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踏月而來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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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有機會,可以把郝南子姑娘介紹給皇帝陛下。
    郝南子姑娘精於此道,總比他這種不得其門而入的外行更合皇帝陛下的心意。
    新秦的皇宮要進去很難,但宮中之人出來卻沒有設置太多門檻。
    秦守安記得國舅爺家的私生女,自小就被太後帶在身邊養著,依然能夠有事沒事跑出來。
    要是能夠把皇帝陛下帶到王邪風月樓來玩耍,見識了這宮外的百般花樣,他就不會再惦記著秦守安了吧?
    不過……讓秦守安眉頭緊皺,感覺到很為難的是,皇帝陛下若脫離了的低級趣味,隻是傾心於他的美貌,非君不可,那還真的不好搞。
    “小……小公子。”
    看到秦守安麵露不愉之色,二掌櫃連忙說道:
    “花名冊上隻是記錄的一部分,還有一些姑娘不便署名其上,卻也是可以根據公子你的喜好,安排符合要求的姑娘來見。”
    “不便署名其上?”秦守安不解地問道。
    他離開龍吟城時,才十歲,自然不可能流連花街柳巷,以至於到現在依然是孤陋寡聞,難解其中奧妙。
    “有些不在這裏掛牌,多半是良家。一些家道中落的夫人和小娘子,夫家犯事的,又或者寡居的,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韋良宰深諳此道,看到小王爺似乎感興趣,哪能給機會讓二掌櫃來說話,連忙指點迷津。
    曹賊!
    原來是曹賊之好,秦守安點了點頭。
    “有點本事。”
    “那是,咱們王邪風月樓還是有點底蘊的,凡優伶、江湖俠女、女才子、女詩家……”
    “師太有嗎?”
    看不得這二掌櫃一臉得意,秦守安丟下花名冊,拍在桌子上。
    他原本想說道姑來著,但是時下本就有風流之名響徹京中的道姑,以王邪風月樓的手段,說不定弄來道姑也是輕而易舉。
    暗戳戳地經營皮肉生意的尼姑庵也不是沒有,但師太和道姑,感覺還是師太得勁。
    例如:周芷若和滅絕。
    “有的。”
    二掌櫃神色不變,沉聲應了,這事兒在王邪風月樓不稀罕。
    別說找師太的,就是找和尚的都有。
    秦守安倒是有些騎虎難下的感覺,旁邊韋良宰和其他三個護衛緊繃著臉,越發嚴肅。
    “師太有樓裏姑娘扮的,房間布置的也像庵裏,姑娘穿的也是海青大袍加黑色天蠶絲長襪……”
    聽著這話,秦守安嗤笑一聲,他對角色扮演是很感興趣,可他今天是來找事的,那能就此滿意嗎?
    “我要真師太。”
    “行。”
    這也直接答應了?聞言,秦守安緊盯著二掌櫃。
    “不在花名冊上的姑娘,也不會隨時呆在樓中。公子你要的師太,我們可以馬上就去請,隻需你在四樓定下房間,耐心靜候,師太便會踏月而來,無論是和你談法論經,還是飲酒賞景,最終相擁而眠,都隨你意……”
    這也忒專業了!
    盡管依然是陪著小心的姿態,但二掌櫃的語氣沉穩,自然是因為對王邪風月樓來說,這事兒真不難辦。
    “好,我就要寂靜照鑒庵的那幾位師太。”
    此話一出,包間裏倒是真的寂靜了。
    秦守安喝了一口酒,韋良宰連忙又幫忙滿上,隻是手有些抖,差點灑在了秦守安身上。
    窗外屋簷翼角下麵的燈籠,映照著通紅的光芒,包間裏的鬆香蠟燭偶爾發出劈啪聲。
    二掌櫃原本就彎著的腰更低了,他伸手扶了扶帽子,然後朝著秦守安拱手告罪:“小的做不了這個主,還請小公子稍等。”
    說完,他也沒有拿那本花名冊,倒退著離開了包間。
    屏風後麵,腳步聲匆匆,二掌櫃沒有忘記帶上門,“吱呀”一聲後,包間裏隻剩下秦守安酒杯落桌的聲響。
    “小王爺……那寂靜照鑒庵可是……可是太後娘娘吃齋念佛的地方。”
    韋良宰額頭上冒著冷汗。
    盡管覺得小王爺不可能不知道,但又怕小王爺剛剛回京,光聽著寂靜照鑒庵師太們的美名,卻不知道那地方的背景。
    寂靜照鑒庵是皇家庵寺,也是太後娘娘出宮修身靜養的場所之一。
    幾位師太的職司、身份地位等同於宮中女官,隻在太後娘娘大駕光臨時會陪同侍奉在她身邊。
    師太們平日裏深居簡出,外人等閑見不上一麵。
    偶爾驚鴻一瞥,隻覺或者柔媚婉麗,或者妖冶婆娑,又或者出塵絕世。
    她們名聲越來越大,逐漸成為龍吟城無數男子夢中巫山的神女投影。
    宮中女官雖然也是同樣的豔名遠播,但畢竟難以相見,而在寂靜照鑒庵外,隻要有足夠的耐心,足夠多的時間,總是能偶爾遠遠見上一麵。
    或是半麵妝容,或是渺渺背影,甚至隻是一片匆匆掠過的衣角,都足以讓人癲狂。
    甚至有人將師太們留下腳印的泥土鏟下,好生保存在匣中鑒賞嗅聞,就似在把玩師太們的秀足。
    可是想想威武王的遭遇,那還是一位王爺。
    普通人要是去調戲這些在太後的庇護下修行的世外神尼,會是個什麽下場也不用多說。
    “我知道……不過,你沒有發現嗎?王邪風月樓是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這才派了個二掌櫃過來。”秦守安到這裏,當然不是真的衝著師太而來。
    他回來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進王府前,以及那日迎接宮中賞賜,都有不少人見過他,有心人自然記住了他的長相。
    “是,我平日裏也來過二樓,但未見過他在樓下招呼客人。”韋良宰是覺得有些不對,但沒有像秦守安那樣肯定。
    他也放下心來,隻要小王爺不是真的想嫖寂靜照鑒庵的師太,那想怎麽做都無所謂。
    終究才剛剛跟在小王爺身邊辦事,還不太了解這位新主人。
    目前看來小王爺身上有著一股沉穩卻不失狠辣的果斷之意,絕非京中奢靡享樂,安逸慣了的那些所謂年輕才俊能比。
    “他們既然知道我身份,那還不隨我拿捏?他們要真把寂靜照鑒庵的師太請來,我就去太後麵前揭發。他們要是請不來,幕後東家也不肯露麵,那不是看不起我?”
