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見之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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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傳統,母親會在女兒出嫁時,將畢生所學繪作畫本,放在籠箱底部。
    上邊沉甸甸地壓著嫁衣、喜糖、喜蛋、喜果等等。
    房之湄尚未出嫁,卻也可以準備這些東西了。
    宰相夫人浸淫此道多年,早已經技藝精湛,爐火純青。
    若非如此怎麽鎮得住當年也是風流才子的宰相大人?
    要知道這麽多年來,宰相大人房杜魏身居高位,得遭受多少魅惑撩撥啊?
    那各種地方見識過得妖嬈嫵媚的小娘子,有下官甚至會設局讓妻妾作陪,更別說各路官員搜刮進獻的美麗女子。
    他一直守身如玉,沒有風月緋聞傳播開來,離不開宰相夫人的禦夫之道。
    宰相夫人現在傳授給房之湄,製作成畫冊後,除了畫功略顯粗糙,其中技藝心得,卻是和府中婆子結合三坊七巷其他夫人們的精髓,一起融會貫通了啊。
    學之一定能駕馭,掌控陰陽,夫婦和諧,達成大圓滿之境。
    這就是大家尋常所說的“壓箱底的絕學”。
    在江湖上,如果有人對你說“盡管把你壓箱底的絕學使出來”,其實未必是要和你幹仗,也許隻是想和你睡覺的意思。
    你若同意,雙方各自使出壓箱底的絕學交流一番,多半能化幹戈為玉帛。
    此時即便對方的絕學未必能讓你滿意,往往也喪了那股子戾氣,懶得再嗚嗚喳喳,打打殺殺。
    因此江湖上的少俠女俠獨自闖蕩前,都會獲得家中“壓箱底的絕學”,以增加存活機會。
    或者多半還存著她出去闖蕩江湖,使出壓箱底的絕學後,挺著肚子拉著一個如意郎君回來的期盼,如能得償所願那就更好了。
    “那是我畫給嫂子的!”房之湄大羞,又是跺腳,又是嬌嗔不依,聲音裏都是不滿的哼哼。
    其實這種羞人的場景,小時候也有過。
    例如她曾經順回來一個角先生被他發現,後來她長大了才明白那是幹什麽的,即便當時他已經去天道門習武,房之湄依然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許久,隻覺得沒臉見人。
    更可怕的是,當時她拿那東西時,榮寶寶也玩耍過。
    後來榮寶寶先一步嫁人,房之湄就整天憂心忡忡,覺得知情識趣後的榮寶寶肯定會明白那是什麽,不得有事沒事就嘲笑她?
    幸運的是榮寶寶似乎忘記了,一直沒有拿這個事情嘲諷過房之湄。
    “我嫂子和哥哥夫妻不睦。隻是母親也不可能去教嫂子,畢竟嫂子又不是沒有母親,她也不好越俎代庖,我當然要為家中分憂。”
    房之湄說著,臉頰紅撲撲,粉嫩嫩的,但語氣中已然理直氣壯:
    “這是我畫給嫂子看的!”
    這個理由沒有人會不相信吧?
    反正說著說著,她都覺得是這麽一回事了,那秦守安也不能再胡思亂想,他也要信!
    “哈哈哈……我不信。”秦守安大笑幾聲,用力拍了拍胸口。
    房之湄總是這樣,一旦犯錯或者惹出什麽笑話被抓包,就狗急跳牆地找一些匪夷所思的理由來辯解。
    也不管有多荒唐,似乎隻要她能找到理由這事就算過去了。
    “伱信!你信!你必須信!”
    房之湄氣呼呼地,正準備撲過去把他壓倒在草地上逼迫他相信,但是又想到沒有榮寶寶幫忙,自己一個人有點應付不了他。
    更何況自己已經長大了,怎麽還能跟垂髫幼童似的打鬧?必須智取。
    “守安哥哥!”
