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目無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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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六郎原本恨不得把浦宗孟生噬其肉,千刀萬剮才能發泄心頭之恨。
    現在看到他被小王爺親手擊斃,卻是比自己去打殺這壞種,還要心中舒暢十倍。
    韋良宰等人早已經知道,連在龍吟城中依托王府的地位,頗有些八麵威風的大管家唐忠,都被秦守安一拳殺之,典獄房的賤役又算什麽?
    “諸位,我備了馬車,接各位回府。”秦守安伸手從浦宗孟腰間取下鑰匙,幫逢六郎解開了枷鎖鐐銬。
    “太醫院的禦醫,已經在府中等候,各位安心療傷。”
    秦守安把鑰匙交給韋良宰為其他人一一打開鎖銬,沉聲道:
    “至於什麽京都府尹的手諭,我是沒有!就看你們跟不跟我離開這暗無天日的鬼地方!願否?”
    “願!”聲如洪鍾,激蕩在窄小的牢獄中。
    眾人都知道,世子來去自如,視京都府衙的門禁如無物,其他人就沒有這特權了。
    要是府尹帶兵等候在外,非得扣押下眾人,大概隻有世子能夠獨善其身,其他人再被抓起來,隻會罪加數等,無罪都變死罪了。
    可是繼續在這裏呆著,那也是一死,而整個龍吟城中也不見得有第二個人,會為了府中幾個護衛來闖京都府衙!遇良主,自是肝腦塗地地跟隨。
    走出典獄房,旁邊有一排跪像,皆是曆代被懲治下獄甚至殺頭的酷吏,隻是這樣的警告顯然沒有什麽作用。
    浦宗孟這樣的人存在,就說明《新秦刑統·斷獄律》中對獄吏的監管條文形同虛設,牢頭獄卒們依然是“以獄為市”。
    有人已經等候在那排跪像前。
    “見過小王爺,下官京都府判官浦天梁。”浦天梁上前見禮,卻也攔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大膽,敢擋小王爺的路,信不信撞死你!”韋良宰勃然大怒,看自己兄弟渾身是傷,早就看著府司西獄的人不順眼了。
    “不敢,下官哪敢擋小王爺的路?下官擋的是典獄房中幾位的路,沒有府尹和少尹的手諭,也沒有簽字畫押,就這麽走了,不合適啊。”浦天梁笑眯眯地,也不提是秦守安來帶人走,隻當是逢六郎等人打算自行離去,他按照規矩來問詢而已。
    他盡到自己的職責,能夠在府尹和少尹麵前有所交代就行。
    上麵怪罪下來,他也有托辭。
    當麵頂撞一個世子,對自己有什麽好處?
    顯得你凜然正氣,不畏強權嗎?可笑。
    他攔在這裏,本來就是做做樣子,最後他肯定是攔不住的,想必世子也懂得,大家逢場作戲就好。
    “姓浦?你和浦宗孟什麽關係?”
    秦守安雙手背在身後,目光落在那些跪像上。
    他對於跪像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秦檜夫婦,隻是同樣的是沒什麽用,警示後人?
    學習的倒是挺多。
    “沒什麽關係……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浦天梁說的也算實話,真要關係近的親戚,怎麽也不會安排來當獄吏。
    “我把他殺了。”
    秦守安掃了一眼浦天梁,“你不去看看?”
    浦天梁隻覺得渾身發涼,他倒不是在意浦宗孟的死活,但這位小王爺是不是有點太驕縱了?
    “小王爺,你這麽做,完全是目無王法……”
    浦天梁畢竟是朝廷命官,他知道秦守安隨手殺了浦宗孟毫無顧忌,但隻要稍稍有點腦子,就不可能在這白日昭昭之下,當眾殺死一名從六品的官員。
    現在太後娘娘威嚴日濃,對於皇親國戚的管束越發嚴厲。
    尤其是因為某些不便公之於眾的原因或者說猜測,秦姓皇族更是小心謹慎了許多,避免像威武王一樣被太後娘娘拿來殺雞儆猴。
    殺浦宗孟這樣的下等賤役,沒有什麽問題,最多就是闖進典獄房裏殺,做得有點過了,但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誅殺一名盡職盡責的朝廷命官,簡直就是在挑釁天威,完全不把朝廷的臉麵當回事。
    “伱叫我什麽?”秦守安冷笑一聲。
    “小王……王爺……”
    “目無什麽?”
    “目無……目無王法……”
    “哈哈……你拿王法來管王爺?”秦守安冷笑了幾聲,然後刺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什麽是封建王朝你懂不懂?這裏的王法,就是我們這些姓秦的,拿來管天下的,而不是讓你用來管我們自己的。”
    秦守安似笑非笑地看著浦天梁:“你該不會真以為王法比王爺大吧?”
