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嬌嬌一家坐在牛車上聊著天，說著笑，很快就到了公社了，遠沒有自己坐在牛車上感覺漫長。

    到了公社，馮大剛把牛車停在公社外麵，自己進去接人。

    馮嬌嬌拉著馮趙氏下車活動活動，擠在牛車上一動不動，一動不動，腿都麻了。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馮大剛帶著兩個人出來了。

    其中一個滿臉胡子拉碴的，感覺一個月沒睡覺吃飯似的，很是潦倒，要不是穿著一件軍大衣、軍褲，別人都會以為乞丐呢。

    即使如此形象，配上那雙一眼望不到底深沉的眼睛，一米八幾的個子，使的全身上的氣質逼人，讓人不敢小覷。

    馮大剛和另一個人站在公社門口說了話就過來了。

    “爹，娘，這個就是下放到咱們村改造再教育的同誌，叫顧灝天。”馮大剛給家人介紹這個大胡子、即將到他們村改造的人。

    “小同誌，你姓顧？看你穿的軍裝，是部隊的吧？那你認不認識顧燁？”馮老爺子看著顧灝天穿著軍裝，又是部隊的人，激動的上前抓著顧灝天的手問道。

    顧灝天看著眼前這個抓著自己手，穿著破爛的軍大衣棉襖的農村老漢，還知道自己爺爺的名字，就沒有抽出手。

    現在這種境地，誰還顧得上潔癖這兩個字？

    “大爺，您認識我爺爺？”顧灝天看著抓著自己手的馮老爺子問道。

    如果眼前這位老同誌真的認識爺爺，也許能幫幫忙，否則自己下放到這個地方，與外界隔絕，家裏人什麽情況就都不知道了。

    “你爺爺？你爺爺叫顧燁？火字加個華的燁？”馮老爺子激動的抓著顧灝天的手更用力。

    “嗯。火字加中華的華。”顧灝天回答著，如果真是爺爺的戰友，那就好了。

    “果然是老首長，果然是老首長！”馮老爺子激動的眼眶濕潤，說話都顫抖。

    他看著眼前這個狼狽的人，老首長的孫子，怎麽會變成這樣，還被下放？

    “孩子，你這是？”

    “爹，先別問了，有什麽事回家再說。”馮大剛看著人來人往的公社門口，現在誰還敢這麽光明正大的和個被下放改造的人攀親認故？

    “走吧，都上車，咱們先去縣城一圈再回村。”

    馮老爺子拉著顧灝天先上了牛車，坐在了牛車前麵，其餘人也都挨個上了牛車，多了個一米八多的大個子，牛車更是擠的喘不過氣。

    馮嬌嬌強烈要求，終於坐在了邊上，和馮趙氏祖孫兩披了一張被子。

    牛車上多了一個陌生人，大家都安靜了，不再吵吵嚷嚷的。

    馮嬌嬌靠著馮趙氏晃晃悠悠的睡著了，她是一點沒認出，現在車上多出來的人是當初她看到就流口水的那個帥氣的軍哥哥。

    顏控的馮嬌嬌再最初看了一眼那個滿臉胡子拉碴的大叔，就再沒看，趴在公社門口看著這個年代的公社。

    大門口的牌子紅豔豔的寫著‘紅旗公社’，院裏頭空蕩蕩的，辦公室是一排小二樓，破破爛爛的，顯示著一個字，貧！

    直到上牛車，她也沒好好再瞅那個下放的人一眼，印象裏就是個很潦倒的大叔，最醒目的就是那一身軍裝，讓人知道他先前是個軍人。

    不知道睡夢中的她，知道這個坐同一個牛車並且即將到他們村改造的人是那個見過一次留著哈喇子大讚超帥的兵哥哥，這會還會如此安心睡覺嗎？還是看到這麽潦倒、邋遢的帥哥哥失望？

    馮嬌嬌感覺剛眯了會眼就被馮趙氏叫醒了。

    “乖寶，醒醒，縣城到了。”

