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決戰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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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木林場種的都是沉香木?

    鍾衍依稀記得當初在望川民宿,有個遊客也賭過這玩意。

    把一根沉香木切去外皮,露出裏麵的木芯,然後根據浸透的沉香脂的木質部分來斷定價格。

    據說上品的沉香木,一段就值好幾萬。

    然而沉香木從種下到成材,至少需要一二十年的時間,不是什麽人都能舍得這個時間和成本從某種意義上說,慕家老爺子算是個狠人。

    立木林場有上千畝的沉香樹林,從十年前就開始年年擴大規模。

    如今滿二十五年樹齡的大樹,至少有一千兩百棵。

    十五年以上的中等成木,有將近三千棵。

    假如其中有一半結香,按照目前的市場行情結算,給每人發五十萬,貌似也不是什麽難事。

    問題是,立木林場的沉香木光長個子,內部就是不結沉香。

    “沉香能有啥作用?鬆香我就知道,那是焊錫用的。”鍾衍邊翻邊嘀咕著,“把鬆香埋在地下幾萬年,就變成了琥珀和蜜蠟。”

    “就以體積重量而論,同體積沉香木的價格,並不遜色於上乘的蜜蠟琥珀。”慕青蟬忍不住反駁道,“我爹引種的沉香木,是所有沉香木中品種最好的,如果結香的話,肯定是供不應求。”

    鍾衍迅速翻到手中文件最後的位置,那裏赫然寫著研究結論:目前沒有任何可行方案,能促使沉香木有效快速結香。

    他正欲提出這點,不料正在玩木雕的鍾蓓蓓已經先開口了:“慕姐姐,你的爸爸隻有一個孩子,按道理說,你隻能喊他爸爸不能喊爹。”

    慕青蟬聽得滿頭霧水:“蓓蓓,這是為什麽呀?”

    “爸爸說,爹的字麵意思是,有三個或者三個以上孩子的男人,才能被稱作爹。”鍾蓓蓓扳著手指頭計算到,“爸爸也老說自己是當爹的,其實他要再加把勁才能名副其實。”

    臭丫頭,前幾天你才說過,除你之外,我不能有其他的女兒。

    現在怎麽又改變了看法,還要我再加把勁?

    “篤、篤、篤。”

    “慕總,”女助理敲了敲門,隨後推門而入,“楊氏集團的楊總打來電話說,他下個星期的出國考察推遲了,希望下個星期一能繼續進行會談。”

    慕青蟬略作沉吟,“我知道了,你先回複那邊,就說我同意在下個星期一進行會談,通知其他人做好準備。另外再幫我做一件事,把我父親當年建林場是為了求兒子的消息放出去。”

    對於女人靈機一動的做法,鍾衍並未出言阻止,他隻是補充了一句:“這個消息是在楊總咄咄逼人時,慕總情急之下不慎說漏了嘴。”

    “得知真相的楊總,頓時咬死了價格。他隻肯出到能還清銀行欠款的價,一分的便宜都不願意讓大夥占。”

    慕青蟬的女助理不是笨人,她全程參與了談判。

    聽見鍾衍的說法,再聯想到之前慕青蟬的吩咐,立刻就明白了這樣說的好處。

    以先入為主的說辭,徹底封了楊氏在群眾中煽風點火的路子。

    一旦消息傳到周圍鄉親耳朵裏,慕青蟬以女兒的身份咬牙擔下“父債”,力圖為大家掙得更多利益的完美形象,將不會遭遇任何質疑。

    然而楊氏集團仗勢欺人、試圖把大家期盼已久的餡餅吞沒的行為,立刻會遭遇唾棄狗日的吃絕戶吃到我們頭上來了?

    慕家沒有男丁繼承家業,這麽多鄉親還能看著外人欺負慕家孤女不成?

    就算將來慕青蟬跟楊氏徹底翻臉,把立木林場拆成三份拿去拍賣還銀行的貸款,楊氏的人也無法煽動其他“債主”去反對。

    即便將來楊氏給足了錢,慕青蟬也賺足了名聲抽身而退。

    女助理可以扔下燙手的山芋,重新回到慕總的茶場去經營不那麽費神的產業。

    “慕總放心,我會把這件事辦妥的。”

    想到這,女助理略帶輕鬆的點點頭,轉身出門去安排。

    起初她還覺得慕總的親戚過來騙吃騙喝,整天帶著女兒遊手好閑著實讓人討厭。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這個男人分明是慕總從母親家請來的強力後援,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能命中要害。

    等到女助理出門,慕青蟬突然又皺起眉頭:“楊氏財大氣粗,多花點錢請幾個沒有良心的鄉親,把他們煽動起來了,又該怎麽辦?”

    “他不敢!”鍾衍淡淡笑著,“如果要針對的人是你,他會毫不猶豫的付諸實踐。但對方明白有我在後邊幫你,所以他不敢這麽做。”

    “他怕我給你出些損人不利己的餿主意,比如說先把一千多棵成年沉香木送給鄉親們抵債,再把林場和度假村賣了還貸款。每棵樹少則能賣三五萬,多則賣三五十萬,相信鄉親們會很樂意接受的。”

    “對於帶著教授前來做評估的楊氏而言,早就把山上的樹當成自己的私有物,他說不定早就有了讓沉香樹結香的方法,因此絕對不樂意看見這種局麵發生。”

    “嗯?這個方案不好嗎?可我覺得這樣做好像也挺好的。”

    ----

    另一方麵,楊氏集團的辦公室內。

    “關於鍾衍所有的資料都在這,他的履曆幹淨得像一張白紙。”黃助理平靜道,“最新增加的隻有一份賓館走廊的視頻,還有三份來自小混混的口供。”

    楊總十指交叉握拳,頂在自己下頜前邊:“相信你已經看過視頻和資料了,你的結論是什麽?”