    浦天梁低著頭,難受地說不出話來,雙手縮在衣袖裏抖動著,他還想著做做樣子,這位小王爺卻連樣子都懶得做。
    裸地撕掉所有道貌岸然和冠冕堂皇,如此明目昭彰地殺人誅心,把人心從胸腔裏掏出來,還要丟地上踩兩腳似的。
    說完,無人再敢阻攔,秦守安從韋良宰手中接過韁繩,帶領眾人縱馬而歸。
    ……
    ……
    黃昏落日,離秦守安殺人闖獄已經過去了大半天時間。
    城西的驛道上馬蹄聲響,背插黃色旗幟的一名龍吟衛,將金箔印火漆封緘的信件,送到了撫仙海旁的寂靜照鑒庵。
    撫仙海名為海,實則為悠藍寂靜的大湖,水岸有一大半緊挨著巍峨雪山,是整個新秦都難得一見的驚濤拍岸、山海雪色相鄰的絕美景致。
    寂靜照鑒庵就坐落在這山海雪色之間,殿宇樓閣,白牆青瓦錯落,幾進廟堂一直延伸到半山腰的觀海聽濤崖。
    片刻後,龍吟衛的信件再次被送到正在觀海聽濤崖陪伴尊客的婉荷師太手中。
    婉荷師太看了看前方,蕪仙湖嵌在天地間猶如湛藍的寶石,火燒雲翻滾流淌,簇擁著紅日洶湧地鋪麵而來。
    皚皚雪山綿延直達天際,懸崖上如棋盤般密布劍痕縱橫的巨石上,一個迎風而立的背影,衣衫鼓動,俯瞰天下。
    朝著這個背影走近幾步,婉荷師太白皙綿軟的手指,輕輕拆開信件。
    “諫院這次講的是琅琊王世子的事兒。”
    “他——嗯,這位世子又做了什麽?”
    婉荷師太聽到聲音中隱有笑意,接著說道:“世子今天上午,闖進府司西獄的典獄房,殺了一名獄吏,然後把他們府中的護衛劫走了。”
    湖風帶著水汽,撲麵而來,撩撥的那高挑背影的衣衫鼓動,隱隱約約的鳳紋,竟似展翅欲飛,暗金與銀線的光澤,讓那鳳紋仿佛是真正的聖獸附體襴裙。
    “沒有說他為什麽殺獄吏?因為琅琊王意外而下獄的那些護衛?”
    “信箋上確實沒有詳說,隻是提到了世子回京第一日,就把府中恪守盡職的大管家給殺了,認為如此暴虐凶殘之舉,不嚴懲無以平民憤。”
    “民憤?”聲音十分平靜淡漠,仰頭看著滾滾白雲下的新秦,鳳引九雛,有紫氣東來,正成千古盛世,哪有什麽民憤?
    “諫院的年輕官員們,總是格外憤世嫉俗。”
    婉荷師太笑了笑,注意著措辭,“隻是世子剛剛回京,確實有點引人矚目。”
    “嗯,那孩子確實莽撞了些,也膽大包天。小時候就敢一腳把他堂弟踹進衣櫃裏。”說著,笑聲逐漸張揚,似覺有趣。
    婉荷師太卻是心頭一驚,秦氏皇族枝蘖繁盛,琅琊王世子的堂兄弟很多,小時候也會如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打打鬧鬧,所以踹其一腳就會被認為膽大包天的對象……大概隻有如今的皇帝陛下。
    世子連陛下都踹過?
    忽然之間,婉荷師太也覺得諫院是沒事找事了,世子回京後做的這些事兒,很尋常吧?
    婉荷師太回頭看到師妹怡雲師太,如履平地般來到半山腰,便收起了信件。
    見禮後,兩位師太一同運起真氣,將崖壁上的一扇機關大門打開。
    一股狂嘯的風從門中卷來,仿佛藏匿著無形的巨獸,迫不及待地逃匿往廣闊天地,僅可供一人通過的甬道在機關後顯露,裏邊便是深藏在山體中的廣闊洞穴。
    洞穴壁上嵌入了數之不盡的紅色晶體,稍稍收斂眼瞼,讓視線變得模糊,會發現那些紅色晶體隱約組成了一隻火焰巨鳥的形象。
    在巨鳥的腹部下方,擺放著一副棺材,巨鳥雙翅呈擁攬狀態,即便它的形象模糊,依然能夠讓人感覺到它對這副棺材的守護與眷戀之意。
    這一副棺材,質地初看可能是青銅,散發著沉澱的古意。
    表麵所用青綠、粉褐、藕褐、赤褐、黃白等顏色卻十分明亮新鮮,彩繪的龍虎朱雀等祥瑞圖案清晰鮮亮,仿佛落筆不久。
    在紅色晶體的光芒下,可清楚看見棺材蓋頂周邊有黃色勾連的雷紋。
    中央圖案中有一座高山,山為等腰,立於畫麵中央,雙龍穿越山體,龍尾環繞一方古玉,兩條黃色綬帶栓住雙龍。
    圖中更有鳳凰展翅欲飛,隱隱和洞穴頂部的火焰巨鳥氣息呼應。
    兩位師太環繞棺材一圈後,回到洞穴外稟告:
    “太後娘娘,神棺對氣血依舊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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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棺裏發出歇斯底裏的呐喊聲:巨大章節各種求。
    怕大家有些誤解,有必要說明一下,這樣求,並不意味著小棺裏躺的是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