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再次吐出幾口鮮血。

    “告訴你什麽啊，傻子，沒事兒的，如果沒有背叛你們，我死了你們得多傷心啊，我這麽帥的人……”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我這麽帥的人，當然……不能給你們添麻煩啊……”

    在最後，他沾滿著血沫的嘴唇終於緩緩吐出了三個字，隨後便腦袋一歪再也沒有任何動作。

    馮彤兒撕心裂肺地喊了起來，“你個王八蛋！你給我活過來！你才來的！你才來的……你……”

    她說不下去，終於嚎啕大哭起來。

    我看著李淳，輕輕伸手合上了他的雙目。

    他至死，那雙逐漸暗淡的眼睛自始至終都看著馮彤兒，眼中有不舍，也有愧疚，但更多的，是至死不渝的愛意。

    他和我說的最後三個字正是。

    活下去。

    馮彤兒抱著李淳漸漸寒冷的身體，泣不成聲。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他們，隻感到心如死灰。

    然而馬雙木顯然沒有就此收手的打算，他此刻麵色陰霾，另一隻手再次一掌襲來，我呆呆地看著離我的頭顱越來越近的掌，一時間竟然沒有任何躲閃的欲望。

    就這樣……死了吧。

    就這樣死在這裏，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已經有太多的人，就這麽隕落在我的麵前了……第五焰、王喜來、王叔、李淳……

    他們每個人都告訴我，活下去。

    包括……馬呈呈。

    可是，哪怕我活了下去，他們全都死了，我又能怎麽活呢？

    沒了他們，我活不下去啊！

    但那一掌並沒有落在我的身上，因為林穗，輕輕地抱住了我。

    她替我擋下來那一掌。

    我呆愣愣地仰頭看著她，那些溫熱的血流在了我的臉上。

    雖說嘴角溢出鮮血，但林穗此時此刻的樣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她很努力地想擠出一個笑，但卻根本無法抑製自己流淚的眼，她哽咽著說道：“宸龍，我真的……不是故意靠近你的……我知道自己不幹淨了……可是真的……好喜歡你……”

    “在我很小的時候……因為出身不好……被他們當做玩物……”

    “我反抗過……可是……”

    “反抗不了……”

    林穗的抽泣聲讓人心疼，更讓我感到窒息，到了最後，她的氣息越來越弱，但臉上終於綻放出了最純潔的笑容。

    她輕聲說到——

    宸龍。

    活下去。

    我眨了一下眼睛，很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心底，好像有個地方就這麽碎掉了。

    疼嗎？

    好像已經不是疼了，那種感覺就好像胸前破了一個洞，風啊雨啊齊刷刷倒灌進來，寒冷從內而外蔓延開來，冰呢，冰得眼睛都要凍住了。

    林穗的身軀軟塌塌地滑落到了我的懷裏，我仰起頭，看著頭頂那一片蒼穹。

    夜晚啊。

    真他媽的黑。

    一點陽光，都看不到了。

    馬雙木眼中的諷刺畢露無疑，“還真是和蛆蟲一樣，前赴後繼還以為自己是英雄嗎？馬宸龍，你們這些小人物最惡心的地方，就是明明命不好，還非要不認命，現在，我看還有誰能保得住你……”

    一道窈窕的身影站到了我的麵前。

    是馮彤兒。

    她握緊匕首，緩緩閉上了雙眼。

    馬雙木不屑地嗤笑一聲，“我兒可能會對你的暗殺感到忌憚，不過……對我而言，你就是個笑話。”

    但馮彤兒身上的氣勢忽然就變了，她緩緩睜開了雙眼，身上的氣勢變得更加淩冽，沒有握匕首的那隻手抬起，屈著食指抵在嘴唇上，更加不屑地嗤笑一聲，“是嗎？”

    馬雙木臉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一下，他的聲音頓時尖利起來，就如同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怎麽可能！你不是死了嗎？！”

    我的雙眼緩緩聚焦，馮彤兒的身影讓我心中一驚，失聲驚叫了起來。

    “馬呈呈！”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的人雖說是馮彤兒的外形，可那個姿態，那個我看了快20年的姿態，又怎麽會忘得了？！

    那明明……就是馬呈呈的氣勢！

    馮彤兒，或者說馬呈呈並沒有看我，她靜靜地舉著手中的匕首和馬雙木成對峙狀態。

    馬雙木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把陰沉的目光移向了我，口中滿是對馬呈呈的威脅，“你敢這麽做，不怕我把他……”

    “這是因為你想殺他，所以我才出現了。”馬呈呈輕聲說道，她的表情很淡然，但卻莫名的給人一種極大的威壓感。

    馬雙木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但很快就變成了破釜沉舟的破罐破摔。

    我心中暗道不妙。

    果然，馬雙木就如同豁出去了一般。直接不再和馬呈呈有任何言語，他麵色猙獰道：“我管你是真死還是假死……我能殺得了你一次就能殺得了你第二次！這一次，你無論如何都得死！”

    馬呈呈輕聲笑了一下，“我是怎麽死的，你心知肚明，我心知肚明；我為什麽要死，你心知肚明，我也心知肚明……”她微微往前進了幾步，聲音變得氣勢洶洶起來，“……我就想問問，用我的弟弟來威脅我，讓我放棄活下去的機會自己跳了樓，怎麽到了你口中，就變成你殺了我？！”

    明明是在笑，但我卻從馬呈呈的聲音中聽出了深深的怨念，這股怨念讓我也感到一絲心驚膽顫。

    馬雙木聽見馬呈呈說完這句話之後，臉上的癲狂反而漸漸平息，他有些不甘心地看著我，再扭頭看著馬晨晨，卻又不知道服軟的話該如何說出口。

    我抱著林穗，隻是輕聲說道：“姐……”

    馬呈呈微微偏了偏頭，她的眼中浮現出心疼，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馬旭斷斷續續的慘叫越來越弱，他的聲音雖然虛弱，但依舊聽得出來暴跳如雷的怒氣，“爸……殺了他！殺了他！！”

    馬雙木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滿是心疼。

    馬呈呈眼神一冷，輕啟朱唇道：“太吵了。”

    下一秒，她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了馬旭身前，馬雙木神色大變，他連聲喊道：“我兒子疼暈了！他不是故意……”

    馬呈呈已經狠狠地衝著他的嘴踹了下去，馬旭嗚咽一聲，雙唇瞬間癟了下去，嘴角溢出幾絲鮮血，等馬呈呈的腳離開他的嘴，便吐出一口鮮血來，其中還有不少碎牙。

    “……吵你的……”馬雙木的表情，已經僵在了臉上。25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