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妖沒有攻擊人。

    是不是真的不會攻擊人，木易不知道，但是他不覺得樹妖會攻擊自己。

    或許是自己比樹妖強吧。

    大概也隻有這樣的可能了。

    一隻隻樹妖，奇形怪狀的，仿佛是這片天地所遺棄的生靈，大多都是醜陋的，難看。

    對於人類審美觀的奇特，大概就隻能用難看與醜陋來形容了吧。

    木易是這樣認為的。

    樹和樹妖的那邊，有一條河。

    河水流淌著，卻看不到什麽生命，沒有遊魚，甚至沒有樹妖到河水裏嬉戲，活水也變成了死水。

    有些奇怪的河水並不奇怪，畢竟已經有那麽多奇怪存在。

    隨著前進，隨著時間流逝，隨著對周圍的觀察，理解不斷加深，越發覺得這個世界很是虛假。

    木的世界，和其他四行元素並未分離，隻是樹木太多罷了。

    而且，看起來很單一的世界，是那麽的不真實，多了太多刻意……和當初的火海一樣。

    火海，由通天塔進入。

    這裏……木易不禁想起一些東西，一些思緒聯係在一起，就變得不一樣了。

    是這裏太假，還是當初的夢太真？

    真真假假的世界，自己究竟應該如何去麵對？是不想？是不去想？還是一直想？或者說一直都隻需要想？

    這究竟是意念的世界？還是許久虛假的存在？或者隻是一個高度擬真的遊戲？

    曾經的思緒，帶來這個世界，產生更多的思緒。

    或許……這就是道！

    木易在河邊停了下來，看著沒有生命的河流，任樹妖在遠處打量著自己，輕輕地笑。

    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為什麽要開心呢？

    笑著是過，哭著是過，為什麽要笑呢？

    笑著，其實不如哭泣，隻是不願意哭。

    還有淚嗎？

    其實也是有的，隻是眼淚真的太珍貴，舍不得浪費了。

    坐在河邊，吹著帶濕潤的風，感受空氣裏的平靜，有生靈也有聲音的安靜，屬於心的安寧。

    可以想一些事情，也可以什麽都不想。

    以前就喜歡這樣的感覺，但現在一點都不喜歡了。

    好想找些事情做，麻痹自己，可又有多少事情能夠真正麻痹自己呢？真的不多，何況也懶得做。

    還是什麽都不做比較好，不累。

    不累，也是曾經的追求，隻是現在不太想要，卻一直這樣。

    閉上眼睛，空氣中的風更加輕盈。

    有樹妖靠近，木易感覺到了，但他不怎麽在意。

    樹妖不論對他有沒有惡意，他都相信自己的防禦，不是那麽容易破的。而且，他確信那麽弱的樹妖在攻擊落下之前，自己就能做出反應。

    這是對於自身實力的信心，是與雲染天交戰之後的再無所謂，見到不強的生靈，都產生不了多大戰意。

    隻是，麵對真正的強者，戰意也是沒什麽用的。

    絕對的實力差距，可以不糾結許多細節。

    就如來自身後的攻擊，輕易便躲過，還有閑暇還手。

    隻是木易不想，懶得和比自己弱的生靈戰鬥，純粹是浪費寶貴的休息時間，那等於是浪費生命。

    直接離開，連所以都不需要。

    消失在森林裏的身影，其實還在森林裏。

    森林分為很多部分，過了這一部分，就可以前往下一部分了。

    木易沒有想過再去外邊的世界看看，一是不想，而是沒意義，做自己想做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多好的。

    路過一些樹，看到之前吃過的果子，隨意摘了幾顆。

    他不想吃，因為很不好吃。

    他猜測二柱也是不想吃的，但是，他懶得去辨認其他果子能不能吃，隻是用最簡單的方式獲得食物。

    食物嘛，不在乎多少或味道，隻虛在乎能吃與不能吃。

    晚上，木易把果子隨意扔在火堆旁。

    二柱看了看麵無表情的木易，沒有絲毫忸怩，抓起果子，認真擦拭，開始食用。

    和往常一樣，二柱吃得很認真。

    天冷了，真的冷了。

    雨水多了，每一滴雨水都漫出冷意，在每一片樹葉上，流到樹幹上，也落到地麵上。

    遮擋風雨的房子在雨水的敲打下，發出難聽的聲音，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破壞，無法完成最基礎的功能。

