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兩個鳳玄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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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猶疑間,一個女人端著碗粥走了進來, 眼前的臉和記憶中的臉重合, 寧雲卿不由多看了幾眼, 確認她果然記住了這張臉。

    女人揚起嘴角笑了笑, 再度自顧自坐了下來,一邊舀著白粥, 一邊望著寧雲卿, “天玉,你總瞧著我作甚?”說著舀了一勺遞到寧雲卿麵前,又道:“我想了想你整日躺在榻上, 還是少吃些甜食,省得添膘,便給你熬了碗粥。來, 嚐嚐。”

    寧雲卿抿著淡淡的白粥,映在眼中的身影晃了晃, 這白粥的味道十分熟悉,很像當年鳳玄第一次下廚時的味道, 難道她真的是鳳玄?因而在這大千世界,她忘記了所有人的音容, 卻獨獨將她印在了腦中?

    這是主神大人在放水麽?寧雲卿輕扯了唇角,享受著女人的侍候,順帶走神抽調了眼前人的信息。

    在主神所tí gòng的信息中, 隻有一個喚秋玄的女子, 這個女子姓褚, 和楚同音,但卻不同命。褚秋玄不是楚老爺的孩子,隻是養女,更準確來說是童養媳,不過這個童養媳的地位高些,她的出身不俗,是官家xiǎo jiě,可惜這個官家糟了貶謫,官老爺一蹶不振半道就病倒了。這時戲劇的事情發生了。官老爺的夫人,也就是褚秋玄的母親竟然遇到了外出經商的楚莊主,還眼尖的發現楚南安是她青梅竹馬的安哥哥。

    一段有違人倫的愛情慢慢滋生,楚莊主那時恰好喪偶,見到秋玄母親自是欣喜,在麵對褚夫人求他救官老爺時,他犯了難,覺得官老爺死了他二人才能幸福,便狠了心拖延,導致官老爺病死,可官老爺也不傻,早就看出楚南安對自己的妻子心懷不軌,臨死前將楚南安做過的事編排告知給了妻子。褚夫人是朵嬌弱的小白花,受不了刺激竟也犯了病,縱使楚老爺將她接去最好的醫館日日人參吊著,也沒將人吊回來。

    楚老爺痛心不已,看到老相好的女兒撲在母親身上痛哭,動了惻隱心將她帶回了楚家莊,從此成了楚家的養女。褚秋玄幼時便跟著父親讀史書,腹有書華又重禮儀,較那些商家xiǎo jiě不知高雅了多少,很得楚老夫人的喜愛,楚老夫人打算把褚秋玄許配給楚家孩子,為了這事楚南安家的庶子楚天律以及楚南平家的嫡子楚天丞爭破了頭,他們都認為娶了褚秋玄就可以繼承楚家,可惜楚老夫人到死都沒決定將褚秋玄嫁給誰。楚老爺亦沒再提這事,反正莊上又不缺錢,也就一直放在家裏養著。

    也就是說眼前的這位褚姑娘將會成為自己的大嫂或者表嫂?寧雲卿又查了查這位褚姑娘原文裏的歸宿,不知道是這文的作者偷懶還是主神在賣官司,能查到的竟然隻有楚家莊主一個信息。寧雲卿突然有些惡寒,難不成這個楚家莊主說的是她那個便宜爹?她那個把人家母親間接害死的父親還要來禍害小姑娘?

    那這位褚姑娘比她還慘?不對,她的新後娘就要登場了,並不是褚姑娘,這麽說褚姑娘還要和新後娘大戰一場?呃,貴圈真亂。寧雲卿從假想中掙出,感慨這個世界好像越來越魔性了。

    “粥也喝完了,來,把被子掀開,讓我再看看你的腿。”褚秋玄將碗置在一旁,隨手掀開被子,將手搭在了她的腿上,試著摁了摁。寧雲卿一陣吃痛,不過風風雨雨都過來了,倒也不覺得難耐,褚秋玄看她眉頭都不帶皺,有些歡喜,“不痛麽?難不成是好了?”

    寧雲卿見她拉著自己就想起來,無奈地歎了口氣,“未曾好,腿斷哪有一兩天就好的?”

    褚秋玄神色落寞,望著寧雲卿的眼裏沁滿憐意,“我還以為你會不同呢。總這麽放著也不行,他們哪有這麽好心去外邊給我們尋女郎中?還是我偷偷去給你尋個男郎中來吧。”

    寧雲卿又盡力回憶了一下,腦海中還是一團模糊,好像是有人跟她說她已經及笄被外人看到腿不好,要請個女郎中來看診,先委屈她幾日,隻讓丫鬟簡單包紮了下。雖然記不起那個人的臉,但憑著係統tí gòng的人員信息,她大致猜到了是誰,應當是她的嬸嬸,又一個恨不得她出事的人,因為那時她掌權,隻要她出事,後宅的大權就會落到嬸嬸手裏。

    眼下就算褚秋玄給她尋了郎中過來,隻怕嬸嬸那裏也派了人盯梢,郎中一來定又有一堆詆毀她的言語跟上,沒準還會鬧一出讓她嫁給郎中的戲,雖然這位便宜嬸嬸定然討不到便宜,不過眼下後娘要進門,摸不清底細時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寧雲卿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神色關切的褚秋玄,輕道:“算了吧。”

    “可你的腿……”褚秋玄有些擔憂,“我看話本裏有寫,有一姑娘年少時耽誤了診治腿傷便跛了,若是你也因此落了疾,尋不到婆家怎麽辦?”

    寧雲卿噙著笑瞥她,“你希望我嫁出去?”

