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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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雪深,寒風淩烈。
銀鈴兒悄悄離開小春的懷抱,踏風山頂。
一片茫茫,不見人蹤,銀鈴兒雙袖飛舞,卷起雪霧,嬌音大喝:“講天理的,你給我出來!”
雪霧威猛,如巨人手中的斧頭,劈斷古樹百根。
半空中傳來童子嬉笑:“大半夜的發瘋病,是小春已經死了嗎?”
好毒的嘴,好狠的心!
銀鈴兒星眸迸怒,雙手交合,執起一把巨大的水刀,劈向童子的嬉笑聲。
風雪彌漫,刀鋒銳不可擋。
突然天降金光,刺破水刀,仙人再次現出身形,他旁邊是抱胸而立的小童子,滿臉頑皮。
銀鈴兒摔掉水刀,星眸泛紅,妖音嗬斥:“天理不公!”
搖頭苦歎一聲,仙人無奈,反問銀鈴兒:“你已察覺小春中毒了?”
他問的是廢話,更惹銀鈴兒憤怒不已。
究竟是誰定的天理?
我在龍門水下,無端被黑鯉咬掉一片鰭。
魚群要躍龍門時,被黑鯉做了踏板,我要躍過龍門時,被黑鯉撞碎龍門石柱,所有魚群都死於非命。
那個時候,天理何在?
小春與我真心相愛,沒有傷害任何人,卻要受妖毒之苦,這是什麽狗屁天理?
我不服!
銀鈴兒嘶吼,不再有少女的矜持。
仙人歎氣,與她細說原由。
在龍門水下,有兩條黑鯉作亂,它們已經死在當場,這是天理報應。
黑鯉死後的惡靈飄蕩人間,附在雜技王與盜墓賊的身上,這兩個男人已被你摔死在冰湖之底,你已親手報了斷鰭之恨和不躍龍門之仇,這是天理循環。
冰湖裏被你放生的錦鯉,就是那日死在龍門水浪裏的魚群再世,它們親口分食黑鯉惡靈,讓黑鯉永不超生,這是天理因果。
聽仙人說過這幾句話,銀鈴兒恍然大悟,難怪她一見雜技王和盜墓賊就有莫名的恨意,原來他們是被那兩條惡鯉附靈了。
“銀鯉鈴兒,你雖然不信天理,天理卻放不過任何惡靈。”
銀鈴兒緊咬紅唇,厲聲再問:“我和小春沒害過人,天理報應為什麽落在他身上?”
長長一聲歎息,仙人低眉沉聲:“原本妖人殊途,不該相愛,可天理有情,能容天地間一切真心。”
歎息過後,仙人無奈看著銀鈴兒:“你與小春互相真心,本應天理可容,但你卻有斷鰭之傷,與小春歡喜時,妖毒會自傷口外泄,一切都是有緣無分。”
又是斷鰭之禍!
銀鈴兒好後悔,她若知道雜技王和盜墓賊是那兩條黑鯉托靈,她絕對不會讓他們死的那麽容易。
“我要逆天理。”銀鈴兒星眸含淚,直視仙人:“幫我。”
仙人未答,童子笑問:“笑死人了,我們為什麽幫你?”
“你若不想幫我,何必在山頂等我?”
這是銀鈴兒的答案,她猜對了,仙人是來幫她的。
但是,童子問的也有道理,他們為什麽要幫銀鈴兒?
仙人從雪地裏捏了一顆雪丸,遞到銀鈴兒手裏:“將這粒丸藥給小春服下,可以祛除他體內的妖毒。”
原來竟然這麽簡單?
銀鈴兒屈膝謝過,將雪丸含在手心裏,像珍愛性命那樣小心。
“從此以後,你不能再見小春,否則,再次中毒,小春無救。”
什麽?
不見小春?
這怎麽可以?
這怎麽能行?
“銀鯉鈴兒,你若斬斷情絲,我便賜你未來。”
仙人遙望遠山,正色沉音:“東南汪洋水族,群妖無首,我教你仙家法術,助你統領東南妖界,成就一方英雄。”
銀鈴兒是妖,所有的妖,都期盼能雄霸一方,成為妖祖,這是妖的最榮耀。
此刻,東南妖界妖祖之位,就在銀鈴兒的點頭之間。
銀鈴兒卻紋絲不動,唇角冷笑,逼視仙人。
童子頑皮,耐性不好,哼笑一聲:“這個買賣你占便宜,既能救了小春,也能成全自己。”
不理會小童的酸言酸語,銀鈴兒冷問仙人:“你是天庭的人?”
仙人點頭:“特逢王母之命,為東南妖界尋找新任妖祖,以平東南水族之亂。”
“為什麽選我?”銀鈴兒冷聲問,這是誰也想不明白的問題。
“你曾躍到龍門之頂,受過龍門光華加持,已有仙根。”仙人眼中幾分讚許,繼續說分明:“你所修的妖術,是佛道合一,並不邪祟,若能歸順天庭,可以算我仙界中人。”
原來如此,敗也龍門,成也龍門。
銀鈴兒笑的淒然,問的冷硬:“你覺得我一定會答應你?”
“放著妖祖不做,偏要和天庭做對?”童子揚眉冷笑:“除非你是個瘋子。”
“什麽狗屁妖祖,什麽混蛋天庭!”銀鈴兒摔碎手中雪丸,嬌音有恨:“你們編的故事,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轉身踏風,回瞪兩人,銀鈴兒微目冷笑:“你們別再煩我,不然休怪我下手太黑!”
倩影飄飄遠去,山風幾分寂寞。
仙人遠眺過後,佩服的看著小童,微微苦笑:“你猜對了。”
“我從來就沒錯過。”小童得意過後,撇了撇嘴:“可惜,接下來的事,就太血腥了。”
天未明,小春睜開雙眼,銀鈴兒還伏在他的懷裏熟睡。
她身上寒氣很重,像是從外麵剛回來不久似的。
收緊雙臂,將她環緊,輕輕一吻落下去,喚醒如月的佳人。
“現在離做工還有一段時間。”耳邊呢喃溫柔,小春的手,慢慢滑進銀鈴兒的衣衫裏。
小春,我何嚐不想給你,讓你歡愉,但現在不行,在我沒找到祛除妖毒之法前,我隻能讓你煎熬了。
“不行,別。”銀鈴兒轉過身,背對小春,將身體勾成蝦米,說得那麽羞澀:“人家那個來了。”
小春探起身,吻了銀鈴兒臉頰,輕輕一聲:“我去做工了。”
銀鈴兒一直沒轉身,她不敢看小春穿衣服,怕她妖性不能持定,別為了一時歡快,害了小春性命。
小春在做工的時候,銀鈴兒藏在雲霧深處。
看他步履無力,看他咳彎脊背。
隻隔了一夜的光景,少年似乎中年人。
可他臉上依然笑容安然,因為他知道,等他收了工,家裏就有銀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