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殘缺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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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易睜開眼睛。

    視線裏早已沒有桃花林,視線裏的一切都和桃花、桃樹沒有任何關聯。

    像是喝醉了又睡了一覺,再醒來,有些懷疑人生。

    可這就是最真實的感覺,還有些頭疼。

    模模糊糊的視線漸漸凝實起來,一間竹子搭建的屋子出現在視線之中,還有一些變得清晰的模糊,在竹屋前麵的石桌旁邊。

    應該是有人吧……

    木易不太確定,並且在想著這個問題的同時,轉著腦袋翻著身子,去尋找幾個熟悉的身影。

    木木不在。

    王濤之不在。

    徐秀蓮也不在。

    “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木易淺笑著搖頭晃腦,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的速度很慢,好像沒有力氣,也像是在掙紮。

    站起來之後再看周圍,除了竹屋與其前方的石桌,似乎什麽都沒有。像是看到了,但主動隱沒,藏在那視覺所不能發覺的地方。

    奇妙的地方,而且奇怪得很。

    因為沒有發現其他事物,木易隻好向竹屋走去,也猜測他們都到了竹屋裏邊。

    他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麽將自己丟下,也是下意識過濾這個問題,幾年的時間已經讓他不願去想,懶得去多想。

    想多了,隻會讓自己不開心,裝作少明白一些就很好。

    竹屋的竹子是綠色的,像是活著,看不出被砍下來多長時間,也可能不會存在時間的概念。

    竹屋前的石桌,其實是一塊和石桌比較像的石頭,桌麵看起來比較平整,實際還有一些不光滑。

    桌子旁邊沒有坐著人。

    這是走進了之後發現的,在轉念之間有拋開了。

    自石桌再往前一些,便是竹屋了。

    竹屋有一道門,一扇窗。

    窗戶是打開著的,把竹屋內外連接,卻是在外邊看不到裏邊的景象。

    至於竹屋的門,是關著的,關得很緊。

    好像一道門便把內外隔開,把世界分成了兩個部分,並不對立,聯係也不太深了。

    仔細想了想,木易向前走了幾步,到了門前,敲門。

    清脆的聲音和敲著竹筒的聲音不一樣,多了幾分難言的熟悉質感,又有一種特別陌生的無奈,像是敲擊著生命。

    門響了,但沒有人做出應對。

    “有人嗎?”木易喊道。

    盡管希望是有人的,可他不覺得竹屋裏邊有人。而且即便有人,也可能不想見自己,不然也不會讓自己躺在外邊了。

    有些矛盾的思緒錯亂著,木易深深吸入一口氣,再次喊道:“有人嗎?”

    聲音響起又消失,到沒有風的空氣裏,然後淡化、消失。

    還是沒有應答,好像是沒有人。

    “沒有人的話,我就走啦。”木易並不覺得進入別人的屋子有什麽好,也想著不該經曆的事情最好別經曆。

    現在確實是一個人,不見木木,不見王濤之,也不見徐秀蓮……可是,始終會見到他們的。

    稍微等一等,時間問題便不會再是問題。

    如果真的有什麽,發生了什麽事,想必木木也應該能夠解決好,再將自己解救出去。

    木易退了幾步,退到了石桌旁邊。

    石桌旁邊是有石凳的,和石桌一樣,都是最天然的產物,沒有刻意留下什麽,隻是搬來用而已。

    石凳有兩個,差不多大小,但一個要圓一些,另一個要方一些。

    其實木易並不想坐在石凳上的,可他覺得累了,是之前就沒有睡醒,再加上“喝了酒”之後沒有徹底解酒的頭暈。

    所以,沒有選擇的選擇似乎注定了。

    當然,有沒有選擇都是木易的選擇。

    他坐在稍微圓一些的石凳上,因為這個石凳離他要近一些,懶得多去糾結。

    本就不是一個糾結的人,但依舊有糾結的事情。

    不是糾結,卻也是糾結。

    一點點小糾結。

    “他的選擇,讓人意外。”白發青年看著眼前的景象,輕輕搖頭,“總是不按套路出牌。”

    木木微笑著搖頭:“其實,很有套路。”