    “這麽快就到了？”馮嬌嬌從馮趙氏懷裏鑽出來，揉了揉犯困的眼睛，問道。

    “恩，清醒清醒，你想買啥，待會奶給你買。”馮趙氏順了順馮嬌嬌睡亂了的兩條麻花辮，說道。

    “奶，我已經長大了，以後都我給您買，待會咱們先去吃飯，早上走的著急大家都吃的少，早餓了。”馮嬌嬌披著被子頭窩在馮趙氏懷裏萌萌軟軟的撒著嬌。

    “爸，咱們直接去國營飯店吧，先去吃飯。”馮嬌嬌又鑽出個頭朝前麵趕車的馮大剛說道。

    “知道了。”馮大剛趕著車沒回頭回答了一句。

    顧灝天坐在牛車前麵聽著後麵那個嬌嬌軟軟的聲音對著奶奶撒嬌，心裏暗笑，這個女人，都多大的姑娘了，還撒嬌。

    他其實早就認出了這個小村姑，特準兵出身的他，見過一次，聽過一次聲音，再次見到，無論怎麽裝扮化妝，都能一眼認出。

    更何況，是唯一一個敢當麵調戲他、衝他打口哨的女人！

    上次見她如個小太妹似的，一人單挑兩個混混，還一口一個姐的，這會又嬌嬌軟軟的撒嬌，名字還叫嬌嬌，真是個多變的！

    上次見了自己還驚訝的誇著自己帥，這次竟然不認識自己的？

    ，他怎麽會關注這個小村姑？自己連自己的狀況都不清楚呢，到底誰在陷害自己？沒有審問就直接定性，誰這麽大的權力？

    家裏的人出了什麽事，爺爺怎麽會被帶走？那爸媽呢，會不會也被帶走？

    顧灝天耳邊充斥著因為去飯店吃飯而高興的這一家人的歡呼聲，思緒亂飛。

    這種歡聲笑語在顧家是從來沒有存在過的，顧家每個人都很忙，就是偶爾聚在一起，也是安安靜靜的聊天，談事情。吃飯，從來沒有聽到過有大聲的歡笑逗趣聲，就是哥哥們家裏的小孩兒去了也沒有聽到過。

    冰冰冷冷的不像一個家，這也是他不願意回家的原因之一。

    馮大剛把牛車停在國營飯店旁邊，馮嬌嬌他們都從牛車上下來，跺著發麻的腳。

    “嬌嬌啊，別一起去了，這麽多人得多少錢呢，你想吃啥，奶去給你買。”馮趙氏看著這麽大個飯店，怕自己兜裏的錢票不夠，她從來沒想過讓自己的心尖尖花錢請吃飯。

    “奶，放心，你孫女我有錢，您就讓我好好孝敬孝敬您和爺！嫂嫂和哥哥姐姐都對我多好呢，我也想對他們好！何況你看小磊那麽小，您不想讓孩子覺得他姑說話不算數吧？”馮嬌嬌搖著馮趙氏的胳膊，晃啊晃，磨啊磨的。

    “嬌嬌，嫂子早上吃的太多了，就不去吃了，太撐了！”馮大嫂張春桃說道。

    “是啊，哎呀，早上吃的太多了。”馮杏花揉揉肚子說道。

    “姑姑，我也不餓。”4歲的馮天磊也趕忙說，他今天早上一起來就聽的要去縣城，激動的飯都沒吃，想著馮嬌嬌說的去飯店吃好的，可是這會看著這麽大個飯店，也害怕進去花很多錢。

    “嬌嬌”馮二嫂柳大丫也跟著開口。

    “，你可別說你也吃了！都別說了，都去！”馮嬌嬌看著這一個個的都怕自己花錢，連嘴饞的二嫂都退縮了。

    心裏既開心也很無奈。

    我有錢有票好不好！

    上次去李阿姨那送東西，她怕馮嬌嬌不去，沒肉和布辦婚禮，所以和同事換了十斤的肉票和二十尺的布票，自己肉票都拿了，布票拿了5尺的。

    馮家人聽了馮嬌嬌的話都看向馮老爺子和馮趙氏。

    “行了，聽嬌嬌的，都去吧。走，孩子，你也去。”馮家大當家發話了。

    小輩們都開心的笑了，他們都還沒去過飯店呢，隻有馮趙氏不高興，這麽多人，乖寶得花多少錢呢？

    顧灝天也沒有推辭，他被關了三天，每天給的飯菜都很少，趕了一天兩夜的路更是滴水未進，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