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兩年過去了，曾經的少年長成了青年，可是他失去得太多了，多到除了力量和孤獨，他什麽都沒有了，甚至羅成還在鳴鏡山莊那次打算把他當做棄子，他連自己的命都不是自己的。

    封容看著戚烽緒，語氣平靜地道：“曠宥畢業之後就進了靈安全局總部，最近剛滿兩年資曆，又過了考核期，升了靈執法部總部小組的副組長。”

    戚烽緒頓了頓，然後“嗯”了一聲。

    曠宥也是三桑學院的學生，是戚烽緒曾經的老對手了，兩個人旗鼓相當鬥了很多年，還同時師從羅成，隻不過鬥到了畢業，鬥出了無數的人命，被羅成騙去當學生的曠宥並沒有打算違背本心做壞事，及時抽身出來，戚烽緒卻跟著羅成頭也不回地往黑暗深處去了。

    封容注視著他，“你本來也能和他一樣出色。”

    戚烽緒仿佛毫無觸動，“假設的事情沒有意義。”

    “那你現在沒有跑，又是想要什麽意義呢？”封容的周身滲出了淡淡的殺氣，卻足夠冰冷刺骨，“以你的罪名，我可以當場殺了你。”

    戚烽緒苦笑，“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麽。”

    封容說：“說不知道就行了麽？你總要做選擇的。”

    戚烽緒的眼神微微放空，答非所問道：“我選擇了，我沒能力改變，但我也不想接受。”

    封容很淡然，“那你一定活得很痛苦。”

    他的語氣這麽穩，穩到戚烽緒的眼裏都不由自主掠過一抹驚痛。

    三桑學院夏末大比之後，封容和戚烽緒同時麵臨人生最大的轉折，但很可惜，封容熬過來了，身邊也多了一個林映空，但是戚烽緒徹底迷失了自己，連當初決定殺了季也的決斷也沒有了。

    “你一定看不起我。”戚烽緒啞聲道。

    封容說：“那是你的選擇，我從來不評價別人的人生。”

    戚烽緒定定地看著他，“那你知道羅成在幹涉你的人生嗎？”

    第十八卷：枯萎的地獄之花三十二

    戚烽緒定定地看著他，“那你知道羅成在幹涉你的人生嗎？”

    封容和戚烽緒對視。

    戚烽緒的眼睛深處帶著一團烏黑，像是他的人生一樣徘徊在地獄之底，怎麽都爬不出來。

    封容卻忽然道：“龍七琪被抓走了，你一點兒都不在意？”

    沒想到封容開口時說的竟然是截然不同的話題，戚烽緒愕了一下，“我的任務不是保護她你真的不想知道羅成對你做了什麽嗎？”

    封容恍若未聞，隻選擇聽他想聽的東西，“那你的任務是什麽？接近這裏的某一個人麽？我沒看到你在行動。”

    戚烽緒不死心地問：“暗部長，你身上發生過什麽事情，你完全不想了解嗎？”

    封容終於正視他的問題，但是語氣很冷漠，“過去發生了什麽事情，可以改變我是誰這件事嗎？羅成對我做過什麽，所以我就不是暗儡了麽？”

    戚烽緒的動作一頓。

    封容看著他，微微搖頭，“戚烽緒，人做了什麽事，就要去承擔什麽樣的代價，你的過去不代表你的未來，你的未來未必不能彌補過去的遺憾，但是你隻會站在原地後悔，那你始終會把自己都一起丟掉了。”

    戚烽緒隔著衣服摸上胸前的掛墜，裏麵有他和季也的合影，他啞聲道：“我早就把自己丟掉了。”

    封容的臉上終於帶上了幾分失望，“這不是你自甘墮落的理由，戚烽緒，季也未必會恨你殺了他，但是他一定看不起現在的你。”

    戚烽緒嘴唇一抖，眼裏幾乎有紅血絲在遊蕩，顯得他年輕而麻木的身體分外地陰鬱可怕。

    封容覺得他要是還是繼續說那些無謂的話，那麽他們之間也沒什麽好交流的了，封容拿出手機，想叫祝孟天他們過來把人帶走。

    戚烽緒咬了咬牙，終於出聲道：“龍七琪是羅成新收的崇拜者，她想做羅成的學生，但是沒有天分，就學了一些歪門的東西來做實驗，上一次她捅出了婁子，也是羅成那邊的人幫忙收拾爛攤子的。”

    封容沒有把電話打出去，聽著戚烽緒的話，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上次？”

    “對，”戚烽緒道，“魔伽意身邊的那個武替演員叫倪采殷對麽，他想害魔伽意，就是被龍七琪教唆起了念頭的，包括魔伽意的師弟和倪采殷聯手，也有龍七琪的撮合。”