    於是房之湄便收斂了氣急敗壞的神色,微微側身扭了扭春風裏格外輕盈的腰肢兒,裙擺掃過濕潤潤的碎花綠芽,眉目微羞。
    嫣紅脆嫩如血櫻的春瓣兒撅起一點點,半是嬌滴滴半是幽怨:
    “真是這樣的……若是男女之事不睦,家中便難以安寧。
    男人在外流連花街柳巷,讓婦人在家獨守空房,且不說會否紅杏出牆,這長久下來體燥上火,對身子也不好……”
    秦守安還是不信,歸鈴篙那像是陰陽不調,然後身子不好的樣嗎?
    她身體簡直不要太好,都能把房大公子吊起來打。
    “好了,好了。你也別裝那種深閨綠茶風的大小姐了,走走……”秦守安攬著房之湄的肩膀往半亭中走去。
    “那你要信我……反正你要信。你信不信?”
    “信,信,我信行了吧。”
    “嗯……那還差不多,嘿嘿。”
    房之湄高興了,由得他輕輕攬著肩膀。
    盡管小時候也常常這樣,但現在多多少少有些男女授受不親的小小介意。
    隻是這種親密,還在容忍範圍之內吧。
    畢竟大家本來就是青梅竹馬,刻意地保持生疏的距離,倒是有些做作。
    房之湄瞟了一眼他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掌,乖巧柔順地側了側身,微微靠著他的胸懷。
    沒有明顯地感覺到他強壯胸肌下的心跳,房之湄倒是能夠感到她的心跳如雷。
    怦怦跳動著,像在歡快地奏樂。
    又像冬眠了許久的小動物,感受著少女心中潤物無聲的春意,在這溫暖的時節,活蹦亂跳地蘇醒了過來,蠢蠢欲動。
    ……
    ……
    走到綠藤爬滿的半亭下,湖風吹拂過來,撩撥著各色花瓣和房之湄額頭前的劉海,秦守安按著她坐下。
    “我看看。”秦守安從懷中掏出畫冊,一邊警惕房之湄又跳起來搶奪。
    房之湄的臉頰鼓了鼓,又長吐了一口氣,雙手緊緊地抓著裙子。
    兩隻無處安放的小腳兒並攏,腳尖“篤篤”敲著地上的木板,現在已經有六成多的害羞了。
    如果等會兒他還像小時候讀繪本故事時那樣聲情並茂地解說,她的害羞程度提高到八成多,她就不跟他在這玩兒,先跑掉再說。
    “我們先來看看畫冊的封麵。”秦守安握著畫冊搖頭晃腦:
    “隻見天高氣爽,暖春時節,花團錦簇,男女相約於後院,依偎在亭子中……咦,這亭子也是半亭,場景好熟悉啊!”
    秦守安看了看畫麵,不就是眼下的地方嗎?正好也是一男一女,就是沒有偎依在一起而已。
    為了應景,他便挨著房之湄坐下。
    房之湄摘了一簇紫藤花,放在了他和她之間,表示這是男女不可逾越之矩。
    反正她已經表露出了作為女子的矜持,要是連紫藤花都阻擋不住,房之湄也沒有什麽辦法,畢竟她也是和這小花兒一樣嬌軟無力的小女子。
    “還有……這畫冊中,女的像你,這男的怎麽如此像我?”秦守安仔細一看,大惑不解地說道。
    “你看仔細一點……明明不像。人物畫像那麽點大,特征也不明顯……你看岔了。”房之湄說完,抬手就去搶。
    秦守安早有防備,哪裏會被她搶走,一手握著畫冊,一手抓著房之湄的兩隻小手。
    他沒怎麽用力,房之湄卻也掙脫不得,使勁扳著他的手指,隻是不知怎麽的,逐漸的三隻手絞在了一起。
    房之湄氣喘籲籲地哼了一聲:這個人力氣真大,她掙不開。
    “我又不瞎,像不像我和你,我還分辨不出來?”秦守安略一思索,明白過來:
    “對了,你是給你嫂子和你哥看的,自然是要用更好的範例。我和你一看就是郎貌女才,十分圓滿美好,讓人見之心喜,更能夠感染他們夫妻的內心,尋回恩愛如初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