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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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第二天的陽光照射在昭昌候府的高牆上時,蘭九天的馬車到達了霍太醫府上。

    霍太醫提著醫箱剛從昭昌侯府出診回來。

    六子早布置好了餐桌,燁焱,蘭九天,霍老太醫,同坐而食。

    霍太醫悶頭吃了一會飯,才迎著蘭九天的目光,說道“二太太死了,蘭春月肚子裏的孩子保住了,沒事,看守的把事報給皇上,看皇上如何定奪吧。你還是不要出去。”

    “哦。”蘭九天愣愣答應一聲。

    燁焱關切的看著她,往她麵前的菜盤裏又夾了一筷子菜,溫聲說道“好好吃飯。”

    蘭九天埋頭吃起來。

    崔青,隻是崔家的一顆棋子。觀崔家做的事,若是揭露出來,滅九族當不為過。

    自作孽之事,天公怎奈何?

    安安穩穩地依靠自己的勞力,做個生意人不好麽?

    自有貪處,便得了人家利用。

    吃過早飯,蘭九天掏出巾帕擦擦嘴,看看燁焱,又看看霍老太醫,說道“如今能救我父兄,母親,隻有一條路。”

    “什麽?”霍太醫瞪著眼睛問道。

    “由蘭家人出麵打個勝仗,奪回三州。”蘭九天微笑道。

    “蘭家人?”霍老頭撚撚胡須“蘭嶽?他出不來啊。”

    燁焱看著蘭九天。她嘴角的微笑,透著自信和沉穩。可她可能並不知道戰場的殘酷。

    “便是我嘍。”蘭九天笑道。

    “啥?你要上戰場?”霍老頭驚訝道“開什麽玩笑?!你隻要一露麵,羽林軍就得逮住你,送給那什麽叛軍頭子。”

    “無論如何,我要到前線看看。”蘭九天微笑道“不試試怎麽知道?”

    霍太醫不淡定了“戰場啊,那是你遊戲的地方?胡鬧,小子,你就不管管她?”

    白胡子衝著燁焱撅一撅。

    蘭九天眉頭一皺,說道“霍太醫,你怎麽敢開我們皇孫的玩笑,竟呼他小子?”

    “哈哈,他告訴你了?”霍太醫突然拊掌大笑,神秘兮兮地湊近蘭九天說道“你完了,你這輩子被他賴上了,逃不掉了。”

    燁焱抬起眼眸,冷冷瞥一眼霍老頭。

    卻見蘭九天笑顏如花“為何要逃?他可是皇孫呢。”

    俊眸閃出笑意,柔波如瀾。

    霍太醫嘴角一抽,說道“他爺爺都未必認他呢,還皇孫。”

    “那就讓皇上認得他先。”蘭九天說道。

    “怎麽認?!”霍太醫不明白了。

    “跟我去戰場啊。”蘭九天腦袋一歪,笑道“隻要燁焱出麵,打了勝仗,皇上想看不到他都難。”

    霍老頭看一眼燁焱,見他隻顧笑眯眯看著蘭九天,沒有反對也不搭腔,不由大歎氣,說道“大小姐,你知道皇上和他之間的關係,卻不知道皇上為何不認他,他可是,他可是”

    “可是什麽,你想說他是前太子的兒子,會頂著罪名?”蘭九天淡然說道。

    “你又知道了?”霍老頭再次一驚。

    “不錯,如今血刃閣上下都聽我命令,想得到什麽消息不是難事。你們大可不必擔心皇上會對燁焱如何。”蘭九天微笑。

    “此話怎講?”霍老頭吃驚相問。

    蘭九天笑道“在我記憶裏,母親有一段時間時常悲歎,當今皇後那麽賢德一女子,卻因自己兒子慘死,生生慪死了。可她逝世十八年,後位卻無人頂替,皇上與皇後早年情深天下,人人盡知,如今皇後逝去,皇上卻不立後位,要說這位皇後在皇上心中沒有地位,實不可能。更重要的是,當今皇上寧可殺我以滅旦王威風,也要保住自己骨肉的位子,可見,若他得知燁焱是他親皇孫,他會動殺機麽?”

    霍老頭撚撚胡須,眉頭皺著,細細思量。

    燁焱卻出聲問道“皇上要殺你?”

    蘭九天笑道“賜婚聖旨頒布後,我二叔就給我送來了有毒的雞湯,可他最終沒抵住自己的良心,向我坦言實情。皇上是不會讓旦王借我父親的勢成事的,旦王絕不是他的繼承人,可三皇子還小呢。而你,卻剛剛好的年紀啊。”

    “啊!哎呦!”霍老頭急切驚恐之間扯疼了自己的胡子,激動的他顫抖的手指著蘭九天“你,你說什麽?”