    可是，二柱鐵了心不關心了。

    他隻在乎自己的修煉，在乎那不斷變強的感覺，閑暇的時間也不會去思索羅春那邊是什麽樣的情況。

    自己的強大，才是真的強大。

    若是能和木易一樣，便可以無視很多現在還在意的細節。

    離開這裏，其實很簡單。

    和木易一樣強大就好了。

    隻是真的沒那麽容易做到……

    因為白天去的地方遠了，見到了羅春口中的樹妖，也有過不算交手的交手，所以晚上有些不一樣了。

    晚上的時候，有些風吹草動，在雨水打擊的聲音裏邊。

    木易聽得出來，感覺得到。

    隻是，樹妖不理他，他也懶得理會……井水不犯河水，大概就是這樣吧。

    木易還是想著睡覺。

    奈何樹妖不想讓他睡覺。

    煩不煩？

    木易在心中說著，張了張嘴巴，但因為長時間的不說話，沒有發出聲音來。

    想要說的話就這樣結束了。

    也隻是一個開始。

    樹妖在門口停留，仔細感受了下屋子裏的動靜，進入了屋子。

    木易睜著眼睛看著樹妖。

    二柱也睜著眼睛，看到樹妖。

    樹妖也瞪大了不算眼睛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為什麽？

    不是說好了睡覺了嗎？怎麽都把眼睛睜著的？

    “這是？樹妖？”二柱指著樹妖，視線落到木易身上。

    木易想了想，點了點頭，但沒有說話。

    除了樹妖，大概沒有其他可以說的，也就隻能是樹妖了。

    而且，樹妖不過是一個名字，一個無所謂的稱謂而已，用來形容眼前的事物……不管它以前是不是樹妖，現在就叫樹妖吧。

    二柱驚呼出聲，是因為看到了隻在想象中的事物。

    並且，他發現自己習慣說話了，是特別想要說話，不對木易有任何保留，也希望木易對自己少一些戒心。

    樹妖有些慌亂，因為白天就是它攻擊木易的，晚上是嗅著若有若無的氣息而來，感知中的木易也是睡覺的狀態。

    隻是，奈何感知錯誤……而且大錯特錯！

    木易招了招手。

    一個簡單的動作，似乎帶上了意誌，樹妖便動不了了，身形被定格在屋子的邊緣，就在門口的地方。

    之前沒有仔細打量樹妖，沒有追究樹妖什麽，但這次的樹妖是自己送上門的，就沒有必要再放過了。

    殺還是不至於的，研究研究倒是可以。

    “我能不能……”二柱開口，便看到木易搖頭。

    沒有什麽能不能的，我自己都還沒有仔細研究，你來瞎湊合個什麽勁？這不是想給哦添亂麽？

    木易有些不爽，覺得二柱在關鍵時刻，沒有了平時的那份冷靜。

    他知道樹妖意味著什麽，但不認為二柱應該和其他人一樣，至少得有本質上的不同，不應該表現出急切的樣子。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沒有辦法改變。

    隻是有些失望而已。

    唯一一個看起來會有些成就的人，還是這樣……

    這樣的思緒隻是在腦海中閃現，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連帶著對於樹妖的興趣都變得淡了。

    揮了揮手，樹妖被轟出屋子，落到樹葉落著雨的土地上。

    二柱也是察覺到自己的激動，極力克製自己的內心念想，緩緩向著表麵的平靜改變，但內心還是有很多想法的。

    隨手就將樹妖打敗，這樣強大的實力，完全可以離開這令人墮落的地方。

    真的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

    可是，該繼續的還是要繼續。

    木易沒有表示，自己就隻能在這小小的房間裏邊修煉，緩緩變強，默默變強……

    “少爺，回去吧，老太爺已經同意你們的婚事了。”

    王濤之看著王虎虎，眉宇間橫著一絲絲戾氣，似乎隨手都有可能爆發。

    徐秀蓮都不見了，談什麽回去？又還談什麽婚事？

    “秀蓮小姐已經到家了。”王虎虎微笑道。

    王濤之搖搖頭：“我不信。”

    王虎虎亦是搖頭：“我來了，就無所謂少爺信還是不信。”

    “誰的命令？”王濤之問道，“我爹還是我二叔？”

