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屏風上的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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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如果可以忽略掉那句太過失禮的話,平心而論,這個女孩還是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好感的,那種很純粹的好感。

    因為女孩的氣質很空靈,與俗世有一種自覺的、天生的疏離,這種感覺在端木賜的心裏產生了很大的共鳴,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是這樣的。

    一身很正統的傳統巫女服,還有用緋帶勒束的過腰長發,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江戶時代的神社巫女,在秋天的餘暉中參加完一場盛大的祭典之後,謝絕公卿的邀請,轉身回到神社裏侍奉神明,不沾惹一絲一毫的紅塵意。

    當然,如果能忽略掉緋帶上掛著的那柄長刀就更完美了......

    寺島守義躬身致歉,“秋筱宮她自小生活在神社,而與外世絕離,對於人情世故頗不通曉,言語之間對端木君多有冒犯,還請端木瑾見諒!”

    端木賜還禮,“涉世淺,點染亦淺;曆世深,機械亦深。秋筱宮小姐天性自然,淳樸可愛,在下欣賞猶嫌遲,又怎會忍心責怪?”

    危月也在一邊微笑著幫腔,“端木君是豁達的君子,小師妹的些許言語衝撞,想必是不會縈繞於心的。”

    寺島守義點頭,“那便好,那便好。”

    正說話間,適才在神社裏領路的白衣神官也端著筆墨進了後殿,他把小案放在地上,然後就靜靜地垂手靜立一旁不語。

    寺島守義忽然鞠躬,“今日我將在這裏托付大事,還請諸君做個見證!”

    眾人連忙還禮,除了懵懂無知的千葉秋筱宮,她早就在大家說話的當口,跑到殿角去擺弄她心愛的長刀了。

    寺島守義拿起筆飽蘸筆墨,然後在身後的素白屏風上寫字,垂下的大袖隨著手腕拂動,讓人想起富士山紛墜的櫻花。

    “茲寺島守義之囑:吾死後,一念文神社歸越前義隆神官執掌主持,並由越前氏一族世襲之,弟子源危月為神社監正,扶持神社事務。至於鄙人之私人財物,皆由養孫女千葉秋筱宮繼承之,端木賜為其監護人,口說無憑,筆墨為證。以上!”

    寺島守義邊寫邊念,書寫的手越來越快,口中的言辭也越來越快,像是君主親自下達的聖旨,帶有不可拒絕的神威!

    “主持大人不可啊!”端木賜和危月尚且沒來及說話,那位叫越前義隆的白衣神官已然拜伏於地,“我越前氏一族時代侍奉寺島家,怎敢淩躍主家?更何況我年老體衰,並未修行過‘北辰一刀流’,又怎能為一念文神社的主持?還請主持大人收回成命啊!”

    寺島守義扶起這位跟隨了自己幾十年的老神官溫聲說,“我寺島家從我這一代開始便算是絕嗣了,你越前氏一族侍奉了我家數百年,這間神社就算我是給你們最後的、也是唯一的獎賞吧。我的身體已經不成了,自己尚且不知歸期,又如何再管得了神社之事?從今天起,你就是這裏的主人了,至於具體的交接,我會自己找政府登記清楚。”

    白衣神官越前義隆泣不成聲。

    寺島守義又轉頭對端木賜和危月說,“如果你們沒有異議,就過來一起署名吧。”說著,他就率先在已不素白的屏風下角簽上了自己的名姓。

    端木賜和危月互相看了看,也上去執筆簽了名。

    一麵素白的屏風,轉眼被潑滿了山水。

    “這樣我就放心了。”寺島守義拍著手,讓兩名灰衣仆役把屏風抬下去了,估計再抬出來的時候,就是寺島守義死去的時候了。

    寺島守義在做完了這些之後就去千葉秋筱宮的身邊坐下了,端木賜和危月對視一眼,鞠躬之後就悄悄地退出來了。

    ……

    ……

    一路無話,端木賜兩人回到了希爾頓酒店,換下了“色無地”,然後坐在窗前飲酒。

    “老師教導我十二年,從我第一次握劍的時候,老師就在我身邊。”危月的臉上浮出回憶的神色,“我記得那一刻他對我說,源君,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了!你一定要記得,永遠都不要放棄握劍的手,握緊劍你就是暴力者,反之你就是被暴力者,男人生來就要頂天立地的,任何力量也不能讓一個男人的膝蓋屈服!”

    “然而說著要頂天立地的老師就要死了,真是世事無常啊!”

    端木賜與他飲了一杯酒,“凡人之一世,譬如朝生暮死之蜉蝣,總歸是短暫的。寺島前輩一生求仁得仁,守護神社,振興‘北辰一刀流’,桃李滿天下,應該是無憾的,源君還是不要太過掛懷了。”

    危月靜默了半晌,忽而一笑,“端木君你說的對啊,生死這種事誰又能說得清呢?想必就連寺島老師也早已想開了吧,我有何必耿耿於此呢。老師一生淡然,我這般的不灑脫,反倒不像是老師的弟子了。”

    端木賜笑道,“源君能這般想就好,想必這也是寺島前輩的心意吧。”

    危月不說話,隻是舉杯。

    端木賜飲盡。

    危月說道,“東京的事差不多都要了結了,旅遊也遊的差不多了,神社、歌舞伎町什麽的都去過了,我們什麽時候去神戶?我聽說神戶的風景也很不錯。”

    神戶有的不僅是風景,還有山日組。

    端木賜微笑說道,“不急,我們這次來是公差啊,是有正事的,學校讓我們來拜訪東京大學,現在正主還沒來,我們怎麽走得掉?”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民國時的歌忽然響起,幸虧不是在剛剛,否則的話簡直是陡生愁緒啊。

    “你好。”端木賜接通了電話,“哦,是顏教授啊,有什麽事嗎?”

    打來電話的是顏執圭。

    “你小子在東京玩的很開心吧?連行程報告也不打一個!”顏執圭的聲音在大洋彼岸響起,“如果你們沒有明天去歌舞伎町看歌舞伎的計劃,就最好來機場一趟,我們學校對東京大學的正式訪問團明天中午抵達東京,你們來接機!”

    “好的,顏教授,沒問題。”端木賜掛斷了電話,對危月說,“正牌主演來了,我們這些配角可以騰出手去做些別的事了。”

    “訂機票吧,我們去神戶。”

    ……

    ……

    ps: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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