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5581 加入書籤
一套詳實的計劃在眾人的你一言我一語中漸漸成性, 金逸墨到底是名正言順的皇帝, 因而他的身邊還是有不少擁護者, 其中很多是作戰經驗豐富之人,麵對如此強大的實力,金逸晟不得不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這種情況下, 金逸晟最好的法子便是要讓人心倒向自己這裏,他思來想去, 將先皇賜給父親的免死鐵詔公布,且放出其父陽明大君是被人暗害的。
如此一來, 金逸墨便處在一個相對被動的位置, 大臣們雖然不敢明麵上質疑他, 可暗地裏亦是琢磨的, 如此一來,人心便不穩了, 人心散了, 殺傷力便下降了一半。
金逸墨嚴禁百姓們議論,可卻防不住他們心中的懷疑和猜忌,便下了旨意, 他將親自率領一眾人等, 親自討伐金逸晟這個狼子野心的家夥!
聽到這句形容,金逸晟笑了,淡淡回了句“他倒是會惡人先告狀”。
身處兩國邊境之地, 背後是分隔兩國的天險——黃瓊河, 實乃易守難攻之地。
金逸晟“地利”這一條是占了。
天時, 完全是個突然意外,李清讓給他出的好主意,成為他成功的關鍵點。
恰逢近日雨水富足,黃瓊河漲滿了水,運送糧食的船隻很難渡過這道天險。
金逸墨聽說這個消息,拍掌叫好,稱道“這是上天的美意”。
金逸晟下令就地種植作物,屯糧,儼然一副做了打持久戰的架勢,同時想法子從陸路運送糧食。
金逸墨也不是凡輩,派出精英部隊阻斷了運糧必經的道路。
作戰時糧草是最重要的,於是,下一步計劃便是如何毀掉囤積糧食的倉庫。
據線報稱金逸晟的本營已然空了,將士們全部在山間忙著囤積糧食,金逸墨自然不敢大意,他也是知道金逸晟的外號的,便先派出一支先鋒部隊去一探虛實。
再三確認後,金逸墨下達命令,一路人馬襲擊金逸晟的大本營,另一路人馬,跟隨他前往後山,燒毀金逸晟的糧倉。
金逸墨太過於相信自己的實力,他沒有料到金逸晟借助了江湖勢力,采取了巧奪。
隻見那漫天燃著火的箭矢亂飛,箭是從空中飛來的,那是之前救過淩薇性命的飛鳶。
金逸墨被生擒,他惡狠狠地瞪著金逸晟。
“你是我的殺父仇人,怎麽還能反過來恨我呢?”金逸晟雲淡風輕地喝著杯盞中的茶水,“若不是你親自跑來這裏,我還在想怎麽也得打個幾年吧?我還得花大把的時間在招兵買馬上,真是......愚蠢啊。”
金逸墨這才知道:自己是中了金逸晟的計謀,金逸晟就是要令其動怒親自前往此處。
“朝中老臣們想必也勸過你了吧?”金逸晟看見金逸墨眸中閃過的後悔之意,全然沒了昔日那個溫潤公子的形象,“要說,你也是藏得夠深的,這麽多年,竟和大家夥一樣,認為你是個不顧世事的脫塵之人,不料啊,終是沒能看透,連皇叔也被騙了。”
金逸晟原本打算讓金逸墨下一道旨意,可轉念一想,他如何肯承認自己的罪過,便扔給他一把利劍,讓其自我了結。
金逸墨一定要選擇自縊,這是包括淩薇在內所有人沒有想通的,為何?一定要選擇這個最痛苦的方法?