    “哦?說說?”白發青年道。

    “隻要不是自己想要的,就去想別人想要什麽。然後,按照不讓別人順心的方式……去做事。”木木說著,不確定這樣好還是不好。

    或許,每一種選擇都有好處和壞處,但選擇之後,結局隻有一個,沒有再來的機會。

    也有可能,洗去記憶,再來一次。

    可發生了便是發生了,再來一次也留下了曾經發生的痕跡。至少看這一切的人的思緒變了,會有不一樣的心態,會做出不一樣的事情來。

    結果,其實是沒有結果的,也不需要一個確切的結果。

    “看來,他的生活並不如意。”白發青年說道。

    “真有如意的生活,我們會到這裏來?”木木笑著,有些嘲弄,“總是事實太悲哀,令人不得不現實。”

    這是無奈的選擇,也是必然的抉擇,是最為自然的對待生活乃至生命的方式。

    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是所期望的事情先變成現實,還是意外來得稍微早那麽一點點。

    所以,好好珍惜今天,為不確定的明天努力的今天。

    “向前看。”白發青年說道。

    縱使生活太淒苦,縱然生命充滿悲涼,可就像是眼睛長在臉上,最先看到的是前麵的東西,必須向前看一樣。

    “向前看是向前看,有的時候,還不如不看。”木木說道,“相信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相信,就是最好的向前看,比向前看還需要做到。

    白發青年不知道木木的自信從哪裏來,也不認為木易能夠克製住自己,更不信自己會看錯。

    木易很特殊,特殊到天地意誌都排斥,這片天地都不認同他的存在。

    若非因為木木,可能早就被雷劫轟殺,渣都不剩,別談如何活到現在,還有已經到三階的境界。

    是的,木易的境界已經有三階了,連他自己都沒感覺到。

    此刻的他,盤坐、修煉。

    修煉是沒有效果的,也感覺不到修煉有什麽好,可是,除了修煉,做其他事情更加沒有意義。

    相對於無事可做,做些無聊到麻木的事情也不錯。

    一絲花香,一瓣桃花。

    木易睜開眼睛,看到消失的桃花林再度浮現。

    不舒服的夢醒已經過去,修煉除卻可以浪費時間外,確實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與其在此無事可做,不如去桃花林看見。

    再去桃花林,打算吃點什麽。

    記不住剛吃桃花時的那份甜,但腦海裏已經有了痕跡。

    “他按捺不住的。”白發青年微笑,“你給他的功法,很可能是害了他。”

    微笑隻是一種平和的態度,說起來是沒有關係的,特別是經曆漫長歲月,並且漸漸無視生死的至強者。

    木木無所謂害還是不害,就和前不久,在七天邊緣,那被遺棄的荒漠一樣,木易要吃東西,他便是給。

    雖然會有幾分不喜,但不喜早已經被淡泊了,被無數歲月前的感覺淡泊了,可不顧及。

    害便是害,無所謂。

    “你還是這樣,太自信了。”白發青年搖了搖頭,“太自信,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木木看向白發青年,露出一絲笑容:“你說的對。”

    是的,太自信了。

    所有人……都太自信了。

    木木如此,白發青年亦是如此,彼此都自信,自信對方的自信不是自信,自己的才是。

    “對,我們都是太自信了,自信到有些自負,自負到失敗,一直都失敗。”白發青年說完,直接消失了。

    沒有什麽好留下來的,也可以說,再留下來也沒有什麽意義。

    既是認定了,那就等待結果。

    隻需要一個結果。

    木木也不想看這個過程,隻需要等待一個結果,一個無所謂結局的結果,好壞都能接受。

    隻是希望能夠是自己想要的樣子。

    桃花林裏桃花香,像歲月的味道,像沉澱的美酒,甘醇。

    在桃花林裏,木易聽到水聲。

    他想到來時的路,路上有一條河,一條流淌著黑色河水的河流,很不好看。

    “忘河吧。”木易呢喃,“望著河吧。”

