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聖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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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能做些什麽嗎?”顧靖悅將泛著光的小珠子放在眼前, 平靜地看著,“聖廷不可長留, 可我們也沒其他地方可去,再者……如果穆蘭身上的封印真的被破開, 我能……做什麽?”
“……九州給了你千鋒,意在讓你贏了這場爭鬥, 我恐時日一到, 千鋒的戰意也會牽連到你身上,讓你不得反抗。”
“所以就是說,一定要我親手殺死穆蘭了?”顧靖悅苦笑一聲,“我本以為我已經找到了解救穆蘭的方法,結果現在依舊是在別人的算計裏……”
“罷了,我也該離開了。”顧靖悅將小珠收起來,眼神逐漸變回以前的堅定,“日後總有辦法吧……”
她抬步要走,零卻輕輕拉住她,看向水晶棺, 聲音輕忽地道:“他們……”
“我問你, 你希望我帶走四千她們嗎?”顧靖悅回頭認真地問她, “我想聽你的心裏話。”
與她對視半晌, 零垂眉回道:“我……不想……”
“那就好。”顧靖悅衝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你總算說了一句任性些的話, 況且, 四千定也想留在你的身邊。”
“多謝。”零的嘴角微微彎起, 輕聲道謝。
“之後準備去哪裏?”顧靖悅依舊擔憂她的去處,甚是怕她會想不開。
“隨便吧,那裏都好。”
“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嗎?”
“不了,我幫不到你們什麽,況且……我去了聖廷反而會憑白給自己添一些麻煩。”零搖搖頭,望著她的眼睛,眼神倒是堅定異常,“最後一句忠告,千鋒和聖龍,二者最好同時接受,或是同時舍棄。”
零的話中似有深意,顧靖悅一時想不明白,垂眸思考片刻,她便心有迷惑地點點頭,道:“知道了,多謝。”
她已不必再有什麽停留,這裏已經沒什麽東西需的她去尋,沒什麽人需的她去等,入中州時,她身邊陪著多人,此刻去往聖廷,卻就隻有獨身一人。
聖廷之中,城市眾多,最大的城市名曰聖城,地處最北,周圍毗鄰大海,向南而去是無垠草原。
城中繁華,放眼望去都是白石搭成的屋子,城中道路都鋪滿灰岩,路旁每隔幾步就立著一盞掛在金屬柱子上的魔法燈。
逢歡坐在窗邊的一個小塌上,手裏擺弄著一件小玩具,是入城之後白穆蘭買與她的,傾城坐在一旁,眼神淡淡地瞟向窗外,冷眼看著街上行人。
“傾城,傾城。”逢歡喚了她許多聲,卻也不見她收回眸子,就爬上前去,輕輕撥動她長發,“傾城,你看的入神了嗎?”
“怎麽了?”傾城回過神來,接住她,摟在懷裏。
“娘親什麽時候回來呢?為什麽娘親要把大毛他們收回去啊?”逢歡窩在她懷裏,嘟著小嘴,有些懨懨的。
“聖城裏不讓魔獸進來,沒辦法。”傾城抱著她,輕輕摸摸她的頭發。
“娘親是去治病了嗎?娘親和逢歡說她病了,可那些帶走她的人好凶啊。”逢歡摟住傾城的胳膊,揚起小臉看著她,“如果晚上娘親還不回來,咱們就去找她好不好?”
“好。”承諾般的點點頭,傾城輕歎口氣對她道:“是不是悶了,他們都不在,我又……不會聊什麽。”
“不悶,我喜歡傾城,如果傾城一直陪著我,就算不說話我也喜歡。”逢歡一下子撲進她的懷裏,悶聲道:“傾城好香,這是什麽味道?”
“是嗎,我聞不到?”傾城的臉有些紅了,低聲喃喃道,“你餓不餓?我帶你下去吃東西好不好?”
