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餘情未了?(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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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醒了。”蘇翎嚶嚀了一聲,春熙立刻走到床前,欣喜地看著她。
蘇翎想要坐起來,動了一下,發覺腹部劇痛,春熙趕緊按住她的肩膀“小姐,您的傷還沒好,不能起來。”
“春熙,我昏迷了多久?”蘇翎也感覺自己勉強不來,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趕緊問春熙。
“三日,太醫說刀幸好偏了幾分,沒有傷及肝髒,隻是您這幾日接連發燒,把夫人都嚇壞了,在這裏守了您兩天兩夜,實在熬不住了,才被奴婢勸回去了。”春熙說起此事就覺得凶險非常,那日她去搬救兵,不曾想遇見有刺客行刺,耽誤了時間,還好謝二公子及時趕到,帶著小姐去找了太醫醫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又三日。
蘇翎覺得自己跟三真不是一般的有緣分,上一次也是三日,這一次又是三日。
那個張二牛原本應該是在大街上攔住長公主的車架喊冤的,怎麽突然進了宮,還在禦前喊冤?難道有人想對付尚書府?
蘇懷遠一向老謀深算,做事穩妥,找不到什麽破綻,那些人就隻能從他身邊的人下手,何成元是他的得意門生,又是左膀右臂,若是他出了事,蘇懷遠自然也逃不掉,此人真是好謀算,隻是這個人究竟是誰?
太後?皇後?還是其他人?
蘇翎有些拿不準,太皇太後的壽宴應該是皇後籌備的,那唱戲的戲班子應該也是她找的,表麵上看起來的確像是皇後做的,可是皇後瞧著淑妃和太後反目,瞧熱鬧瞧得正高興,不應該這麽快對尚書府下手才對,畢竟她最恨最忌憚的人是太後,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應該幫著淑妃才是。
那到底是誰?
蘇翎想不通,又問“這幾日,宮裏和府上可發生了什麽大事?”
春熙一臉驚訝“小姐,您怎麽知道?當時那個唱戲的武生狀告何侍郎兄長殺人奪妻,強占良田,還買賣官員,皇帝震怒,當時那個唱戲的武生力大無窮武功了得,禁衛軍一時都拿他不下,是楚少使和三皇子一起聯手才拿下了他。”
蘇翎打斷她的話“你說誰,楚少使?哪個楚少使?”
春熙說得滔滔不絕“就是表少爺,皇帝見他武功了得,便當眾封了他為皇城司三品少使,一邊讓人奔赴蘄州調查何侍郎兄長殺人奪妻,強占田產一案,一邊讓表少爺在京中調查何侍郎貪腐一案,誰曾想。”春熙說了一半,突然斷了半截,給人留下個頗大的懸念,不上不下的,貓抓似的難受。
蘇翎心道,這丫頭當個貼身丫鬟真是屈才了,不如去當個說書先生,定然日日爆棚滿座,她隻好問“誰曾想怎麽了?”
春熙仿佛在等著她這句話,聽到了才繼續道“誰曾想,才短短兩日,遠赴蘄州的皇城司特使都還沒到蘄州呢,表少爺就在何府查出了大量金銀財寶,據說黃金砌了整整一麵牆,皇城司特使們用了好幾輛馬車來拉走,皇上聽聞震怒,直接將何侍郎下了皇城司大獄,說要徹查,那個何侍郎是個軟骨頭,竟然第二天就招了,誣陷咱們老爺才是主謀,皇上震怒,一怒之下封了封禁了咱們尚書府,說要讓皇城司特使來府上搜查,淑妃娘娘在宮中向皇上陳情喊冤,皇上根本不聽,已經讓人把尚書府圍了起來,皇城司的人應該馬上就會來府上搜查了。”
皇城司?搜查?
蘇翎一口氣差點又沒上來,春熙這丫頭雖說一向是沉穩,但也太沉穩了吧,府裏發生這麽大的事,搞不好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她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給她起承轉合的說書?!
真不知道這是沉穩還是心大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嗎?