金逸晟利用一場“調虎離山”成功登上的齊國的最高權力寶座,開啟了他長達四十年的統治生涯。
李清讓是此次事件背後真正的軍師,他的計謀令天下人折服,他用此法幫助金逸晟登上了帝位,換來了齊國和歆國兩國間的和平,可亦是鑄造了一把戳破他心口的利劍,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從今後,你便離我們更加遙遠了。”這是在那個下著淅淅瀝瀝小雨的清晨,送別金逸晟時淩薇說的。
金逸晟看著淩薇那令其記掛多年的眼眸,心中生出一絲哀傷,這本不是他想選擇的道路,可以說是被推上了這個高位,他雖有了憶慈相伴,可淩薇卻是他心口永遠存在的那印朱砂,淡化了對她的愛慕,卻忘不了曾經的那份情懷。
“喝一杯吧。”李清讓命人端來了酒盞,是西風烈,淩薇最喜歡的酒品。
“用最烈之酒送別最珍惜之人。”淩薇率先舉杯,一飲而盡。
“他日相逢,隻要不是在戰場便好。”金逸晟說了句實話,他有生之年,隻要還坐得牢那個位置,便不會與歆國拔刀相見。
“船要開了。”李清讓雲淡風輕道。
“又要趕我走了,怎麽,如今我的身份地位比你高了許多,你怕了?”金逸晟玩笑道。
“有些人,你是搶不去的。”李清讓說著瞥了一眼淩薇。
金逸晟哈哈笑了,利落地轉身,上了船。
數載疏忽過,又是酷暑日。
淩薇隻覺得這幾年過得極快,世子成長為玉樹臨風的少年,自己和李清讓似是更加老成了。
李雲長的選秀大典也在去年完成了,還是淩薇親自進宮準備的。
李呈以年歲過大為由,多數日子是在府中度過,上朝的次數也愈發少了起來。
李清讓則漸漸隱退,多負責禮部的具體事務,多半時間是用來當了閑散王爺,倒是達成了他的願望。
原本計劃著向皇帝請旨,遷往距離京城遠些的地方,可陛下卻總是以“江山社稷不可無皇叔”的理由拒絕,連續數次,李清讓也不再提這件事。
京城的繁華似是比往年更甚了,看著道路兩旁的商鋪是淩薇初來京城時的一倍之多,淩薇覺得欣喜,這是國泰民安之景啊,看來,自己確實是老了,雖然年歲不大,可淩薇這些年經曆了那樣多之事,讓她覺得好像過了幾輩子一般。
李清讓亦是空出了些時間,可以陪伴淩薇在宅院內賞花論賦了。
即使身在京城,心卻早已飄向了哪個世外之境,如此,甚好。
“今日又到了進宮的日子,壞小子又跑到哪裏去了?”淩薇隻覺得一大清早起床,便沒有瞧見世子的身影。
“估計又去臨街崔大人家了。”李清讓笑答。
“他家又有新品種的鳥禽了?”淩薇哭笑不得,這孩子,成天跟著崔老頭研究什麽養鳥?!
“要我看了,這孩子是隨你多些。”李清讓打趣。
“奧,不好的習慣便都是隨我了?!”淩薇挑眉,沒好氣地反問。
“你看,急什麽?誰說是不好的習慣了?對大千世界懷著好奇之心,怎麽能是壞習慣呢?”
淩薇聞言,笑了,“你啊,是愈發能言善辯了。”
“是王妃您教導得好。”李清讓規規矩矩地衝淩薇作了個揖。
“榕箏!榕箏!”淩薇嚷道。
“來啦來啦,小姐,什麽事啊,嚇死我了。”
“你這上了歲數,膽子也變得小了?”淩薇笑罵,“去,把世子給我找回來去,在臨街崔大人家。”
“是,我的大小姐。”榕箏不與其鬥嘴。
“榕箏待這孩子是真好。”
“是啊,當成了自己個兒的孩子,若不是前年的那場意外,她的孩子也......”淩薇不忍說下去。
榕箏腳下的那一滑,令其此生很難再有自己的孩子,風尋倒是不在意是否能有自己個兒的孩子,可話雖這麽說,誰不想讓自己的生命有個延續呢?
唯有一聲歎息。
“我看啊,還是請個大師來做個法吧。”一向不信邪的淩薇,看見榕箏一聲不吭,坐在那裏巴巴掉眼淚的模樣,心疼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才說出了這句氣話。
所以自那以後,榕箏便將世子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心疼。
世子被帶回來的時候,手上還提著一個精致的鳥籠子。
“哎呦,母親,我都這麽大了,您還總是揪我的耳朵!”
“哎呦,我的世子大人,你還不高興呢,你看看你這幾日都做了些什麽?先生讓你背的書都背會了嗎?”淩薇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好了好了,教訓一下就可以了。”榕箏慌忙勸阻。
“你們呀,每次都是這樣,到頭來就我是壞人。”淩薇的手被榕箏扯了下來。
“母親,我倘若是全背出來了又當怎麽講?”
“呦,口氣不小,來,背給我聽聽。”淩薇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
少年微微揚了揚頭,竟然將幾本書的精髓部分全部背誦出來了,沒有絲毫停頓。
淩薇聽得愣在原地,此刻,她真想大聲呐喊一句“比你娘強!”
“孩子,書你已然讀得不少了,想不想走更多的山水,長更多的見識?”李清讓摸著兒子的頭問,他方才是想勸阻淩薇的,因為他聽過這孩子背書,知道他在這方麵的天賦。
淩薇聞言微微一怔,她知道這是李清讓在委婉地向孩子表達著:有朝一日他們可能會離開京城。
“自然願意,隻要能見識真正的江湖,去哪兒裏都是一樣的。”
夫婦二人聽聞此語,欣慰地互相交換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