    褚秋玄低垂了頭,眸中泛起愁雲,她歎了口氣,“可你終是要嫁人的。”抬起頭她又澀澀笑了起來,“不說這個了。我想了想你還是應當看郎中,她不讓請,我就帶你出去,新主母要來了,諒二房那邊也不敢多嘴,如果新主母怪罪,我便說是我硬拉著你出去玩的,算不得什麽大事,頂多挨頓訓斥也便罷了。我們今夜便去吧,我去要輛馬車。”

    說著,褚秋玄就要向外走。寧雲卿覺得不妥,伸手拉住了她,“晚上出去,你便不怕出些事?還是算了吧。”她自己可以治病。

    “算什麽?你莫不是覺得跟著我出去還會出事?”,褚秋玄秀眉一挑,微仰著下巴瞧她,姿態倒是像極了鳳玄,寧雲卿一時怔愣,含笑搖了搖頭,“我自是信你,不過眼下爹爹正臥病在床,你我還是安生些吧。”是了,這是寧雲卿剛剛從主神那得來的另一消息,楚南安居然病重了,著急娶許梓柔過門也是動了衝喜的念頭。

    寧雲卿不禁更憐惜這位未入門的毒蓮花了,她看褚秋玄仍是一臉惆悵,又笑著添了句,“安心便是,我也讀過些醫書,不會有事的。”

    褚秋玄垂眸瞥著她,見她堅持,無奈鬆了口,“好吧。大不了,我以後賣字畫養你。”

    寧雲卿對她笑笑,待褚秋玄走後,忽而蹙了眉頭,暗道:秋玄是她唯一能記住的女人,行為舉止均與鳳玄相近,而且言語間多是暗示,如何看都應是鳳玄。隻是如今她的積分已經近億,最後關卡會這麽輕鬆?

    想到這,她突然又遲疑起來,可若是主神利用了她這一思想,反其道而行之怎麽辦?那她豈不是懷疑了鳳玄?

    寧雲卿的麵色沉了下去,四周很靜,她竟也在這兩種想法中陷了進去,過了許久方才回過神,對婢女吩咐,“尋兩塊長木板來。”俄而,木板送到,她看了看一頭霧水的婢女,將人喚走,咬牙正了骨位,又忍著痛將木板纏在了腿上。等到婢女再進屋時,看到的就是xiǎo jiě滿頭大汗躺在榻上,而原本置在一旁的木板卻不見了蹤影。

    婢女小跑兩步,伸出帕子為寧雲卿擦拭汗水,一雙眼睛卻還惦記著木板,左右尋著,確定尋不到她望向寧雲卿的眼神開始詭異。寧雲卿認不出她是誰,但看她一直照顧自己應該是府上的大丫鬟,便將被子掀開,用目光指了指腿,婢女一見驚得差點喚出聲,虧得寧雲卿止了她,她聾拉著臉話語裏竟帶起了哭腔,“xiǎo jiě,您怎麽自己上手了?老爺已經派人出去給您尋女郎中了。”

    這位臥病在床的老爺還真是有功夫,不止記掛著美嬌娘,還記掛著她這個快要殘廢的女兒。寧雲卿哂笑,暗想憑她虐文女主的體質,這位便宜爹一定會在娶完媳婦才想到她,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又開口念了幾味草藥,她揮揮手命婢女抓來。

    ※

    因著腿傷,寧雲卿這兩日一直臥在床上,其間幾位mèi mèi、姨娘乃至二房的嬸嬸,她都見了個遍,這些人的模樣無一例外都被遺忘在腦後,腦海裏清楚印著的隻有那個人,而且那個人看到她自己綁好了傷處,更是由衷的歡喜,不過對於她的私自醫治,還是撇了嘴怪她害自己擔心,這種舉動也和鳳玄相符,寧雲卿漸漸懷疑會否真是她想多了。

    莊門口燃起了炮竹,劈裏啪啦的聲響順著風悠悠傳進了寧雲卿的屋子。木椅上楚天藍用手捂著耳朵,包子臉上滿是肅色。寧雲卿看得啞然,她喚mèi mèi,“你若是怕便坐過來。”楚天藍看了看一邊的褚秋玄,見褚秋玄淺笑晏晏,抿著嘴走了過去,寧雲卿拉她坐下,捂著她的耳朵打趣,“爹爹娶親罷了,算不得天塌下來的事,鬧別扭作甚?興許給你帶來個美人姐姐呢?”

    不說還好,一說楚天藍的小臉更黑了,“哼。”

    “怎麽了?”寧雲卿伸手掐她。楚天藍撇著嘴道:“確實是個美人姐姐。我聽嬤嬤們說了,來的後娘也就比姐姐大幾歲。他們說她是圖了我們家的錢才嫁進來的,一定不是什麽好姑娘。想到明日還要給她見禮,喚一聲娘親,我就堵心。”炮竹聲漸漸歇了,楚天藍牽著寧雲卿的手搖了搖,“姐姐,明日我們都不去見她好不好?”

    都不去,她會更恨我們的。寧雲卿望著親mèi mèi,大概了解了後娘為什麽會越來越討厭她,隻是她還沒說話,褚秋玄就替她想了辦法,“你身上有傷本就不好見她,藍兒不想去,你讓她陪在這裏照顧你便是。新主母那邊我去說,想她剛來定要圖個溫婉賢惠的美名,不會同你們兩位嫡xiǎo jiě計較。”

    一席話說得楚天藍更是心動,寧雲卿礙不過mèi mèi炙熱的眼神,笑著應了下來,也好,她正好借這個機會看看各方都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