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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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慈手捧鮮花,心中歡喜,說道:“仲達,你回來匆忙,還沒有吃晚飯吧?家裏為你留了飯菜,我這就讓周氏為你熱一熱。”

    劉景搖了搖頭道:“不用了嫂子,我在路上已經吃了一些胡餅果腹。”一邊說,一邊取出用蘆葦葉包著的胡餅,總共有十幾塊,他知道弟弟、妹妹還有侄兒喜歡吃這種北方傳來的食物,因此在陶觀那裏買了一些帶回來。

    劉和、劉饒、劉群當即發出歡呼,一擁而上,將胡餅瓜分。

    賴慈摸了摸兒子光滑柔軟的後腦,沒有什麽比兒子臉上開心的笑容更令她高興了。

    “胡餅怎能當飯,仲達,你真的不再吃些嗎?”

    劉景回道:“現在還不覺得餓,一會餓了,再吃不遲。”

    接著和張氏、賴慈聊了聊市中所見所聞,以及吏舍起居生活,這一聊,就是半個多時辰。

    從廳堂出來,劉景將在吏舍看完的書籍放回書庫。

    《史記》、《漢書》皆已看完,接下來該看《漢記》了,因此書是在南宮東觀編纂,又名《東觀漢記》。

    《東觀漢記》從漢明帝下令班固、賈逵等人編撰本朝史開始,經安、桓、靈諸帝,至今仍在撰補。

    劉景家中收錄的《東觀漢記》止於《百官表》,這是漢桓帝時崔寔、延篤等人所作。

    在後世,由於被範曄的《後漢書》取代,《東觀漢記》名聲不顯,可是在當下,影響卻非常大,與《史記》、《漢書》並稱三史,人多誦習。

    《詩經》、《左傳》也看完了,劉景卻沒急於將它們束之高閣,二書都是需要反複閱讀,乃至背誦如流的經典之作,每讀一遍,都能從中獲得極大收獲。

    劉景在書庫一直待到人定才出來,因事先有所吩咐,熱水已經準備就緒,劉景沐浴過後,夜色已晚,看了一會《東觀漢記》就入睡了。

    次日一早,食時剛過,便不斷有人登門拜訪,顯然他歸家的消息已經在劉氏塢傳開,都是族中長輩、兄弟,哪個也不能怠慢,劉景疲於應對,叫苦不迭。

    因為隻有一天假,他今天傍晚就要返回吏舍,所以到了下午,他趕緊閉門謝客,前往塢北的劉宗宅邸。

    說實話,自打穿越以來,劉宗對他幫助甚多,而自己卻在前些日斥其家奴,掃其顏麵,雖然劉景自認這麽做沒錯,但有些事,是不能隻論對錯的。

    無論如何,自己都要親自登門道歉,顯示誠意。

    劉景如今名著長沙,在劉氏塢就更不用說了,可謂無人不識劉仲達,劉宗家守門家奴老遠見到他,便長揖見禮,敬稱“劉君”。

    劉景微一頷首,問道:“從兄在家嗎?”

    守門家奴躬身回道:“在家,我家少郎君剛從武陵遊學歸來,主人正和他在堂中敘話。”

    劉景聞言眉毛一揚,他所說的少郎君乃是劉宗之弟劉承。

    巧合的是,劉承和劉景一樣,都是前年外出遊學,不過他去的不是襄陽,而是前往鄰郡武陵,拜在豫州陳國人潁容門下。

    潁容字子嚴,其人博學多才,以善治《春秋左傳》而聞名於世,說來他還是漢靈帝的同門,他的老師乃是帝師、太尉楊賜。

    潁容不慕名利,郡舉孝廉、州辟、公車征,皆不就。四年前避亂於荊南武陵郡,聚徒千餘人,荊州牧劉表舉薦他為武陵太守,他也不應,操守為世人所讚。

    守門家奴又道:“家主人曾言,劉君登門,不必通傳,劉君請。”

    劉景點點頭,跟隨守門家奴進門,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輕車熟路的穿過層層亭榭院牆,直抵後庭。

    劉宗早就得到家奴稟報,和一名儒雅青年迎出門,朗聲道:“仲達,我知你今日休沐還家,奈何家弟遊學歸來,為兄實在脫不開身……”

    劉景長揖道:“弟有愧於從兄,自當親自登門道歉。”

    劉宗笑道:“你說的可是周衛一事?區區小事,何足道哉仲達,這是家弟劉承劉仲嗣,你應該認識吧?”

    “弟景見過從兄。”劉承年十八,比他大一歲,是以劉景稱兄。

    兩人年齡相近,卻不怎麽熟絡,蓋因劉承少有才學,性格穩重,而劉景之前隻是一個才能平庸的尋常少年,兩人少有交集。

    劉承不敢托大,急忙還禮:“我雖然歸家不久,卻已從多人之口聽聞仲達的名聲。”說完,劉承心下感慨不已,誰能想到,當初平平無奇的少年,如今已是德才冠於長沙,成為龍丘劉氏一麵新的旗幟。

    宋忠宋仲子真的就這麽厲害嗎?可以將石頭打磨成美玉。

    劉景灑然而笑道:“都是鄉人抬愛。”

    劉宗上前一把攬住劉景手臂,說道:“別在門外站著了,走,隨我進去。”

    劉景入座後再次向劉宗致以歉意。

    劉宗沉吟一聲道:“不瞞仲達,我初聞消息時,確實對你有所怨言,不過周衛以我之名欺壓良善也是事實,此事你處置的沒錯,我還要謝謝你為我挽回名聲。”

    其實這是兩件事,周衛敗壞其名是一事,劉景掃其顏麵是另一事,豈能混為一談?然而劉景登門而來,兩度道歉,劉宗心裏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隻能熄了。

    劉景笑道:“從兄心胸開闊,能容舟船,聽從兄這麽說,弟終於可以把心放回原位。”

    想起答應周衛的事,劉景又道:“從兄,弟冒昧替周衛求一句情,希望從兄看在他苦勞多年的份上,給他一次贖罪的機會。”

    劉宗聞言一愣,說道:“本來我已有意將他打發到瀏陽別業看家護院,既然仲達替他求情,那我就再給他一次機會。不說他了,仲達,你昨日是不是在市中抓了區元伯的門客?”

    “是。”

    “我可是聽說,區元伯為此大動肝火,仲達,你要當心。”昨日酒宴魚龍混雜,區雄一言一行事無巨細傳入劉宗耳中,包括刺殺他雲雲。區雄想必也知道瞞不住他,才故意出言挑釁。

    劉景搖頭道:“我若畏懼他,就不會抓他的門客了。他有什麽手段,盡管放馬過來就是。”

    “好!”劉宗拍案而起道:“他若敢對你不利,我必取其狗命!”

    劉景麵露訝色,他當然不會傻乎乎以為劉宗全是為了他,看情況,兩人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早晚必有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