    “重要嗎？”王虎虎道。

    王濤之點了點頭。

    王虎虎微笑：“回去不就知道了？”

    “你那麽有把握？”

    “你說呢？”

    “嗬嗬。”

    “那就試試吧。”

    王濤之消失了。

    王虎虎並不意外，他閉上眼睛，仔細尋覓每一寸空間。

    很久後，他睜開眼睛，有些愣神。

    王濤之真的消失了，自消失的那一刻，便離開了王虎虎感知的範圍，像是已經到了很遠的地方。

    可是，王虎虎能夠肯定，王濤之就在這周圍，從未離開。

    “小心了，我將進行無差別攻擊！”王虎虎聲音落下，手中出現一把傘。

    傘是藍色的，有著不應該由一個大老爺們拿著的顏色，而且悠悠的藍色比天空更藍，與虛空的傳送門有些相近。

    似乎……傘裏就是虛無。

    一方天地都被傘遮擋住，所有的事物都被擠壓，每一寸空間都驟縮。

    可是，王虎虎的眉頭越皺越深。

    空間都已經被毀壞了，卻是不見王濤之的身影。

    “離開了嗎？”王虎虎呢喃。

    再尋覓片刻，他收起傘，快速離去。

    時間不長，他又回到之前的地方，再度查探。

    隻是仍舊沒有發現絲毫異常，似乎王濤之早已經離開，或者說根本就沒出現過。

    “算了，可以交差了。”王虎虎說道，“少爺能夠這般，也有自保的能力了，老爺應該不會說什麽了，應該感到欣慰才是。”

    說罷，身形消失。

    隻是時間不長，消失的身影再度回來。

    “還是沒人？”王虎虎舉起了傘，再來一次無差別攻擊。

    反複了五次，王虎虎真的消失了。

    但是，王濤之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好像早就離開了。

    在暗中觀察的王虎虎並未放下心來，覺得自己是一個有耐心的“獵人”，隨時等待王濤之的出現。

    隻是，一天過去，沒有異常。

    兩天三天五天十天……一直到一個月後的某個夜晚，王虎虎才是說著“晦氣！”離開。

    王濤之的確還在，也受了傷，但他就是不出來。

    他不想和王虎虎比耐心，但是沒有什麽辦法，若是稍微沒有耐心，就真的離不開了。

    時間再過半月，他才是從虛無間顯現。

    出現的一瞬間，他便是開始挪移，到一處山峰下，倒在地上，不再清醒。

    離開了，就已經足夠了。

    身上的傷，交給時間。

    王虎虎沒有說錯，徐秀蓮確實是回到了徐家。

    回到徐家的徐秀蓮境界提升，以強硬的姿態說服了老祖，同意了她和王濤之的親事。

    徐家老祖是個明眼人，知道徐秀蓮去找老中醫的事情，也知道發生在第九天雲染天的事情，對於已經成為事實的事情，懶得深究。

    和王家聯姻，偶爾還是會有的，誰去聯姻都是一樣。

    索性，就這樣了。

    王虎虎確實是被派去尋找王濤之的，隻是他失敗了。

    誰也沒有想到，王濤之通過自己的努力與天賦，從一次次觀戰中獲得了一些能力，躲藏和傳送是最有用的。

    麵對王虎虎的時候，他就做好了打算，磨時間。

    落楓商會的人在外，是有時間限製的，哪怕時間再充裕，也會和商會有聯係，這就是王濤之賭的。

    隻是他也沒有想到，王虎虎會那麽的有耐心，商會和家族也那麽有耐心。

    可是，他還是等到了。

    等到王虎虎離開，等到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

    他不信聽到的一切，隻相信自己看到的。

    等什麽時候合適了，他會回去看看，了解真實情況，再做打算。

    不知道為什麽，他已經落楓商會和家族中的不相信任何人了……甚至連自己都不怎麽相信了。

    很可笑的想法，他自己都這樣想過，卻是一笑置之。

    不該想的東西就不要去想。

    有的時候，睡一覺就好了。

    木易特別喜歡睡覺，和從前一個樣。

    屋外的樹妖被困了一夜，在天明時分，還是被放走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

    都是騙鬼的，木易不會信，隻是懶得去殺生靈。

    若非沒有什麽必要，他不想殺什麽，就連吃都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