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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套詳實的計劃在眾人的你一言我一語中漸漸成性, 金逸墨到底是名正言順的皇帝, 因而他的身邊還是有不少擁護者, 其中很多是作戰經驗豐富之人,麵對如此強大的實力,金逸晟不得不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這種情況下, 金逸晟最好的法子便是要讓人心倒向自己這裏,他思來想去, 將先皇賜給父親的免死鐵詔公布,且放出其父陽明大君是被人暗害的。

    如此一來, 金逸墨便處在一個相對被動的位置, 大臣們雖然不敢明麵上質疑他, 可暗地裏亦是琢磨的, 如此一來,人心便不穩了, 人心散了, 殺傷力便下降了一半。

    金逸墨嚴禁百姓們議論,可卻防不住他們心中的懷疑和猜忌,便下了旨意, 他將親自率領一眾人等, 親自討伐金逸晟這個狼子野心的家夥!

    聽到這句形容,金逸晟笑了,淡淡回了句“他倒是會惡人先告狀”。

    身處兩國邊境之地, 背後是分隔兩國的天險——黃瓊河, 實乃易守難攻之地。

    金逸晟“地利”這一條是占了。

    天時, 完全是個突然意外,李清讓給他出的好主意,成為他成功的關鍵點。

    恰逢近日雨水富足,黃瓊河漲滿了水,運送糧食的船隻很難渡過這道天險。

    金逸墨聽說這個消息,拍掌叫好,稱道“這是上天的美意”。

    金逸晟下令就地種植作物,屯糧,儼然一副做了打持久戰的架勢,同時想法子從陸路運送糧食。

    金逸墨也不是凡輩,派出精英部隊阻斷了運糧必經的道路。

    作戰時糧草是最重要的,於是,下一步計劃便是如何毀掉囤積糧食的倉庫。

    據線報稱金逸晟的本營已然空了,將士們全部在山間忙著囤積糧食,金逸墨自然不敢大意,他也是知道金逸晟的外號的,便先派出一支先鋒部隊去一探虛實。

    再三確認後,金逸墨下達命令,一路人馬襲擊金逸晟的大本營,另一路人馬,跟隨他前往後山,燒毀金逸晟的糧倉。

    金逸墨太過於相信自己的實力,他沒有料到金逸晟借助了江湖勢力,采取了巧奪。

    隻見那漫天燃著火的箭矢亂飛,箭是從空中飛來的,那是之前救過淩薇性命的飛鳶。

    金逸墨被生擒,他惡狠狠地瞪著金逸晟。

    “你是我的殺父仇人,怎麽還能反過來恨我呢?”金逸晟雲淡風輕地喝著杯盞中的茶水,“若不是你親自跑來這裏,我還在想怎麽也得打個幾年吧?我還得花大把的時間在招兵買馬上,真是......愚蠢啊。”

    金逸墨這才知道:自己是中了金逸晟的計謀,金逸晟就是要令其動怒親自前往此處。

    “朝中老臣們想必也勸過你了吧?”金逸晟看見金逸墨眸中閃過的後悔之意,全然沒了昔日那個溫潤公子的形象,“要說,你也是藏得夠深的,這麽多年,竟和大家夥一樣,認為你是個不顧世事的脫塵之人,不料啊,終是沒能看透,連皇叔也被騙了。”

    金逸晟原本打算讓金逸墨下一道旨意,可轉念一想,他如何肯承認自己的罪過,便扔給他一把利劍,讓其自我了結。

    金逸墨一定要選擇自縊,這是包括淩薇在內所有人沒有想通的,為何?一定要選擇這個最痛苦的方法?

    金逸晟利用一場“調虎離山”成功登上的齊國的最高權力寶座,開啟了他長達四十年的統治生涯。

    李清讓是此次事件背後真正的軍師,他的計謀令天下人折服,他用此法幫助金逸晟登上了帝位,換來了齊國和歆國兩國間的和平,可亦是鑄造了一把戳破他心口的利劍,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從今後,你便離我們更加遙遠了。”這是在那個下著淅淅瀝瀝小雨的清晨,送別金逸晟時淩薇說的。

    金逸晟看著淩薇那令其記掛多年的眼眸,心中生出一絲哀傷,這本不是他想選擇的道路,可以說是被推上了這個高位,他雖有了憶慈相伴,可淩薇卻是他心口永遠存在的那印朱砂,淡化了對她的愛慕,卻忘不了曾經的那份情懷。

