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我忽然想起了當時王叔和我說過的地方。

    鬼穀門。

    據他所說，鬼穀門才是真正有門派風範的地方，鬼穀門裏邊的人脾氣又臭又硬，一身正派，也正因如此，整個鬼穀門才日漸式微，但雖然如此，也不能改變它的地位——鬼穀門在所有的組織裏排名都是靠前的。

    我越發確定自己心中的那個猜測，看來說不定，守夜人的天，就要變了。

    雖說想了很多，但其實這些事情也不過是在腦海中稍縱即逝，還沒等我們走出幾步，我便不再想這些事情，而是全身心的把注意力放在周圍。目前我的猜測還很不成熟，頂多隻能算個亂七八糟的聯想，真正的情況還未可知。

    而現在，身邊是一個漆黑的小巷，一個不小心就很容易再次送命，我早已經不是三個月之前那個天真單純的傻大個，現在的我，對各種各樣的陰謀詭計雖說不能算精通，但察覺到詭異也比往常強了很多。

    更何況，最近的日子雖然過得舒適，但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還有一個人在對著我虎視眈眈。

    那就是。

    馬雙木。

    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噩夢，有人害怕小醜、有人害怕黑夜、有人害怕河流、有人害怕人海。

    我並不害怕這些，但我知道蟄伏在暗處的馬雙木遠遠比這些更加恐怖，而且他所覬覦的並不是任何我出生以後所擁有的東西，而是我唯一與生俱來的。

    命。

    他想要我的命。

    他說過，我不死他的兒子睡不著，其實這句話又何嚐不是他心裏的想法，我不死，他也睡不著。隻有我死了，我的命才會踏踏實實落在他兒子的身上，也隻有這樣，他的兒子才能真真正正擺脫掉那曾經所屬於他的命數。

    擺脫？！

    我猛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最差的命數，是什麽？差到迫不及待必須得換掉的命，又是什麽？

    我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思緒萬千，衝著韓靈詢問道：“普通人也可以隨隨便便換命嗎？”

    韓靈搖頭，“換命所需要的代價非常大，別說普通人，哪怕是特殊部隊的人，也不會隨隨便便換命，而且因為換命違反天地倫常，施術者可是會減壽的，誰都不會隨隨便便換命。”

    我的喉頭動了動，不再說話。

    隨著時間的流失，我也越來越深刻地體會到命和命數對人的重要影響。

    每次在我遇到致命情況的時候，都會有人挺身而出幫我渡過難關，我的朋友、我的愛人、我的親姐姐，為了幫我都全部去世了，他們付出了這麽多，隻換來我活生生的站在這裏。

    一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就揪著痛，這樣的孤家寡人也真說不清到底是好命還是壞命。

    但我知道，如果馬旭那麽拚命地想擺脫掉他原來的命，那就說明他當時一定麵臨著某種無法改變的難關，所以他才會不辭辛苦拚勁全力和我換命。

    如果說，換命可以幫人擋去劫難，且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那麽按理來說，需要換命那就應該是遇到了遠超尋常劫難的存在，比如說……關於性命上的危機。

    就如同韓靈一般。

    可目前看來，我依舊活蹦亂跳地站在這裏，難道說馬旭的命數並不僅僅如此簡單，而是潛藏著比性命更大的危機？

    如同韓靈所言，之所以林穗和她換命，是因為算出來林穗不一定會死，而韓靈必死，換命也是出此下策，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可就現在看來，我上次還和馬旭麵對麵活生生地站在那裏活蹦亂跳，雖說我和他是敵非友，但憑心而論，我也並不覺得當時的他是一副快要一命嗚呼的樣子。

    隻不過，老天爺確實沒有給我想太多的時間，因為就在這時，那詭異的火球雖說不再出現，但在韓靈的表情沒有絲毫放鬆的同時，異變，再次產生。

    她的身體緊繃，昏黃的月光照進小巷，一絲看不見的硝煙味似乎彌漫開來……

    就在這時，韓靈突然大喝一聲後退，與此同時，我們眼前的地麵突然出現了不同！那明明是一塊黑色的水泥地，上麵因為星星點點的汙漬顯得肮髒不堪，但就在韓靈大喝完這一聲的時候，我親眼看到那地麵就仿佛被融化了一般緩慢地流動起來。

    就在地麵流動的時候，那遊動著的地麵緩緩向外拱起，隨著它拱起高度的增加，我赫然看見一個人從其中竄了出來。

    不，這已經不是人了。

    那人形怪物的身上全是如同水泡一般的黑色贅生物，而且不隻如此，它的兩隻眼睛此時此刻已經不見了，原本屬於眼睛的部位現在隻有兩個黑洞，看起來讓人不寒而栗，它的嘴唇也全部爛掉了，讓人一眼看去，隻能注意到那白森森的牙齒，它嘴唇的邊緣還有幾絲爛肉，整個樣子看起來慘不忍睹。

    早在經曆過清理者的事件之後，我就下意識的以為這樣流動的地麵還會出來無數個這樣的人形怪物，但此刻，我的想法卻落空了。

    當這個人形怪物出現之後，地麵上流動的液體便如同有了指揮中心一般，接二連三地往那人形怪物身上覆蓋而去，我就這麽親眼看著那個人身上的黑色贅生物逐漸被這些黑色液體所包裹，而此時，地麵才顯漏出來了本來的樣子，肮髒，淩亂，上麵還有不少口香糖留下的痕跡，甚至還有一些尚未清理幹淨的小廣告。

    我正驚訝自己為什麽可以看清這裏的環境，明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小巷，哪怕月光影影綽綽，但也依舊視物困難。

    我又沒有佩戴黑水晶眼鏡，視力又怎麽突然好到了這種地步？

    就在此時，那人形怪物忽然張開了嘴巴，我看著它的口唇，猛然感覺到一絲由心而發的恐懼。

    那是……怎樣的一張嘴啊……

    它的口中，密密麻麻全是細小的舌頭，那些舌頭就如同蛇一般不停地蠕動著，隨著它的張嘴，一聲尖利難聽的呼嘯聲從它畸形的口唇中傾瀉而出，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我捂住耳朵，整個人的心中已經驚懼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