不過好在蘇懷遠老謀深算,並沒有在尚書府留存過多的財物,皇城司便是搜查也搜查不出什麽端倪,最關鍵的,還是那本賬簿。
書裏寫的是,楚白帶著皇城司的特使們在尚書府並未搜查到什麽財物,據實回稟皇上,皇上震怒,說何成元臨世還要血口噴人,攀咬師長,要立刻殺頭,那何成元才拿出殺手鐧,說自己手上有過往金銀往來的賬簿,並告知了楚白賬簿的藏匿地點,楚白找到了賬簿,呈給皇上,皇上立刻下令將尚書府上下一百多口人打入天牢,聽候發落,淑妃在皇帝宮外跪了七個時辰,也沒有讓皇帝回心轉意,甚至一怒之下牽連她,將淑妃褫奪封號,打入冷宮,八皇子也交給了皇後撫養。
所以那本賬簿,孟師兄不知道有沒有得手。
蘇翎又問“這幾天可有人來找我?”
春熙不解“小姐是問誰?尚書被皇城司圍了,府中上上下下一個都不準出去,外麵的人更是進不來,二房那邊聽說尚書府被圍,找老太太哭了好幾回,老太太都氣病了,夫人本來身心俱疲,被這些人吵得覺也不能睡,勉力撐著才鎮住二房,否則府裏早就亂成一團了。”
進不來,那到底是偷到還是沒偷到?蘇翎有些心急,看了眼窗外,今日屋外陰沉沉,看著似乎要下雨。
“幾時了?”
春熙答“快巳時了。”
蘇翎道“那快了。”
春熙倒了茶,小心捧過來,一臉不解“什麽快了?”
“皇城司的人快到了。”
蘇翎話剛落,春雨便急急忙忙闖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小姐,不好了,皇城司的人進來了,讓夫人帶著全府上下所有人到前院集合。”
看看,這才是府裏上下主仆老幼應該有的狀態,慌慌張張,惶惶恐恐。
春熙聞言變了臉“小姐重傷剛醒,起床都難,皇城司的人要查就查罷,為何非要所有人到前院,這不是想要小姐的命嗎?”
“夫人也這麽說了,但是皇城司的人個個凶神惡煞,半點情理也不通,連尚在病中的老太太都去請了,小姐也不能例外。”春雨有急又怕。
蘇翎卻並不生氣,隻是問“帶隊的是哪位少使?”
“有兩位少使,一個自稱毛學峰毛少使,一個咱們都認識,是……”春雨一邊說一邊去看蘇翎的表情,蘇翎接過她的話“是表少爺吧。”
“沒錯。”春雨點點頭,眼中還有幾分不忿“從前表少爺在咱們府上也是好吃好喝的待著他,您還對他那麽好,如今竟然這般狠辣無情,半點人情也不講。”
“住口,春熙,扶我起來,我們去前院。”蘇翎打斷春雨的話。
春雨訕訕地閉了嘴,和春熙一起扶著蘇翎去前院,她肚子上的傷口尚未結痂,每一步都走得極慢,走到前廳,發現蘇家三房人都已經到了,連尚在病中的老太太都來了,和徐氏坐在廊下,自稱毛少使的皇城司少使一臉不屑,說話也是十分不客氣“一百三十八口,人都到齊了,來人呐,給我進去搜,任何角落都不能放過。”
“是。”皇城司特師們一擁而入。
蘇翎目光略過那位頤指氣使的毛少使,落在他身邊的男子身上。
隻見其身著三品大紅蟒服,頭戴烏紗帽,束鸞帶,左側掛著禦賜佩刀,腰間掛著象牙牌,上麵刻著一個‘少’字,象征其皇城司三品少使身份。大紅色鮮豔如血,高調招搖,一般人穿著大紅色很容易像猴子當新郎,就好比這位心比天高,不可一世的毛少使,毛少使生得一般,這顏值實在是撐不起大紅蟒服的熱烈高調,楚白就那麽靜靜地站在他身邊,左手握著刀柄,也是什麽話也不說,什麽事也不做,也是極惹眼的一幅畫。
似是察覺到她在看他,楚白的目光突然望了過來,眉頭蹙了蹙,突然道“來人,給三小姐搬一把椅子。”
“是。”穿黑色麒麟服的特使立刻搬了把椅子,放在蘇翎身後。
蘇翎驚訝地看著楚白,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為什麽會突然間對她這麽好?