    封容有點意外但也覺得在意料之中，其實總辦外勤組也懷疑過倪采殷的害人計劃和殺人計劃都太大膽了，也去調查過龍七琪，隻是她做事很謹慎，沒有給人留下什麽線索。

    “為什麽你們要針對魔伽意？”封容不太想得明白這一點，“他在靈異學界和人界都很受關注，動他就等於是捅了馬蜂窩，羅成很謹慎，不至於會這麽冒險。”

    戚烽緒卻搖頭道：“不是羅成要針對魔伽意，是喬爭煬盯上了他。”

    羅成那邊果然也是一直沒打算放過喬爭煬的，封容並不驚訝於會從戚烽緒嘴裏聽到關於喬爭煬的消息，“喬爭煬想要魔伽意的身體？”

    戚烽緒沒吭聲，等於是默認了。

    封容想了想魔伽意在人界以及靈異學界的影響力，依照喬爭煬那種瘋狂的勁頭兒，也許他是想利用魔伽意的名氣來做點什麽例如給“意粉”洗洗腦什麽的，隨時都能發展處一個龐大的邪教組織，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封容想到這裏，便問：“所以羅成想做什麽，讓龍七琪和你來對付喬爭煬？”

    這也未免太兒戲了，喬爭煬就算隻剩下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

    戚烽緒自嘲地笑了笑，“我和她能有這個能耐對付喬爭煬，羅成就不至於這會兒還沒出現了。”

    戚烽緒不清楚龍七琪是被幻楓抓走了，但是她被人擄走這點的確是事實，可是從頭到尾也沒有指示下來說讓他幫忙找人什麽的。

    封容聽著就覺得有點奇怪了，“那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戚烽緒苦笑，“我也不知道羅成已經很久沒有管我了，這次也是他讓我出門走一趟，就在這裏呆著，也沒說讓我做什麽。”

    至於是不是有其他人來對付喬爭煬和他殘留的“原罪”組織成員，這就不是戚烽緒能知道的事情了。

    也正因為如此，戚烽緒才會一副消極怠工的狀態，就算龍七琪比較懂得討人歡心，這會兒也算得上是羅成麵前的“新寵”，但是他怎麽也是龍七琪的師兄，不至於被她指使的團團轉。

    封容聽罷，發現戚烽緒現在恐怕真的成了棄子，他知道的線索實在是太少了。

    當然，戚烽緒肯定隱瞞了什麽，隻是暫時問不出來。

    “我突然想起來”戚烽緒忽然又道，“其實羅成也有給一個比較明確的指令，就是讓我看看那個人類跟魔伽意對戲的那個男二，南宮爵有什麽特別的，如果發現他不對勁就想辦法抓走他。”

    封容在發信息的手指頭一頓，“南宮爵？理由呢？”

    戚烽緒果然搖了頭，“我不知道，他也不可能對我解釋什麽。”

    封容點頭，“我明白了，也許你需要去靈安全局總部走一趟？”

    “也許？”戚烽緒笑得有幾分自嘲，“我覺得我的價值並不大。”

    封容說：“你想讓我放你一馬？這不太可能，你沒有討價還價的價值。”

    “暫時而已，”戚烽緒也不介意他的直白，“也許在這裏，我還能享受一下久違的自由，反正我逃不了，無論是羅成還是你們都能輕易把我帶走，不是麽？”

    封容審視地看著他。

    戚烽緒任他打量，渾身透出來的都是一股暮靄沉沉的氣息，他就像是一個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一樣，躺在一個小小的監獄裏等著最後那一枚子彈，至於這個監獄是在內陸還是在海上，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

    封容在想戚烽緒的真實目的究竟是什麽，他在隱瞞著什麽呢？

    戚烽緒似乎明白自己能賄賂放風的籌碼還不夠，冷不丁又道：“暗部長，你知道羅成在做裸靈力者的實驗嗎？”

    封容不動聲色，“人體實驗？他一向偏愛這個。”

    “但是他最開始研究生物實驗的時候，用的第一份基因樣本”戚烽緒注視著封容的雙眼，“就是裸靈力者。”

    封容在戚烽緒身上放了一個隨時可以定位追蹤的禁製，就把他放走了。

    至於戚烽緒為什麽大半夜跑到女化妝間來拆鏡子，他的解釋也很簡單，他白天的時候就發現了鏡子的不對勁，龍七琪一失蹤，他就立刻想到先查看這背後的情況，因為羅成沒有任何交代，他就隻能自己想辦法行動。

    封容也沒說信不信，跟丁有藍那邊說了一聲隨時盯著戚烽緒的情況，就打發他離開了。

    戚烽緒也不多說，隻是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他一眼，仿佛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沒吭聲，默默地走到了深邃的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