“我們去街上吃好嗎?張逸叔叔說好吃的東西都在小巷子裏。”逢歡欣然鬆開她,眼睛亮亮的。
張逸……傾城在心裏默念一下,這個人,有幾分奇怪,連自己都看不清他的修為,但能肯定的是,他好像並非人類。
“怎麽了?傾城?”逢歡把自己的小鞋子穿好,見傾城似是在愣神,就拉著她問道。
“沒什麽,走吧。”傾城牽住她的小手,拉著她出了房門。
和這一群人一起、和逢歡一起的日子太過溫暖喧鬧了,她怕她有朝一日回到雪域,會適應不了那裏的孤寂,隻有著風雪肆虐的孤寂。
聖城之中,順著任何一天街道往前走,都會走到同一所建築處,建築高大,由四間大殿通過走廊相連而成,其上圓錐成頂,簷牙四處裝飾著不同的異獸,這是這座城中的教堂,這裏終年閉門,隻有到了十年一輪的祭典之時才會打開。
“就是這裏了,您稍等片刻。”一位身著白色長袍的祭司將白穆蘭帶入大教堂內,入了正殿,讓她站在正殿皇座的台階下,就退了下去。
白穆蘭隨意地看著四周,沒人,沒有魔力波動,沒有絲毫的聲響,這龐大的建築裏仿佛沒有一個人一樣,讓她覺得空曠又難受。
一陣腳步聲響起,在這寂靜的正殿中異常明顯,她抬頭看過去,在台階之上,那金漆紅絨的皇座之後,緩緩走出一個人,一頭金發席地,身上穿著和其他祭司一樣的白色長袍。
她站在階上,與白穆蘭對視許久,半晌,飛身下來,對她一笑:“上一次見你,你不過才三四歲大,原來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這個聲音異常的熟悉,而這個人的麵容也讓她心裏又驚又惑。
“你……我記得你的聲音,你是那道神諭。”白穆蘭皺眉看著她,依舊驚疑不定。
“神?我並非是神,看來你已經不記的我了,也對,那時你太小了,怎會不記得我是誰了。”她垂下眸子,掩去自己眼中的一抹複雜,抬頭時臉上又帶著笑容,“我是九州,你的另一個母親,你之前都和木子在一起吧,她告訴過你嗎?”
“……說過。”雖然看到她的麵容時白穆蘭就有所明了,可此刻她還是有些震楞,“母親……”比起最初被強行帶到中州時的反抗,不願稱呼木子為母親的別扭,她此刻已經不怎麽排斥自己的這兩位親人了,畢竟,自己也因為一些事情與女兒分開許久,這種痛苦,自己能體會。
九州卻愣住了,她張了張嘴沒能說出回應的話,低垂眼簾,不知在想什麽。
直到白穆蘭有些許尷尬,她才重新抬起頭,上前輕輕抱住白穆蘭,低聲道:“穆蘭,謝謝你……”
“什麽?”白穆蘭回抱她一下,卻沒聽到她的話。
“身體怎麽樣?是不是還難受?”九州鬆開她,關切地上下看著她。
“我……”白穆蘭猶豫一下,輕輕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右手的胳膊,這分明已經不是人類的肢體,小臂上布滿了密集的黑色鱗片,在關節處,還長出一根短而鋒利的刺。
“兩天前開始的,您知道是怎麽回事嗎?”白穆蘭望著她,期盼自己的這位母親可以給自己帶來些許好消息。
“封印已經逐漸解開了。”九州用手撫過她的小臂,輕輕合上眼睛,歎了口氣,“穆蘭,我有一些話要告訴你,這關係到你的命運,和……這世間所有生命的未來,你認真聽我說,好嗎?”
“當然。”白穆蘭放下手,點了點頭。
夜深,白穆蘭回客棧之時,街道上已經沒有一個人了。
逢歡已經睡著了,傾城合目休息,聽到她的腳步聲,就起來為她開了門。
白穆蘭笑著對她道:“抱歉,逢歡已經睡了吧?您也去休息吧,我來陪著她就好。”
“……你,怎麽了?”傾城見她進來,重新把門關好,疑惑地問。
“沒事……”
“眼睛裏好像沒什麽光亮。”傾城打斷她,平靜地道。
“是嗎?”白穆蘭坐在桌子旁,回頭看看逢歡,輕聲問道:“聽說您曾經見過我的另一個母親。您覺得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九州嗎?”傾城抬眼,想了半刻,“很愛笑,有些時候很奸詐,很喜歡欺負木子。”
“她以前是這樣的啊……”白穆蘭輕歎一句,“和現在簡直判若兩人。”
“九州她……有時很約束自己。”傾城望著白穆蘭,回憶著,“你長得和她很像,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意識到你是她的女兒,但是,你的性格卻更像木子,有些時候,分外決絕。”
“……”白穆蘭沒有回話,左手輕輕握住右臂,心裏想著九州和她說的話。
因為大荒,你和顧靖悅必有一戰,這些是我造成的,我沒辦法為自己解釋什麽,所以從現在開始,莫要把我當做的你的母親了。
“去睡吧,逢歡等了你一天。”傾城輕拍她一下,起身走到小塌邊,把逢歡抱進了裏屋,自己則出門回了自己的房間。
合手在胸前,白穆蘭輕聲念道,靖悅,靖悅……
我已經無路可行,這個死局,該如何衝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