書院比武之時,他是那麽冷漠決絕,仿佛要跟尚書府和她斬斷一切前塵往事,今日這般,到教她一時想不明白了,他這究竟是何意?
蘇翎突然想起宮宴那日幫她的人,飛花走葉,殺人無形,她當時就是不敢相信,所以也懷疑過幫她的另有其人,難道真的是他?她心中懷疑,眼神便不受自己控製的看了過去,但他已經收回目光,神色無常,仿佛剛才開口說話是她的錯覺。
毛少使看著二人,忽然冷笑“楚少使,你這是憐香惜玉?我聽說你從前和尚書府的三小姐有婚約,雖然你們的婚約作廢了,但楚少使此舉,可是餘情未了?”
眾人聞言皆去瞧楚白的神色,楚白神色無常,並無半分表情“尚未有確切證據證明蘇尚書參與了官員買賣,蘇尚書隻是暫時被皇上留在宮中,並非收監。”
原來如此,是因為尚未定罪,不好得罪嗎?
毛少使不依不饒“所以你在忌憚尚書府的權勢?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皇城司少使,直接歸聖上統禦,隻要皇上點頭,你可以隨意提審任何人,但你也不能有任何私情。”
楚白淡漠的眼瞧著他,對這位時時與他作對的毛少使亦並無和顏悅色“我並非忌憚尚書府的實力,隻是想告訴你,沒有證據之前,她們都是無罪之身。”
毛學峰還待說話,前去搜查的特使一路小跑趕回來。
“回二位少使,找到了尚書府的庫房。但……”黑衣特使欲言又止,毛學峰已經有些著急“但是什麽但是,趕快說啊。”
特使恭敬道“回毛少使,雖有些財物,但現銀隻有幾千兩,銀票等合計一萬兩。”
堂堂一品大員,嫡長女又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淑妃,家裏怎麽可能隻有這點銀子,一萬多兩,就是個三四品的小官家裏都有這個數,若是隻搜出這點東西,如何回去交差。
毛學峰神色一凝“怎麽可能隻有一萬兩銀子,絕不可能,給我繼續搜。何成元家裏都搜出十萬兩金子,蘇懷遠身為吏部尚書,一品大臣,不可能就這點東西,繼續搜。”
特使立刻道“是。”
毛學峰看著特使匆匆而去的背影,忽然把目光落在楚白身上,冷冷一笑,打起了主意“楚少使,要不還是你去找找吧,那何侍郎家裏的金子就是你找到的,不如你就再大顯神通一回,免得咱們兄弟辛苦。”
楚白尚未開口,徐氏卻突然開口“楚白,尚書府收留了你兩年多,旁人不清楚,你難道也不清楚?尚書大人一向清廉,絕不會沾染貪腐之事,你若是還有幾分良心,就應該帶著皇城司的人出去,也不算忘恩負義。”
蘇翎真是差點絕倒了。
徐氏不過是硬撐著說幾句場麵話,楊氏這個沒眼力見竟也跟著來踩楚白“沒錯,楚白,當初你被鎮南侯府趕出來,若不是我們尚書府收留你,你早就餓死了,現在你竟然恩將仇報,當了個小小的皇城司三品少使就回來咱們尚書府耀武揚威,果然是個白眼狼。”
蘇翎恨不能縫上楊氏的嘴,都這個時候,你還敢罵人家,若你們真的對他有恩倒也罷了,可你們一個個都不把人當人看,一口一個野種的罵,好事沒有,壞事做盡,現在竟然還一口一個恩情,尚書府對人家哪有什麽恩情,你好端端地提起這兩年,這不是逼著他回憶這悲慘地過去嗎?
蘇翎趕緊去看楚白的神色,果然,楊氏話音剛落,楚白仿佛是想起什麽了不好的過去,那雙漆黑如墨的雙眸裏閃過一絲屬於狼的狠厲。
“多謝二位夫人提醒,尚書府的恩情,在下都記著呢,絕不敢忘。”他寒涼的眼神一一掠過在場的所有人,眾人看著那笑,隻覺得被一條劇毒的毒蛇瞧上,那冒著絲絲冷氣的目光,仿佛毒蛇吐著信子,眾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注視他寒涼的目光。
往事曆曆在目,那些屈辱那些踐踏如潮水撲麵而來,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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