    “喝一杯吧。”李清讓命人端來了酒盞,是西風烈,淩薇最喜歡的酒品。

    “用最烈之酒送別最珍惜之人。”淩薇率先舉杯,一飲而盡。

    “他日相逢,隻要不是在戰場便好。”金逸晟說了句實話,他有生之年,隻要還坐得牢那個位置,便不會與歆國拔刀相見。

    “船要開了。”李清讓雲淡風輕道。

    “又要趕我走了,怎麽,如今我的身份地位比你高了許多,你怕了?”金逸晟玩笑道。

    “有些人,你是搶不去的。”李清讓說著瞥了一眼淩薇。

    金逸晟哈哈笑了,利落地轉身,上了船。

    數載疏忽過,又是酷暑日。

    淩薇隻覺得這幾年過得極快,世子成長為玉樹臨風的少年,自己和李清讓似是更加老成了。

    李雲長的選秀大典也在去年完成了,還是淩薇親自進宮準備的。

    李呈以年歲過大為由,多數日子是在府中度過,上朝的次數也愈發少了起來。

    李清讓則漸漸隱退,多負責禮部的具體事務,多半時間是用來當了閑散王爺,倒是達成了他的願望。

    原本計劃著向皇帝請旨,遷往距離京城遠些的地方,可陛下卻總是以“江山社稷不可無皇叔”的理由拒絕,連續數次,李清讓也不再提這件事。

    京城的繁華似是比往年更甚了,看著道路兩旁的商鋪是淩薇初來京城時的一倍之多,淩薇覺得欣喜,這是國泰民安之景啊,看來,自己確實是老了,雖然年歲不大,可淩薇這些年經曆了那樣多之事,讓她覺得好像過了幾輩子一般。

    李清讓亦是空出了些時間,可以陪伴淩薇在宅院內賞花論賦了。

    即使身在京城,心卻早已飄向了哪個世外之境,如此,甚好。

    “今日又到了進宮的日子,壞小子又跑到哪裏去了?”淩薇隻覺得一大清早起床,便沒有瞧見世子的身影。

    “估計又去臨街崔大人家了。”李清讓笑答。

    “他家又有新品種的鳥禽了?”淩薇哭笑不得,這孩子,成天跟著崔老頭研究什麽養鳥?!

    “要我看了,這孩子是隨你多些。”李清讓打趣。

    “奧,不好的習慣便都是隨我了?!”淩薇挑眉,沒好氣地反問。

    “你看,急什麽?誰說是不好的習慣了?對大千世界懷著好奇之心,怎麽能是壞習慣呢?”

    淩薇聞言,笑了,“你啊,是愈發能言善辯了。”

    “是王妃您教導得好。”李清讓規規矩矩地衝淩薇作了個揖。

    “榕箏!榕箏!”淩薇嚷道。

    “來啦來啦,小姐,什麽事啊,嚇死我了。”

    “你這上了歲數,膽子也變得小了?”淩薇笑罵,“去,把世子給我找回來去,在臨街崔大人家。”

    “是,我的大小姐。”榕箏不與其鬥嘴。

    “榕箏待這孩子是真好。”

    “是啊,當成了自己個兒的孩子,若不是前年的那場意外,她的孩子也......”淩薇不忍說下去。

    榕箏腳下的那一滑,令其此生很難再有自己的孩子,風尋倒是不在意是否能有自己個兒的孩子,可話雖這麽說,誰不想讓自己的生命有個延續呢?

    唯有一聲歎息。

    “我看啊,還是請個大師來做個法吧。”一向不信邪的淩薇,看見榕箏一聲不吭,坐在那裏巴巴掉眼淚的模樣,心疼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才說出了這句氣話。

    所以自那以後,榕箏便將世子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心疼。

    世子被帶回來的時候,手上還提著一個精致的鳥籠子。

    “哎呦,母親,我都這麽大了,您還總是揪我的耳朵!”

    “哎呦,我的世子大人,你還不高興呢,你看看你這幾日都做了些什麽?先生讓你背的書都背會了嗎?”淩薇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好了好了,教訓一下就可以了。”榕箏慌忙勸阻。

    “你們呀,每次都是這樣,到頭來就我是壞人。”淩薇的手被榕箏扯了下來。

    “母親,我倘若是全背出來了又當怎麽講?”

    “呦,口氣不小,來,背給我聽聽。”淩薇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

    少年微微揚了揚頭,竟然將幾本書的精髓部分全部背誦出來了,沒有絲毫停頓。

    淩薇聽得愣在原地,此刻,她真想大聲呐喊一句“比你娘強!”

    “孩子,書你已然讀得不少了,想不想走更多的山水,長更多的見識?”李清讓摸著兒子的頭問,他方才是想勸阻淩薇的,因為他聽過這孩子背書,知道他在這方麵的天賦。

    淩薇聞言微微一怔,她知道這是李清讓在委婉地向孩子表達著:有朝一日他們可能會離開京城。

    “自然願意,隻要能見識真正的江湖,去哪兒裏都是一樣的。”

    夫婦二人聽聞此語,欣慰地互相交換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