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霸氣與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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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肩而過,也是緣分,能做同門師兄弟,自然淵源不淺,應該情同手足。

    可是師兄罵師弟是畜生,隻因在當初,在師弟還是野孩子的時候,師弟曾經咬下過師兄的一隻耳朵。

    師弟踢死師兄,是因為他枉殺生靈,也因為他羞辱自己,仍然將他當畜生看待。

    然而在當初,鐵鞋人飛起一腳,並沒有真想踢死師兄,他也出乎意料,自己一腳的威力,竟然如此驚人。

    無論如何,殘殺同門師兄弟,必將遭到最嚴厲的懲罰。

    師父勃然大怒,將鐵鞋人綁在大殿紅柱子上,打了他三百鞭子,連衣服都抽爛了。

    有些師兄在為鐵鞋人求情,師父妄而不聞,從袖底拿出兩隻森森骨牙。

    骨牙形如鉤月,閃著冰冷寒光,師父眼底發紅,一聲怒吼,用骨牙刺穿鐵鞋人的琵琶骨,將他釘在柱子上。

    “畜生終究滅不了殺人心!”師父緊咬鋼牙,對所有徒弟吩咐:“誰也不許給畜生送吃送喝,任畜生自生自滅!”

    師兄罵他畜生,是因為舊恨,沒想到師父也罵他是畜生,鐵鞋人頓時心如冰窟。

    琵琶骨的傷痛雖然刺心,但師父的言語已讓他心死,鐵鞋人不再有求生的欲望,隻想死在柱子上。

    他被釘在柱子上七年,在這七年裏,有心地善良的師兄,給他送來吃喝,鐵鞋人一口不動。

    師兄們勸過他,師父是得道高人,對你動怒,隻是一時氣,隻要你低頭認錯,什麽事情都能化解。

    聽過勸說,鐵鞋人隻是慘然一笑,並沒有說出半個字。

    在七年中,師父再也沒來看過他。

    他渴了七年,餓了七年,沉默了七年,像一具會呼吸的幹屍。

    那一夜,狂風驟雨,大殿的門被雷劈開。

    在閃電照耀大殿門口的時候,鐵鞋人見到了師父。

    七年過去,師父已經蒼老,兩鬢泛起白霜,四目相對時,師徒哽咽無話。

    師父走近,目光中明明是慈愛,嘴裏卻說著冰冷的話:“師徒緣分已盡,從此各自東西。”

    師父出手,拔下鎖住琵琶骨的骨牙,將它們交到鐵鞋人手裏,背轉過身,語音蒼涼:“初次見麵,我送你一對鐵鞋,這次永別,我送你兩隻骨牙。”

    師父走向殿門的時候,鐵鞋人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他撲上去,從背後抱住師父,無力的跪下。

    心死了七年,連眼淚都流不出了。

    師父仰望寒雨,一聲苦歎:“踏破鐵鞋無歸處,留取正氣在人間。”

    這是鐵鞋人聽到師父說的最後一句話,師父化作一縷清風,飄散在雨中,鐵鞋人的懷抱裏再也沒有師父了,隻剩下一對森森骨牙。

    那對鎖住他琵琶骨七年的骨牙。

    望向鉤月,鐵鞋人雙目淚花,飲盡殘酒,冰冷一聲:“此次仙鬼一戰,我將以師門之名死在戰場,以光耀師父門庭,報答養育之恩。”

    往事說完了,和大多數的人一樣,快樂的時光很少,是淒苦的半生。

    摘月不知心裏是什麽滋味,她素手伸向酒杯,卻被白無常按住。

    白無常先後見識過摘月兩次醉酒,都把他折騰得哭笑不得,他的確怕摘月再飲醉,不知道還能鬧出什麽幺蛾子?

    踏破鐵鞋無歸處,留取正氣在人間。

    這句話似乎很有味道,白無常在細細品味。

    小酌一杯後,白無常對鐵鞋人輕笑:“如果可以,老兄能否借骨牙給我一觀?”

    鐵鞋人從袖底推出骨牙,交到白無常手裏。

    月光下,骨牙銀光粼粼,好似稀世美玉,映亮杯中殘酒。

    白無常輕輕撫摸,嘴角輕輕揚笑。

    他在笑的時候,以骨牙作兵器,突然向鐵鞋人出手。

    古牙刺向鐵鞋人的雙目,鐵鞋人向後躍去,白無常窮追不舍。

    他們是坐過牢的朋友,剛才還在同桌對飲,此時竟然刀兵相見。

    麵對這一變數,摘月不明所以,但她不能允許采星師兄無故殺人,所以仗劍而上。

    一束冰藍,削向骨牙,隻要斷了采星的殺人利器,就能化解此時戰局。

    借著冰藍耀目之時,骨牙突然調轉方向,劈向那對千斤鐵鞋。

    連鋼刀都砍不留痕跡的鐵鞋,一對骨牙怎能刺破?

    鐵鞋人毫不在意,任由白無常下手,他五指成鉤,抓向白無常的咽喉。

    骨牙刺中鐵鞋,一聲刺耳驚天。

    鐵鞋破裂,骨牙安然無恙。

    鐵鞋人的鉤手,已經拿住白無常的咽喉。

    而在此時,摘月的無常斬,也搭在鐵鞋人的脖子上。

    “穿鐵鞋的,把爪子拿下來。”摘月倒立星眸,一聲嗬斥:“你敢不聽話,我送你見閻王。”

    “擇月公子,大家都是朋友,你稍安勿躁。”白無常勸過摘月,將骨牙遞還給鐵鞋人,麵目安然,輕輕揚眉笑說:“你師父並非不能容你,而是他的師門,裝不下西極白虎的傳人。”

    無常斬的寒氣,已逼入鐵鞋人的咽喉,鐵鞋人的手爪,仍然抓在白無常的脖子上,他冷冷一聲:“你為什麽要傷我?”

    “我助你刺破鐵鞋,你竟然怪我,這似乎沒有道理。”

    這句話是白無常說的,但不是被鐵鞋人拿出咽喉的白無常,而是在桌子上獨自飲酒的白無常。

    鐵鞋人和摘月都麵目驚詫,此時此地,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在飲酒的白無常喝下一杯酒後,被拿出喉嚨的白無常化作一縷青煙,飄渺不見。

    “這對骨牙,的確是神獸白虎的。”白無常輕輕一笑,說起骨牙的來曆:“是白虎星還沒有脫胎換骨前的獠牙,你能用白虎星的獠牙做兵器,已經是天下少有的造化了。”

    “你怎能說的如此肯定?”鐵鞋人似乎並不太相信他說的話。

    “你在做野孩子的時候,是山林之主,這是你天生霸氣使然。”白無常飲酒不停,話也不停:“在做人的時候,為死狐狸和師兄翻臉,這是你的俠義胸懷。”

    簡單兩句話,評述過鐵鞋人的半生,白無常繼續說下去:“神獸白虎之所以肯收你做門徒,也許正是因為你有霸氣與俠義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