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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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潼關既已收複,先鋒軍便繼續向西行軍,兩日之後到了陝州城下。

    陝州城雖然不大,但傍著黃河地勢,因而還是保義軍節度治所,在路上郭信就已從王進口中得知了陝州情況,前任保義軍節度使趙暉半個月前已經被朝廷移鎮鳳翔節度使頂替王景崇,兩周前就率本部牙兵走在先鋒軍的前頭進了關中,而新任保義節度使白文珂還在從鄆州趕來的路上。而剛剛克複潼關的陝州兵馬都監王玉則正帶著剩下的州兵在潼關防範河中兵馬卷土重來。

    陝州城距黃河已經隻剩十數裏地,郭信騎馬登上高處,已經可以遠遠地望見黃河,眼下正值夏季,水量較大,隻見黃河在陝州城北麵拐過一道近乎直角的峽灣,雖然太遠看不清滔滔浪花,但已經可以依稀聽到奔流拍岸的濤聲。

    去年劉知遠便是從對岸渡河來此進入中原奪得天下,今年就又要通過此處為劉家守住天下,滔滔不絕的不僅是河水,千百年間來往此地的兵馬同樣在進行著某種輪回。

    王進命大軍在城西三裏外紮下營盤,不多時就有城中官員趕著牛羊前來犒軍。軍漢們奔波十數日,早就吃夠了幹糧泥水,軍裏一時間都在殺羊宰牛,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郭信也被王進叫去在中帳飲宴,帳中除了幾位指揮使就是幾位陝州官衙的州官。

    飲宴自然不止是吃飯喝酒,酒過三巡王進便開口問起前幾日收複潼關的細節。

    被問到的文官知無不言:“趙公西行之後擔憂潼關空虛為賊所得,故而在關內早設伏兵以為防備,待王都監夜間在關前點火為號,賊兵睡夢正酣,猛遭夾擊紛紛逃竄,隻可惜賊將王繼勳引兵突圍,未能竟得全功。”

    “趙公真乃智將!”眾人紛紛叫好,郭信也跟著讚歎,這趙暉實在是個將才,否則潼關落在李守貞手裏,平叛隻會變得更加困難。

    收複潼關的好消息像是一道春風拂過,讓郭信等人征戰的壓力驟然減輕,也讓整個宴會氣氛十分輕鬆快活,就連前不久還在說喪氣話的祁廷訓也屢屢舉杯向王進敬酒。

    王進也不忘在此時向大夥鼓舞士氣:“如今李守貞、趙思綰、王景崇三賊雖反,然關中也不乏咱朝廷忠臣,華州扈公彥珂、邠州王公守恩、涇州史公匡威等都在盡職守土,叛逆三鎮毫無進取,僅是龜縮其城而已,待我等及朝廷大軍入關,必然勢如破竹,盡破三鎮。”

    大軍在陝州隻待了一日就繼續上路,過了陝州就到了小秦嶺,南邊都是連綿的丘陵山脈,官道便基本沿著黃河蜿蜒向前,行了三日快到潼關時,郭信等人也終於收到了來自後方樞密院的軍令。

    王進很快就在軍前聚合了諸將聽旨,郭信這才發現前來傳令的是一個熟人——昝居潤。昝居潤看到郭信並不意外,顯然知道自己就在軍中,微笑著朝郭信頷首示意,隨後便當眾開始宣旨。

    昝居潤帶來的樞密院令隻有兩條,其一是朝廷曉瑜各軍州縣的通文,言明朝廷已調兵遣將組建了河中、永興兩個行營,其中以鎮寧節度使郭從義為永興行營都部署,以禁軍興捷右廂都指揮使尚洪遷為行營都虞侯,率鎮寧軍本部及興捷右廂兵馬討伐趙思綰;又以保義節度使白文珂為河中行營都部署,奉國左廂都指揮使劉詞為行營都虞侯,會華州扈彥珂、潞州常思等節度使討伐李守貞。

    其二則是專發先鋒軍的軍令,命王進本部先鋒兵馬分入永興行營,聽命於行營都部署郭從義出征永興府(長安)。

    宣旨完畢,大軍繼續上路,昝居潤還攜著潼關將士的嘉獎,因而也暫時隨軍一同前往潼關。

    郭信回到本軍,就聽郭樸在那裏埋怨:“那昝居潤不少受意哥兒跟郎君的恩惠,怎麽也不來找意哥兒打個招呼,反倒跟王進親熱。”

    郭信搖頭:“我倆雖有私交,但他眼下身上擔著公差,自然不好當眾找我,要見也是夜間私下來見。”

    “反正如今樞密院也姓郭,公差私差有啥區別?”

    郭信嘴角一抽,瞥了一眼周圍好似什麽也沒聽到默默行軍的士卒,朝郭樸腦殼上就是一拍:“胡言亂語!但凡朝廷衙門都是姓劉。”

    教訓完郭樸,郭信卻也在心裏暗想,再等幾年朝廷也就該真的姓郭了。

    行了一夜,郭信待親兵為他搭好帳篷,鋪好鋪蓋正要休息,卻見郭樸探進腦袋,臉上嬉笑著:“意哥兒說話從不騙人,昝先生果然來了。”

    郭信連忙吩咐郭樸:“快請進來。”

    昝居潤很快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朝郭信拱手道:“私下求見,還望沒有打擾郭將軍休息。”

    郭信也笑著回了一禮,指著一旁的胡椅:“軍中簡陋,昝先生且坐。要說昝先生來也是打擾,那我可巴不得這一路天天有人來打擾了。對了,昝先生不在兵籍司當差,怎麽來這遭辛苦?”

    昝居潤毫不在意地坐在那把矮小的胡椅上,細細向郭信解釋了一番。原來先前郭威從樞密副使升作正使,而楊邠又因兼任同平章事從樞密院帶走不少嫡係僚屬,導致樞密院空缺不少,昝居潤傍著郭威自然少不了升遷,如今正升作樞密院承旨,負責草擬遞交樞密院軍令,已算身居朝廷要職。

    “我早知道昝先生有才,如今多難之秋,朝廷用人之際,昝先生日後必堪大用。”

    “郭將軍言過了,仰仗承樞相賞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罷了。”昝居潤謙遜罷了,又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給郭信,“此乃樞相托我交給郭將軍的家書。”

    聽到郭威還給自己寫了家書,郭信意外之餘忙用雙手接過看了起來。

    郭威寫信言簡意賅到了極點,通篇隻有幾句話,簡直和樞密院的公文沒什麽兩樣。其中內容除過勉勵他用心作戰,倒還提到了一樁家事:嫂子王氏已有了孕象。

    郭侗和王氏成親不過兩個月,如今就已經有了身孕,看來郭侗身子雖虛,那方麵還算可以。若是戰事順利,說不定回到東京時還能親眼看到郭家添丁。

    見郭信收起家書,昝居潤便開口道:“樞相日理萬機,還不忘惦念將軍,可見樞相愛子之心。郭將軍若有口信給樞相,某也可以代為傳達。”

    郭信略作思量:“那就還請昝先生代我向父親稟明,孩兒必將謹遵教誨。此外軍中士氣高漲,並不以區區李守貞等亂賊為懼,還請父親和朝廷諸公放心。也請母親和家中內眷勿要為我心憂。”

    ……

    四月十五日,先鋒軍到達潼關,留下昝居潤一行人後也不在潼關停留,繼續向西南方向行軍以探明趙思綰虛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