    燁焱好看的嘴角一直含著笑意,即便聽到了這句話,也隻是長睫翕合一瞬,將這般石破天驚,化解於無形。

    他本出自皇家,外人看來根本不可能或者遠在雲端的事情,與他而言,不過是門裏門外的事。

    “老太醫,你沒聽錯,我說,燁焱年紀剛剛好啊。”蘭九天輕笑出聲,“就這天下,也未嚐不能坐一坐呢。”

    “我老天啊。”霍老頭本已本起的身子噗通坐了回去,額間瞬時出了汗。

    蘭九天壞笑道“老太醫,以後可得注意你的言行呢,小心惹了我們將來的”

    霍老頭不忍聽下去,以袖掩麵,狂擦汗。

    燁焱卻笑的一臉雲淡風輕。

    “我們走吧。”蘭九天秋眸看著燁焱,隱隱情意旁逸斜出。

    “去哪?”霍太醫驚愕了。

    燁焱擺袖起身,笑道“九天姑娘,不類閨閣之女也,依姑娘之見,我們該去哪?”

    “自然是苦苦支撐北川與叛軍對抗的魯州嘍。”蘭九天同肩站起說道,“魯州是聖安東北屏障,與隴州毗鄰,去那最好不過了。”

    霍太醫卻皺起了眉頭,說道“聽聞安國公已請命讓自己的侄子赴魯州抗敵撈功了,那安國公既是你們的對頭,你們去了能得什麽好?”

    “霍太醫,安國公既命崔家大造軍械,定存著狼子野心呢,他的侄子怎麽會全力抗敵,他巴不得大玄朝亂一亂,好讓皇上更加依賴他呢。我們去,不是做那投網之人,是做布網之人啊。”

    “但凡他不盡心盡力,必殺之。”蘭九天微笑說道。

    同燁焱再不耽擱,辭別霍太醫,當即啟程。

    二人各乘一匹馬,星夜兼程,終於在一天一夜後趕到魯州。

    戰時的魯州門禁極嚴,然,蘭九天亮出身份,安國公的侄子,史榮立刻接見了她。

    皇上遍尋不著的人,竟然出現在他的眼皮底下。還是和一個男人一起的。

    蘭九天立於堂前,不卑不亢“本小姐與摯友前來助史將軍一臂之力。”

    史榮假意敷衍道“蘭家之變,甚為惋惜,戰場血腥,小姐可暫避廳堂,待我取了叛賊首級,再送小姐歸京。”

    想把她軟禁起來。

    蘭九天咯咯一笑,說道“九天聽聞叛軍頭子對本小姐情有獨鍾,因此,九天千辛萬苦趕來,倒盼能與之一見,將軍可做安排?”

    史榮吃了一驚,這女人是真蠢還是裝蠢,竟自動送上門去?

    “史將軍,你肯定覺得九天是不是瘋了?不錯,九天願將幾身做誘餌,陣前牽製敵將,而你分左右後翼兩軍繞敵後猛然襲之,攻其不備,或能成事,史將軍以為如何?”蘭九天微笑道。

    史榮呆了一呆,這女人竟懂些軍事,難怪方明祖說她不一樣呢。

    當即笑道“妙哉,妙哉!姑娘赤膽,在下佩服。就按姑娘說的辦。”

    是夜,蘭九天同燁焱歇在魯州府衙。

    夜無眠,燁焱獨坐燭影,將自己的長劍,仔細地擦了又擦。

    史榮將蘭九天自請會麵的消息傳給叛軍頭子,蘭宏遠以前的部下蚩虎興奮的睡不著覺。要是蘭宏遠那些流兵們知道他娶了蘭宏遠的女兒,還打的起來麽?蘭宏遠也得為他效力。所以說,攻心計,一個蘭九天抵十萬軍隊啊。

    次日清晨,鶯啼燕舞,盛裝紅顏,立於方形車輿內,四壁無,隻頭頂赤紅華蓋,令人遠遠便能看見蘭九天的樣子,由一百個軍士簇擁車子前後駛向城外。

    輿車甫一出城門,“轟隆隆”厚重的城門便從她身後關上了。

    史榮陰沉地看著她的背影笑了。隻要把你送出去,蚩虎必不再賣力,你蘭家名聲掃地,到時候我趁蚩虎度蜜月,放鬆警惕,來個突然襲擊,豈有不取勝之理?功勞都是我的了!

    城郭蚩虎果然看到蘭九天出來,而且還單槍匹馬,隻一百軍士相送,不由大放其心,令眾軍士原地待命,親自策馬上前,至蘭九天車駕前勒馬下車,仔細端詳車中美人。果然美豔不可方物!

    心花怒放間,忘乎所以,棄馬登上車轅,跳進車內。

    “蚩將軍麽?”蘭九天啟唇微笑。

    蚩虎一看,竟不怕他,喜得跟什麽似的,搓搓手,說道“啊,是我,小姐可願隨我入營?”

