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幻夢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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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黎明,冷風響。

    大地茫茫,雪峰金光。

    遠處飄來鍾聲,信徒們在念經頌佛。

    獒犬驅逐狼群,保護在雪原裏舔草根的犛牛。

    藍天,如此近,仿佛抬手就能摸到白雲。

    這是高原上的風景,如畫一般的天堂。

    就是在如此美景下,藏著已殺了數百妖的凶手。

    昨夜一個被他們殺死的人,是妖界的高原之主,血衣菩提。

    此時已經天光大亮,白無常卻睡眼惺忪,隻因為她被洛玉如纏著說了一夜的話。

    昨夜立下誓言,定要破解殺人謎案,白無常將自己囚禁在此地。

    白無常看似邋遢懶散,實則是個滴水不漏的人。

    他如果沒有把握,才不會吃這個虧,洛玉如一眼看穿他已經有了方向,所以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一定要掏空他的心底。

    女人若是纏著你問些什麽,你最好一個字不落的全盤托出,否則,等著你的,就是沒完沒了的噩夢。

    白無常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做蠢事,也不喜歡噩夢,所以他老老實實的和玉如說了他想的一切。

    兩人獨坐在樹下,曬著斑斕月影,和以往說話的風格一樣,話題從問題開始:“你數沒數過,鏡花水月,在回憶暗殺時,一共說了多少次血衣菩提師兄?”

    “難道你數過?”

    “九次。”

    玉如撇了撇嘴,反正他順口胡說一個數字,自己也不知道真偽。

    不理會他的故弄玄虛,玉如揚眉:“無論她說幾次,又和殺人凶手有什麽關係?”

    白無常從懷裏取出一隻酒壺,這是他在酒席上偷偷藏下來的,喝一口酒後,臉上立即有了醉笑:“她之所以說這麽多次師兄,就是想等著別人問,為什麽她要稱呼血衣菩提做師兄,我懂她的意思,所以我問了她。”

    玉如搶過白無常手裏的酒,也喝了一口,星月下,桃麵飛紅:“死鬼,要說你就幹幹脆脆的說,別給我繞圈子。”

    死鬼這個稱呼很管用,說得白無常心裏甜膩膩的,所以他不再等玉如問,直接說穿鏡花水月的心底。

    隻有問了鏡花水月,為什麽要叫血衣菩提做師兄,鏡花水月才有機會說出,她是西南妖族的繼位之人。

    前任妖祖,剛剛化身塵土,鏡花水月卻動這個小心思,宣布自己是新任妖祖。

    足以可見,她對妖祖之位,垂涎已久。

    但繼任大事卻橫生變數,前來觀禮的妖眾相繼被殺,屬於她的榮耀典禮,自然就被擱置下來。

    前任妖祖不退位,新任妖祖怎麽繼承?

    血衣菩提,在將死之時,唯有鏡花水月在場,案發經過,可以任由她說,她怎麽說怎麽是。

    雖然她自己也負傷了,卻不是傷在致命的地方,這種傷,忍著點疼,自己也能劃一刀。

    “照你這麽說……”玉如睜大雙眼,滿臉不可置信:“你竟然懷疑是……”

    白無常點了點頭,湊近玉如耳邊:“鏡花水月是殺人凶手。”

    他們在樹下飲酒,說著悄悄話,本以為沒有第三個人聽到,卻看到樹後閃出人影。

    是一條粗壯的漢子。

    漢子約有二十幾歲的年紀,身穿半邊衣,露出粗實的臂膀和雄厚的胸膛。

    他手裏抓著一隻水囊,水囊裏麵散出酒香,此時眉目已醉,仍然倒灌自己。

    走進白無常和玉如的身邊,他笑得如此淒慘:“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將親手殺死鏡花水月。”

    他滿身酒氣,惹得玉如皺眉,卻讓白無常歡笑:“把你的酒給我嚐一嚐,酒席上的酒,還是太素雅了一點。”

    漢子將水囊拋給白無常,豪飲一口,果然是烈酒。

    烈酒配壯漢,英雄氣衝天。

    擦去唇邊酒濃,白無常揚眉問能漢子:“你和鏡花水月有仇?”

    “鏡花水月,是我的戀人。”

    這個答案,很出乎人意料,他揚言要親手殺死的人,竟然是他的戀人。

    玉如上下打量過壯漢,隻見他眉目粗糙,雙眼無神,實在配不上鏡花水月的美貌。

    輕輕呸一聲,玉如蔑笑:“男人多負心,沒一個是好鳥!”

    “女人更惡毒!”

    壯漢一拳打碎樹幹,雙眼幾乎冒火:“血衣菩提本已決定將妖祖之位讓賢給我,卻被鏡花水月搶走了。”

    “既然她是你的戀人,她的,不就是你的嗎?”玉如瞧不起這種男人,和他說話的時候,沒有一丁點兒好語氣:“沒有女人的本事大,就反過頭來怪女人,好膿包!”

    “本事?本事?”壯漢喃喃念著,嘴角揚起苦笑:“我的確沒有女人的本事,因為女人能和男人睡覺。”

    聽了他的話,玉如婷婷起身,唇邊冷笑:“你再說一次試一試?”

    “他沒說你。”白無常將酒囊遞給玉如,自己歎了一口氣:“這位老兄,是被鏡花水月給綠了。”

    無論哪個男人的戀人,去陪其他男人睡覺,沒有誰受得了。

    因愛成恨有許多種,這是其中最厲害的一種,恨到想殺人。

    即便是這樣,玉如仍然覺得他沒有出息,是個十足的窩囊廢,剛想再說幾句嘲諷的話,卻被白無常打斷了聲音。

    “這位老兄,事情關乎到鏡花水月的名節,你可不能信口胡說。”

    “我親眼看到,她和血衣菩提滾在一起。”壯漢說到這裏,胸膛起伏,碩大一個身體,卻裝不下仇恨。

    遇到這種事,確實讓人同情,盡管他有點想不開,但還是能讓人理解。

    “敢問老兄怎麽稱呼?”

    “幻夢虛無。”

    又是一個飄渺的名字,和鏡花水月一樣,一切是空。

    這麽粗糙的一個人,偏偏配了一個細膩的名字,惹得玉如輕笑。

    白無常知道玉如看不上幻夢虛無,怕她再說出譏諷話,連忙搶著說:“幻夢老兄,你現在跟我們說這些,我倒覺得你更像是殺人凶手。”

    幻夢虛無冷笑,無語,等著白無常說下去。

    血衣菩提和鏡花水月,做下了苟且事,一同把你給綠了,這是殺人因由。

    鏡花水月用這一招,搶走你到手的妖祖之位,這是恨上加恨。

    在典禮未成之時,你半路屠妖,阻止典禮成行,這是無奈之舉。

    在沒有人懷疑你的情形下,你殺死了血衣菩提,這是一雪前恥。

    在我與玉如猜測鏡花水月是凶手時,你說要手刃鏡花水月,這是借刀殺人。

    說完這些,白無常揚眉輕笑:“幻夢老兄,你自己想一想,你是不是也開始懷疑,你就是殺人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