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洛青書獨自一人在房中，想起昨晚的事陣陣歎息，他就不明白說實話雲舒不信，說謊話她如果知道必定以為自己有所圖，到底該這麽做，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困在這樣一個問題中，隻能苦笑。

    此時叩門聲傳來，這麽早是誰呢？洛青書納悶，走到門前，熟悉的身影在陽光下拖出了一道長長的身影。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讓洛青書站在了原地。

    雲舒抬眼剛還對上了洛青書的目光，突然想起昨晚，難免有點尷尬，一時間也是站在了原地。

    好一會，洛青書才回過神，恢複往昔的笑容：“雲姑娘這麽早，找我可有什麽事？”

    “劍。”一瞬間雲舒恢複了初次見麵時的申請，孤高清遠。

    洛青書看著雲舒遞過來的劍，笑容收了起來，卻還是一臉輕鬆：“時間沒到。”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這話說不清楚，那下山後，我們就各走各的。”雲舒冷冷地說道。

    洛青書麵色凝重看著雲舒一動不動。

    雲舒同樣看著洛青書一動不動，不像往日，回避他的目光。

    許久，就這樣兩人相顧而立，直到洛青書開口：“你是否有過無法釋懷的悔？”

    雲舒不想被洛青書帶跑思緒，所以她沒去想這個問題，亦不回答，隻是依舊冷冷看著洛青書，眼神空洞而深邃。

    “如果你有過，那你會明白，有些悔，會讓人願意用命去彌補。所以有機會的時候，身外之物算得了什麽？”洛青書淡淡地說著，沒有太多情緒。

    “所以你所悔何事？”雲舒的神情依舊沒有任何波瀾，隻是冷冷地問。

    “千雪峰，那天，我在……我”話一出口，洛青書的眼神明顯出現一絲躲閃。

    雲舒打斷了洛青書：“你……”太多話想問，一時間，反而不知該從何問起，本能地雲舒甩出雙劍抵在洛青書脖子上，咬著牙：“把話說清楚，你是誰，有何目的。”

    終於，洛青書決定坦白，不管雲舒是否原諒他，他也決定一直守在她身邊：“那天，我奉師傅之命以下任掌門的身份前去祝賀萬劍山莊之喜。我有一天聽到屋頂有人，所以一路尾隨，最終發現是你潛伏在慕容莊主房外，但我不知所為何事。自那天起，我便暗中跟蹤你，直到在千雪峰那天。我本可以阻止，但是我為了避免昆侖卷入其中，我猶豫了，我沒有做任何事。那日之後，我常常想，如果當時……會不會……”洛青書一直沒敢看雲舒，說到這，雲舒依舊一言不發，他實在害怕，這才抬眼看下雲舒。隻見此時雲舒的臉早已爬滿了淚水。

    洛青書沒看到過她哭的樣子，哪怕是在千雪峰也不曾。此時他慌了神：“我，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但是至少讓我幫你完成你要做的事。”

    雲舒這時候才哭出聲，哽咽著說：“我以為……我以為你……”雲舒反複說著這句話，聽得洛青書更是慌。

    不料此時，遠處傳來星辰的聲音：“你現在不是應該鬆了口氣嗎？我就說肯定用不上我的，他要殺你，我還能救你？你就是想拉我墊背。”

    洛青書更是一頭霧水，剛想開口問，但遠處一個身影閃過，顯然是星辰，走了。

    雲舒這時候隨便用袖子抹掉臉上的眼淚，這才緩緩說道：“我一直以為你們是一夥的，還好不是，這就夠了。”

    “一夥？怎麽可能。我不求你原諒，但是至少……”洛青書誠懇地說。

    雲舒卻打斷了：“不，你不是在這裏了嗎？沒有什麽事要被原諒。”

    “可是……”洛青書還想說些什麽。

    “我明白，你不必再說了。你要做的事，不能做的事，我都明白，否則你不會不肯接下掌門之位”雲舒緩緩地說著，心頭大石終於放下了，最後重重的說了句：“謝謝。”

    洛青書看著雲舒還掛著眼淚但卻為了安慰自己擠出的笑臉，這是他這十年來，第一次覺得釋懷了。

    一開始的時候其實洛青書並沒有太多的悔疚，那時候他隻是覺得有些難受，如果自己不是顧及昆侖，避免卷入其中。或者那個姑娘就不會如此淒慘，在千雪峰上麵對所有人的指責。雖然難受，但他認為自己做了該做的事，他的為難之處，他的帶於無奈，讓他雖有遺憾，但卻不至於內疚。

    後來那些年，江湖傳來她的消息，每次收到關於她的事，他的內疚與日俱增。因為她不管不顧，為了守著自己當初的決定，也為了不傷害到其他人，她選擇了自己一個人。反觀自己這些年呢？他突然問自己，修的到底是什麽道？自己居然為了守著門派基業而不顧是非對錯，錯得離譜。

    正是這一念，他斷然向師傅請罪，自請逐出昆侖，亦退下掌門之位。但是師傅告訴他，道從來不是書中所來，昆侖亦不是為求自保，不顧是非的地方。他已是掌門，他的決定就是昆侖的決定。

    在洛青書一再堅持下，雖然依然是昆侖門人，但辭去掌門之位，下山贖罪，對門中眾人隻說是下山修行，便離開昆侖。

    離開昆侖後，他許多次都懷疑自己所做的事是不是錯了，是不是會更好的方法，而不是這樣一時意氣，但此時，他終於明白，隻有盡全力身在其中幫助雲舒，才能真正釋懷當初的憾。

    雲舒看著洛青書仍然皺著的眉頭，安慰道：“人總是有猶豫不定時，當你還沒有決定，意外變故就決定了結局，你以為那是你的決定，你的錯。但那不是，就算你最終決定不插手，也不是錯，因為你身後是整個昆侖，一旦錯了，昆侖將受滅頂之災。”

    “不，昆侖修的是正道，守的是是非對錯，明哲保身不是昆侖所持。錯了就是錯了。”洛青書不想為自己開脫。

    “你當初憑什麽就能辯是非呢？當時的你一無所知。你所知道的是那之後才知道的真相，不是嗎？”雲舒不是想安慰他，隻是實事的確如此，她不希望洛青書因為一時的悔而執意。

    洛青書沉默了，其實他當然明白這道理，但人的感情卻不會因為道理而改變。

    “你沒有這個責任，但若你想……我不會趕你走。”雲舒知道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改變他的想法。

    “謝謝。”洛青書認真看著雲舒，最終隻說出這兩個字。（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