    “自是願意,將軍請坐。”蘭九天笑靨微紅。

    蚩虎喜得腦袋暈乎乎坐下。

    全軍都看到了,蚩虎同美女坐在錦車內熱絡地說著什麽,那美人兒間或仰首大笑,蚩虎也嘿嘿跟著笑。氣憤融洽。

    車子載著兩人漸漸回到隴州城門。

    城門卻久叫不開。

    蚩虎坐在蘭九天身旁,有些不耐了,大罵留守的憊懶!趁她注目去看城頭,偷偷摸摸地想靠近蘭九天,粗糙的手伸出去剛要觸到佳人。

    冷不防眼前一黑,一人如大鵬般輕飄飄落於眼前。不待他明白什麽,一道寒光閃出,蚩尤的腦袋自脖頸處齊齊斷開,骨碌碌滾落到車裏。

    坐著的蘭九天被一雙大手及時拉起,緊緊箍在懷裏,幾個縱躍,跳上黑駿馬,絕塵而去。

    半倚在燁焱懷裏,蘭九天不禁回頭,“一切都搞定了?”

    “嗯。”燁焱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隴州城頭軍全殺了。藍戰同隴州屬縣縣令正在清理城內之敵。”

    蘭九天舒了一口氣。必要時候血刃閣又助了自己。

    兩天後,一道揭發旦王謀反的奏折,一道彈劾史榮不作為放任叛軍肆虐的奏折,同時出現在聖武皇帝的麵前。

    他吃驚到發了吃齋求仙以來最大的一場火!

    旦王封地上起出大批的箭矢長槍,罪證確鑿。

    旦王抱頭狂嘯“不!這不是我做的,這不是我做的!”

    可他卻拿不出證據,辯不分明到底怎麽回事。

    謀反為君之大忌,你這些箭矢長槍是要對付誰?!總不會是婦人手底下的針線刀剪吧!你是要殺戮,你是要流血!枉朕對你那麽好,你卻背地裏算計朕!

    旦王被迅速控製起來,拘在官獄中。長史以下所有屬官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無一幸免。

    金碧輝煌的旦王府一夜之間死氣沉沉,再不聞絲竹管弦。

    瀆職自私的史榮被革職查辦。就連安國公亦受了皇帝斥責,擔驚受怕好幾天。

    蘭九天一衣紅妝,陣前製敵,大勇大智,有乃父之風,傳遍京畿。

    昭昌侯府的看押立時解了。

    闔府上下震驚不已,他們的大小姐竟這麽厲害!

    隻君氏抱著蘭宏遠的將軍石像淚眼連連,是欣慰,是思念,是牽掛,百味雜陳!

    叛軍頭子蚩虎的首級遞到君前。皇帝命梁太監驗過後,也不由唏噓。

    蘭家這位大小姐,根本不似傳言那般愚魯花癡,原來竟藏著這麽大的心氣。

    美人計用到了真刀真槍的戰場上,且沒有絲毫懼怕。先將敵軍大部隊引出來,再讓人斷其後路,拿下隴州。

    咦,史榮既沒派一兵一卒,她哪來的人手安排?

    皇帝正疑問間,便有人遞了折子,說一名叫燁焱的青年才俊,於千軍萬馬中力斬敵首,英勇非凡,更是蘭九天的藍顏知己,可舉為代將軍,暫領討賊之師。

    燁焱?皇帝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奇怪。便傳喚他的“爹”進宮應對其身世,以做簡單的考核。

    誰知這個獄丞當場痛哭流涕,不能自已。把老皇帝唬得一愣一愣的。

    追問愛卿怎麽了?

    此獄丞才哆哆嗦嗦捧出前太子信物,哭道,燁焱實該姓軒轅,乃是您如假包換的孫子啊。

    老皇帝大驚!

    許久不動的塵心咚咚咚狂跳!

    燁兒,你還有血脈在人世啊!老皇帝竟嗚嗚哭起來,一遍遍的呼喚前太子名諱。

    原來前太子名字叫燁華,也帶一個燁字。

    因老皇帝誤信讒言,將自己早年間最疼愛的太子逼上絕路。

    太子流落民間,太子妃被殺害,唯一的兒子尚在繈褓卻不得不陷於官獄。後太子被圍堵在一鄉郊百姓家,力拒身死。

    事情好像在死了人之後才能大白天下。老皇帝終於冷靜下來,探知究竟,得知事情真相,誅殺奸賊九族。

    隻是太子已不可能再活過來,皇後生生的傷死了,老皇帝悔不當初,沉痛不已。他的心裏始終有此不可磨滅的重大傷疤。

    他對前太子之死有多懊悔,此刻對燁焱就有多重視。

    聖旨以極其隆重的方式傳達到了隴州,軒轅燁焱即刻領大將軍印,統帥三軍,力要收回所失州府,代天子行事,布福祉於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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