    “這個男人很不簡單!”

    “理由呢?”

    “幾天以前,他首次出現在木料市場,阻止了神眼郭坑害慕青蟬的計劃。這一次,鍾衍表現出了對於木材的極高鑒識能力,輕輕鬆鬆就幫慕青蟬挑了一塊上好的金絲楠。”黃助理指著幾張a4紙道,“至於神眼郭異動的原因,上次我跟楊總匯報過,疑是有來自境外的轉帳。”

    聞言楊總冷哼一聲:“坤沙那個沒長毛的猴子,也配跟我搶女人?可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破壞了我英雄救美的大計。”

    黃助理繼續道:“隨後,鍾衍回到了自己的居所,選擇帶著女兒退房搬家,讓不死心的神眼帶人撲了個空。在接下來的七天裏,他不停的更換住處,這個舉動說明他有良好的反偵察能力,知道該怎麽躲避有心人的追查。”

    “從頭到尾,他一直在跟神眼郭玩躲貓貓的遊戲。”

    “在我們這玩躲貓貓,那是會死人的。”楊總難得的幽默了一句。

    “事實上神眼郭前幾天真的死了,”黃助理的語氣突然變得十分嚴肅,“接下來的這些分析很重要,接下來楊總看過的資料會被即時銷毀,而且我隻對楊總說一次,以後再有人問起相關的事情,我會全然當做不知道。”

    “四天以前,坤沙派了得力打手和女秘書來找神眼郭,三人與鍾衍入住了同一賓館的同一層。真的很巧對不對?”

    “這是賓館走廊拍的畫麵,神眼郭進房之後不久,鍾衍走出自己的房門打電話。注意他站立打電話的位置,就在神眼郭進入的房門不遠處。”

    “然後三人死在了一百多公裏外的別墅裏,那是屬於坤沙女秘書名下的房產。而坤沙恰好也死於當夜淩晨,他坐的黑色轎車因為緊急避讓一輛渣土車,導致撞開橋欄從二十多米高的橋上摔下去。”

    楊總不覺露出微笑:“我早說過,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坤沙常說國內是個法製社會,但是他腦子裏始終沒有半點法製概念。”

    “警方對神眼郭的死怎麽看?”

    “死於真菌性肺炎的並發症,他本身有艾滋,會得這種病不奇怪。”黃助理皺眉道,“但是另外兩名貌似死於急性菌血症,似乎坤沙在別墅裏處罰手下時,對他們使用了生物毒劑。”

    “但是坤沙的手下都一口咬定是外人潛入別墅,偷偷殺了巴克和娜迦塔。鑒於別墅裏養著十幾條狼狗,狗群一叫幾公裏外都能聽見,結合當天晚上別墅周圍環境的視頻畫麵,警方認為他們是在串供撒謊,試圖蒙混過關,把罪責推到不存在的人身上。”

    “所以說,你的結論是”

    “我的結論是,小心鍾衍。”

    “這兩件事好像沒有關係吧?若是鍾衍有嫌疑,他又豈會完好無損的待在立木度假村?”

    黃助理沉聲道:“警方講究證據,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他們不會妄下結論。而我隻說可能性,並不需要完整的證據鏈,隻要推論有七成以上的機率,就可以說出來供您參考。”

    “按理說,坤沙已經死了,他的手下沒有必要替他頂鍋。為何大家就是不肯指證真凶和幫凶,而要異口同聲的說一個破綻百出的謊言?”

    “另外我們的消息來源更詳細,一般人為了避免麻煩,不會對警方說得太多,以免惹禍上身。但是麵對用錢買消息的我,往往會詳細描述,生怕因為少了細節導致我不願付錢。”

    “鍾衍打電話時,在賓館某間房間外邊站了幾分鍾,這件事好像與整個案件毫無關聯。然而他之前屢次避開神眼郭,卻在神眼郭與幕後黑手搭上線的時候,突然現身同一賓館,仿佛是在現場確認什麽情況。”

    “就算他沒有作案時間,難道他的同夥也沒有?”

    楊總忽然大笑起來:“你的推論很精彩,但是缺了一個前提,這樣周密的計劃,隻有地頭蛇才能施展。鍾衍是個外地人,他從哪裏找來地頭蛇勢力反向偵察神眼郭?”

    黃助理不慌不忙的回答道:“鍾衍落腳的第一家民宿叫望川民宿,老板姓蘇。根據蘇老板的說法,鍾衍第一次帶女兒上山兩個小時,就摘到了十幾顆鬆茸,還找到了七八顆野生天麻。”

    楊總的笑容突然凝住:他當然吃過鬆茸,也聽人說過找尋鬆茸的麻煩程度。

    不熟悉鬆茸習性、不熟悉本地環境的遊客,想在兩個小時采到十幾個鬆茸,不是天生自帶命運女神的眷顧,就是在白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