仲南的“家裏”?

    “這位先生。”

    於休休看那人走過來,又喊了一聲。

    “你需要什麽,我們可以商量。”

    男人不理會她,直接從她身邊錯開,走到另一個房間裏,沒有關門。背對著於休休,開始脫衣服。

    於休休……

    她不敢出聲。

    那個人也把她當成隱形人。

    脫掉外套,衛衣,秋衣,將精壯的背部完全在她的眼前。

    於休休長吸一口氣。

    在他的背上,有無數的傷痕,盤根錯節,深的,淺的,大的,小的,糾纏在一起,極是駭人。

    她大氣都不敢出,可是男人並沒有對她做什麽,坦然自若換了衣服,再度扣上帽子,戴上口罩,再回頭時,隻露出一雙深邃難測的眼睛。

    顯然,他並不想讓她看清他的臉。

    這時候的木屋裏,光線又亮了許多。

    於休休從他的眼睛觀察,這個人應該三十多歲的年齡,是個陌生人。

    可是,為什麽會有熟悉感呢?

    於休休拚命在腦子裏尋找與他相識的記憶,男人卻走到了她的麵前,

    “我下山有點事,要委屈你了。”

    委屈?

    於休休看著他,目光裏露出了迷惑。

    但是手腳不能動,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男人將她拎了起來,就著捆綁的繩子,托住她的腰,直接將她拎到房間裏……那個敞開的大衣櫃。卟嗵一聲丟進去,痛得於休休齜牙咧嘴。

    他淡定地拿過一塊布料,看著她抖了抖,裹成一團。

    “張嘴。”

    於休休……

    她知道他的意圖,死死閉上嘴巴。

    男人嗬聲低笑,突然彎腰,二話不說卡住她的脖子。

    不到兩秒,於休休張開了嘴巴,呼呼喘氣。

    男人平靜地堵住她的嘴,又檢查了她身上的繩索,然後掏出手機,對著她拍了幾張照片。

    “我晚上會回來。”

    晚上?於休休睜大眼睛。

    綁匪大哥,她還沒有吃東西,很餓。

    男人看她表情,淡淡說“忍一忍。不吃東西對你來說,會更友好。吃了喝了想上廁所,隻能拉在褲子裏,你願意?”

    於休休……

    她憤怒又惶恐,可是除了瞪大雙眼看著他,什麽也做不了。

    男人無視她的表情,泰然自若地合上了大衣櫃的門,將房子裏的一切整理妥當,扭頭看一眼衣櫃,背上挎包出了門。

    到了山腳,他給了那個老實巴交的護林員一些錢。

    “謝謝了。下個月的租金,提前給你。”

    護林員拿著厚厚的鈔票,千恩萬謝,“不謝不謝。嘿嘿,反正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不過,老板說裏頭的東西都金貴,你千萬不要把它搞壞了。”

    男人說“我很愛惜。”

    護林員說“是的,是的,我相信你的人品。”

    男人說“我出去辦點事,晚上才回來。有些私人物品在房子裏,不要亂碰。”

    他語氣很平靜,可是無意透出來的冷意,卻讓護林員有點緊張。

    “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是那樣的人。”

    這個房子建好這麽多年,老板就來過一次,下次再來,不定什麽時候,護林員一點都不怕,吃著老板的看守費,再收著這個人不便宜的租金,他何樂而不為?

    男人從兜裏掏給他一根煙,笑笑,走了。

    ……

    天還沒有黑透,氣溫又降了。

    汽車行駛在華燈初上的街頭,周圍的熱鬧卻與他們無關。

    鍾霖看著車,餘光掃一眼霍仲南沉寂的臉,慢慢升上了車窗。

    “打開。”霍仲南說。

    車窗打開,冷風灌進來,在這個十二月底的冬日街頭,涼意逼人。

    鍾霖握方向盤的手,微微僵硬,“霍先生,你別太著急。相信警方很快會有結果。”

    安慰的話,並不頂用。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什麽結果也沒有。

    於休休的汽車是今天淩晨時分,在一個郊外廢墟邊上找到的,監控隻查到了這輛車從城裏出來的運動軌跡,看不清開車的人。出了城就是監控盲區,在棄車現場也沒有提取到半點犯罪的痕跡。