    望著那條河,感覺就要忘了,但又始終沒有忘記,處於忘記和沒有忘記之間,似忘似不忘。

    忘河?望穿?望眼欲穿。

    “還不如叫忘川河。”木易隨意說著,也不去看忘河在哪裏,開始尋覓食物。

    每一瓣桃花或者每一片桃花,都可以作為食物,都可以吃。

    他隻是想吃,想吃而已。

    木木思索著今後的路,想要以什麽方式去開始、結束,又始終覺得犯難。

    其實,實話實說就好了,沒什麽可多想好多想的。

    離開的白發青年看著木易,再次覺得木易特殊,卻和最開始的時候一樣,隻是覺得存在特殊之處,又不知道是哪裏特殊了。

    就是這樣,很想明白。

    特別是“忘川河”三個字。

    曾經,白發青年也知道,這條河的名字叫做忘川河。

    一樣的忘川河,不一樣的忘川河。

    木易吃飽了,真的吃飽了。

    每一瓣桃花都含著歲月的能量,積澱了太多的能量,每一瓣吃下,比吃了一整頭靈獸還要補。

    吃得飽了,就想其他事情了。

    也就有些貪心了。

    比如說,為以後考慮一下,多準備一些食物,以備不時之需嘛。

    平靜的目光移向那無窮無盡的桃花。

    “這是哪裏?”徐秀蓮問王濤之,慢慢靠了過去。

    王濤之露出笑容,輕聲說道:“在哪裏都行,有我。”

    徐秀蓮也露出了笑容,快意無比。

    這話也很自信,說得好像和真的一樣,而事實也確實和這話沒多大差異,似乎……真的一樣。

    有王濤之在,還真的在哪裏都行。

    這就是徐秀蓮的真實想法。

    四周是虛無,什麽都沒有,也可以什麽都有。

    一切,都看想象。

    想有,便可以有。

    隻是虛幻的事物始終是虛幻的,再多也沒有用處。

    何況自身再強一些,便能做到。

    木易摘取許多花瓣,放入空間戒指中,存著。

    什麽貨幣都比不上桃花。

    木易這樣想著。

    忽然,桃花開始紛飛,一不經意間就漫上整片空間,粉色帶紅的顏色絢麗了視覺。

    每一片花瓣,都像一個精靈,舞蹈。

    木易沒有多大的感覺,隻覺得虛浮,華而不實。

    飛起的花瓣和樹上摘下的花瓣不一樣,缺少那種澎湃而不刺激的能量,哪怕是飛著,卻沒有了那種生命的靈性。

    所以木易不開心,覺得無趣。

    “何必呢?”木易歎息,“就這樣結束?”

    說這樣結束,接著就結束了,好像一切都聽從他的指揮。

    消失了。

    是所有。

    不該存在的幻象,不應該有的幻想,都消失了。

    王濤之和徐秀蓮首先出現,其次便是微笑著的木木,還有竹屋和石桌石凳,以及遠方。

    是的,遠方。

    遠處有座山。

    山上有棵樹。

    樹下有座茅草屋。

    天上有朵雲。

    慢慢散成霧。

    地上的風在追逐。

    “走吧。”木木說道,“可以走了。”

    像是撥開雲霧見太陽,一切陰雲都在彩虹來臨時消失。

    “發生了什麽事情?”木易問道。

    王濤之和徐秀蓮亦是看向木木,希望得到一個答案。

    木木依舊微笑,緩步向前走,但每一步跨出,都走出去很遠,也帶著身邊的人邁出去很遠。

    “你們,還是不知道比較好。”木木輕聲說道,“就當是經曆了一場夢境,實際上,也確實是一場夢境。”

    越是解釋,越是讓人不明白,又越來越想明白。

    木易皺起眉頭,小聲問道:“真不能說?”

    “想知道?”木木問。

    “想知道。”木易點了點頭。

    木木看老爹的表情很認真,猶豫一下,笑著說道:“行,那我就說了。”

    剛才的地方,是虛假的,不存在的。

    那就是夢境,屬於七天的夢境,也屬於白發青年。

    凡是來到這裏的人,都會進入夢境。

    木木不知道這裏是什麽時候有這樣的夢境的,一開始也沒有往這方麵想,隻是想著白發青年的思緒停在這裏,可以接觸一番。

    雖然隻是一縷思緒,屬於留念或眷戀,但代表著白發青年的意誌。

    意誌的交流,其實交流的是曾經的念。

    木木在不經意間破壞了一些東西,而木易也確實不同,不受很多環境與條件的控製。

    被天地意誌不承認的人,是不一樣啊!

    木木看著木易,笑著道:“老爹,你的未來,真的有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