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離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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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誰,都逃不過森羅殿上的審判。

    能得一個什麽下場,全看你今生的善惡。

    瘋羅漢也逃不過森羅殿上的審判,他是做了四大壞事,但都被白無常和摘月擋住了。

    惡因沒有生出惡果,所以按陰司律法,他不該承受下油鍋的罪行,隻是墮入畜生道,托生一條賴皮老狗。

    閻王聽完判官的耳邊語,濃眉緊鎖在一起,再次砸響驚堂木,冥音衝破森羅殿:“瘋羅漢,你無惡不作,禍害人間,犯下滔天大罪,罄竹難書,該墮入惡鬼道,每日受油炸之苦!”

    吼完罪名,閻王摔下令牌,喝令白無常:“白兒郎,瘋羅漢是你擊鼓告下的,現在本君命你將賊子叉挑油鍋,立即行刑!”

    令牌一下,滿堂鬼卒沸騰,森羅大殿上鬼吼鬼叫,嚇破了瘋羅漢的苦膽。

    “君王,容我最後一次請命。”白無常鄭重其事,對閻羅君王深施一禮。

    “隻要不是替賊子求情,兒郎盡管講來!”

    “我想與新任白君一起,將賊人下入油鍋。”

    “準!”閻王點頭,立即催促:“即刻行刑!”

    這一切,對摘月來說,恍若夢中。

    她有一萬個問題要問采星,當采星走近時,卻不知道該從哪問起?

    “白君。”白無常已對摘月改了稱呼,他揚眉一笑,仍是那樣頑皮:“我早就說過,要將瘋羅漢親手下油鍋,我果然是言而有信之人。”

    白無常將無常斬還給摘月,輕輕再笑:“無常斬有了朱雀羽翎加持,是天下不二法器,就請師姐用無常斬挑起瘋羅漢,讓他嚐嚐地府油鍋的滋味。”

    他親手纏在紅頭繩上的羽翎,竟然是神獸朱雀的?

    摘月再次愣住,她實在不敢相信,也實在猜不透,采星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鬼卒們一直在鬼吼鬼叫,森羅大殿威風八麵,現在不是疑問的時候,是惡人該遭報應的時刻。

    牛頭挪開大腳,露出胖和尚可憐的身形,他兩隻手臂已斷,趴在那裏一動不動,麵如死灰,眼中絕望。

    “白君,該留情時不手黑,該報應時莫心軟。”

    白無常在摘月的耳邊語,讓摘月下定決心,她拔出無常斬,果然覺得跟先前相比,更加持了神通萬千。

    一束冰藍光,隔空攝和尚,瘋羅漢被無常斬劍氣挑將起來,摘月在白無常的引路下,一步一步走向殿前油鍋。

    常人若是跳入陽間的滾油裏,疼痛隻在一瞬間,就會立即死去,無知無覺。

    可是地府的油鍋很奇怪,鬼魂的骨頭皮肉一直被炸到酥脆,也不能從疼痛裏逃脫。

    隻有無邊無際的嚎叫,直到行刑者聽煩了,才會將他從油鍋裏挑出來。

    然後,明天,再炸一次。

    如此反複,不知得到何年何月才是盡頭?

    其實白無常早知道閻王在偏判,隻是為了給他麵子。

    這樣對待瘋羅漢,也並非是對他不公平。

    瘋羅漢所做之四大壞事,如果沒有白無常和摘月的阻攔,後果不堪設想,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命?

    或許,除了下油鍋,進磨盤,還要遭受扒皮剔骨的罪行。

    他們攔了瘋羅漢作惡,如今將他下進油鍋,這更像是對瘋羅漢的恩賜。

    瘋羅漢喊盡最後一絲力氣,鬼卒們將酥脆的骨頭挑走,打進十八層地獄,明天再炸一遍。

    男兒告別,無需多言。

    閻老大走下森羅殿,與白無常對施一禮,互道一聲珍重,不知何年何月,再有緣相見?

    牛頭不知何時去門司那裏提來了幾十壇酒,攤在森羅殿中央,要與白無常不醉不休。

    酒席很熱鬧,魑魅魍魎都留下來了,還有新接任的美人無常。

    眼望四周,皆是絕世美人,各自美麗不同,能與她們共同喝一壇酒,對懶酒鬼來說,是值得銘記一生的夢。

    懶酒鬼醉了,他說,這是他喝得最美的一頓酒,趁著他還能走路,他要去幹娘告別。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送君千裏,也終須一別。

    所有人目送他,醉步搖搖,邁出大殿,踏下那一萬年的台階,唱著不知名的離歌,慢慢離去了。

    孟女府邸,是全地府最美的地方,懶酒鬼來這裏,總是不請而入。

    今夜,是他的離別之夜,他更是推開院門,直接摸向孟女的閨房。

    邁上台階時,聽到孟女隔門冷音:“我不喜歡離別,你不必進來。”

    “我懂,我懂。”懶酒鬼醉得睜不開眼睛,打了一個酒嗝,輕輕笑了:“如果離別的是不相幹的人,幹娘也就無所謂難過,可要走的偏偏是我,幹娘心裏一定很痛,所以不能承受離別之苦。”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孟女冷哼,依然無情:“你和我,並無情義,你走了,我沒有半點傷心,隻有一點點寂寞。”

    離別時,若有寂寞,證明也曾熱鬧過。

    朋友也好,對手也罷,至少一點相知,憑留心頭。

    “幹娘,臨走前,最後一句話。”懶酒鬼倚在門框上,唇角輕輕醉笑:“懂愛的人,永遠不會寂寞。”

    他轉身下了台階,邁步走向府門,臨出門前,仰天長歎,一聲醉笑:“最愛幹娘之人,就是文生判官,希望幹娘能明白,權傾天下,實在無聊。”

    懶酒鬼離開孟女府了,孟女沒有再回言。

    不知道她聽沒聽見,那離別的最後一句。

    黑無常等在走出地府的必經之路上,他依然一副冷傲,看著懶酒鬼漸漸走近。

    黑白君,是鬼神,是傳說,也是實實在在的人。

    離別之際,依然如此,懶酒鬼醉笑,戲說黑君:“小爺臉上漸漸有了溫情,也許都歸功於百日聽琴。”

    黑無常冷笑,側轉過身:“除了這句,你還想說什麽?”

    “他日閻王嫁妹,我必到小爺府上,討八十八杯喜酒喝。”

    相遇一壺酒,離別仍說酒,黑無常凝起眉目,一字冰音:“滾!”

    永遠的小爺,永遠的霸氣。

    懶酒鬼仰天大笑,走向豐都城門時,天降嫋嫋飄雪。

    回頭望,小爺站在路中間,負手背影而立,沒有目光相送。

    “多謝小爺送我離別飄雪!”

    懶酒鬼高聲謝過,去意決絕,踏向城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