    秦守安冷哼一聲,“我就拆了他這王邪風月樓!”
    如果幕後東家露麵,當然最好,這也是秦守安此行的目的。
    秦守安在新秦生活了十八年,耳濡目染之下也學會了用這個時代思想意識來處理事情。
    打官司、律條文、講官府判罰,講公平道理,那都隻適合很少一部分場景。
    像秦守安這種身份地位,辦事情隻需要講究一個“師出有名”。
    普通人逛窯子,沒有合意的姑娘,大不了換一個地方,窯子需要賠償伱嗎?根本不需要。
    琅琊王世子逛窯子,沒有合意的姑娘,幕後東家還不出麵,世子就把窯子拆了,合情合理!
    至於事後還是有可能會走到官府判罰的程序,就是後話了。
    總之隻要師出有名,讓秦守安能夠在麵對宮中的質詢時有“陛下,太後娘娘,你看我這麽做也是情有可原的吧?”這般理由,就足夠了。
    至於其他任何一方麵的非議、譴責、口水四濺的輿論,以及大大小小的利益相關方施加的壓力,無須在意。
    “小王爺英明!”韋良宰心中蠢蠢欲動,隻想跟著小王爺折騰一番。
    果然王府還是需要男人來當家,這段時間裏唐婉蓉不但對王邪風月樓不聞不問,相關的追責和報複也撇在了一旁,讓許多人都很失望。
    親王妃或者在打理內務和生意、產業上的手段非同一般,但是對外還是性子過於溫婉和好說話了些,這也是韋良宰等人私下閑聊時的看法。
    過了一會兒,二掌櫃又回來了。
    “公子,樓上請。”
    秦守安凝神盯著二掌櫃,提了提袍衫起身,韋良宰連忙先一步上樓觀望,另外三個護衛跟著秦守安。
    他不大相信王邪風月樓真能把寂靜照鑒庵的師太請來,除非他們失心瘋了把人綁來還差不多。
    這麽做就太蠢了,為了應付世子,選擇去撩撥起太後娘娘的雷霆怒火?
    如果請個冒牌貨過來糊弄秦守安,容易被揭穿不說,就算冒牌貨風姿儀容顛倒眾生,絲毫不亞於寂靜照鑒庵的師太,他們就不怕秦守安提起褲子就去太後那裏告狀:王邪風月樓托寂靜照鑒庵之名行招嫖之事?
    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秦守安卻也沒有太在意,現在輪到他見招拆招了。
    從三樓的回廊經過,走上另一邊的樓梯,可以看到這裏才是青樓讓人迷醉的魅力所在。
    鶯歌燕語,香風襲人,姑娘們妖嬈的身姿,勾魂的眼神,揚袖撩裙間若隱若顯的肌膚,輕言軟語的暗示與邀請,耳鬢廝磨的男女曖昧,的積蓄和對釋放的期待,讓人深陷其中,樂不思歸。
    秦守安不由得想起了李白逛窯子時寫的詩:
    蒲萄酒、金叵羅,吳姬十五細馬馱。青黛畫眉紅錦靴,道字不正嬌唱歌。玳瑁筵中懷裏醉,芙蓉帳底奈君何!
    韋良宰把安排的房間仔細檢查了一番,守在了門外,二掌櫃進來和秦守安說話:
    “路途遙遠,師太梳妝打扮也需要時間,為了掩人耳目,大概會在子時與醜時之間和小公子見麵。”
    “知道了。”
    秦守安有的是耐心,開窗遙望月下的龍吟城,街道燈火如龍橫亙東西。
    天上星河猶如墜水中央,而兩旁街市上明亮的夜景亦投影在河滂,讓煙波浩渺的南淮河更添氣勢,一片繁華景象。
    收斂心神,在窗邊打坐,感悟著這大千世界和自身的交融,秦守安逐漸進入到空靈的狀態,將原本受到薔薇子香氣、青樓聲色撩撥起的躁動,驅散的幹幹淨淨。
    子時過半,房門被推開,輕柔的腳步聲響起。
    人未至,一股似乎今日才細細嗅聞過的女子體香,卻先到了,如雲霧成絲,纏綿悱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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