    一般來說,如是綁架,綁匪一定會有訴求,會聯係家人。

    可是,沒有人找過他們。

    於休休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這樣的情形,鍾霖心裏也開始不淡定。

    隻要人活著,什麽條件都不是問題。怕就怕——於休休已經遭遇了不測。

    鍾霖又看一眼霍仲南,發現他很平靜,冰冷的臉,一絲表情都找不到,可是神色明顯不對勁兒。

    這個時候,鍾霖寧願他像昨天晚上那樣大吼大叫,憤怒、暴躁,而不是這樣沉默,無休止的開著車,漫無目的的找。

    “霍先生。”

    霍仲南沒有反應,好像壓根兒就沒聽見。

    “霍先生?”鍾霖再喊一聲,電話響了。

    一聽到鈴聲,原本漠然不動的霍仲南脊背猛地直起來。

    “接!”

    鍾霖手顫了顫,“是米樂。”

    他不想讓老板失望,可是很明顯,這又是一個令人失望的電話。

    不是警方打的,不是去尋找的任何一個人。

    霍仲南慢慢靠回椅子上,一臉死寂。

    有那麽一瞬,鍾霖懷疑,要是失去於休休,他家老板,怕是也活不成了。

    他暗歎著,把電話接起來,“喂,米樂?”

    “鍾霖,有消息了嗎?”謝米樂緊張地問,聽聲音也是疲憊。

    鍾霖瞄一眼霍仲南,“沒有。怎麽了?”

    “苗姨剛才打電話給我。問我休休到底幹什麽去了,我感覺,瞞不住了。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為了不讓苗芮擔心,從霍仲南到於大壯,目前都是統一口徑瞞著她的。可是,閨女是什麽樣的人,苗芮比誰都了解,就算她昨天晚上在南院過夜,沒有回去,今天也不可能一整天都關機。

    鍾霖說“要不?你叫阿姨過去找她打牌,分散一下注意力?”

    謝米樂說“她不打。有貓後,就不打了。”

    鍾霖說“那你給於叔打個電話,他會有辦法的。”

    謝米樂說“於叔這會兒也是快急瘋,幾個師兄也都派出去了,到處找人。大家都一夜未合眼……”

    說到這裏,謝米樂哽咽一下,似乎想哭,又生生忍住了,“不過我相信休休會沒事的,她肯定會沒事的……”

    這話是安慰別人,也是安慰自己。

    鍾霖知道她和於休休的感情,歎了聲。

    “放心,我們也在竭盡全力的找。霍先生這邊把能找的人,能拜托的關係都找遍了,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

    “你說是那個人嗎?”

    “也許。現在都沒有定數。”

    對桑林村和熊文鋒的案子,謝米樂都是從於休休那裏了解到的。

    她很擔心,隻要想到趙玉琪的死,還有秦風來找於休休說的那些話,她整個人都抓狂。

    “希望隻是普通的綁架。你知道嗎?我現在特希望綁匪提出條件,甚至希望他獅子大開口,隻要他要錢,我們就能想對策,怕就怕……”

    怕就怕對方什麽都不要。

    怕就怕,他要的,隻是於休休的命。

    “好了,我不跟你說了。”鍾霖突然打斷了謝米樂的話,“老板這邊有情況,回頭聊。”

    “有情況,什麽情況?”

    “來不及細說,你別擔心就是。然後,你下班去一趟於家,照顧好苗姨,就這樣。”

    鍾霖很急,匆匆掛斷電話。

    謝米樂心髒砰砰地跳,跟著緊張起來。

    希望是他們找到線索了!一定是的!

    她將手機捂在胸口,長長吸氣,平息心情。

    這時,韓惠走了進來,“米樂,休休還是沒找到嗎?”

    謝米樂搖頭,“會找到的。你別擔心,下班回家吧。還有,這事別往外說。”

    為了不影響公司,也不影響於休休,謝米樂不準備讓公司員工知道。

    韓惠點點頭,“我知道。但是我這會兒還不準備回家。”

    謝米樂微微一愣,“有事?”

    韓惠說“是的,”

    謝米樂抬了抬眉梢,沒有多問“去吧。”

    她猜到韓惠是要去見男朋友,可是這個節骨眼上,連八卦的心情都沒有。

    “那我走了。要是有休休的消息,通知我。”韓惠也沒有什麽心情,整個人有點頹喪。

    她回到辦公室拿了包,一個人默默地離開了公司。沒有人過多的關注到她,她平常就很沉悶的性子,在公司也沒有別的朋友,即使跟人碰上,也隻叫聲“惠惠姐”,就各自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