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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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攸寧帶著這紙團回到了自己房間。
    蘇瑾還未入睡。
    她仍處在對晚上在彼岸花發生的事的亢奮中,許攸寧恰到好處的出現,化解了一切可能出現的麻煩。
    見許攸寧進來,她忙迎了上來,“劉漢卿這麽晚來做什麽?是因為你跟舒瑤的關係嗎?”
    蘇瑾依舊不知道劉漢卿的身份,在她看來,劉漢卿跟民國政。府那些官員一樣,原配在戰亂中消失,生死未卜,便迫不及待地娶新婦。
    許攸寧搖頭,簡單道:“今晚我另有行動!”
    蘇瑾一怔,慌忙拿出她通過收音機記錄下的情報:“可這上麵沒有指示啊!”
    許攸寧示意蘇瑾去把她記錄的密碼燒掉,“突發狀況!我寅時離家、卯時末回來,你給我打掩護!”
    蘇瑾微微一愣,“與‘飛鷹’手裏的那份名單有關?”
    許攸寧點頭。
    蘇瑾瞬間明白許攸寧嘴裏的突發狀況是什麽,他已經確定了叛逃的身份,今晚要一舉鏟除他。
    “好!我全力配合!”蘇瑾堅定回答。
    許攸寧整晚未眠,蘇瑾坐在床上陪著他。
    她看到許攸寧一直在擦拭著手槍,窗外的月光投到他手上的槍支上,手槍發出陰森森的寒光,確定今晚必將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五更天的梆子聲,終於想起在牆外。
    到了許攸寧要行動的時間。
    他換上一身靈便的黑色衣服,戴著黑色的禮帽,帽簷壓得很低。
    蘇瑾心懸在嗓子眼,她沒有起身,隻是坐在床沿上看著許攸寧。
    許攸寧走到門口,剛要伸手開門,卻又轉身站到了蘇瑾麵前:“我送了舒瑤一千兩黃金,若我明天卯時沒能順利回來,你記得去彼岸花大鬧一番!”
    蘇瑾又是一愣,但很快明白許攸寧這話是什麽意思,“好!”她點頭。
    末了又補充:“不過我肯定你會凱旋!”
    許攸寧微笑表示對這祝福的感謝,“若我明天卯時順利回來,你也記得去彼岸花大鬧一番!算是慶祝一下!”
    他不忘幽默一下。
    蘇瑾卻幾乎要掉出淚來。
    若許攸寧真的出事了,她哪有臉去找舒瑤鬧事!
    許攸寧離開許家,徒步直行五裏路,便到達了目的地天橋。
    所謂天橋,其實就是一普通的石橋,白天人們從橋上過,晚上黑漆漆地沒半個人影,偶有流浪漢會歇息於此,可現在正是秋日,前幾天剛過白露節氣,晝夜溫差極大,小風瑟瑟,凍得流浪漢另尋他處暖和。
    此時的天橋空蕩蕩。
    許攸寧沒有直接靠近天橋,而是遠遠地找了個破洞躲在裏麵。
    破洞前零零散散地立著些枯草,若從洞前走過,不仔細觀察的話,壓根發現不了這個洞。
    此時剛過寅時,距離接頭時間還有一個半時辰,在這麽長的時間裏,他有足夠的時間慢慢走近天橋。
    隻是他才剛躲進洞裏,卻聽橋上傳來汽車行進的聲,許攸寧眯眼看去,卻見橋上停了一輛車,從車裏走出五六個黑衣男子,借著明朗的月光,許攸寧能清楚地看到每一個人的臉,他們麵容清秀、文質彬彬,宛如是一副學生模樣。
    這幾個男子沿著到橋洞的小徑直接冒進橋底,不一會兒便看不到人影了。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沒有人說笑,也沒有任何交流,若不是自己親眼所見,絕對不會發現這裏麵藏著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許攸寧依舊躲在洞裏,而藏在橋洞的人也好似就那麽消失了一般。
    又不知過了多久,靜謐的橋麵上再次傳來人走動的聲音。
    一個穿著黑衣的男子沿著小徑慢慢走了下來,他直奔橋洞,“我是‘孤海’,有人在嗎?”
    他絲毫沒有觀察周圍的環境,直接自報家門。
    孤海!
    這是他在組織的代號。
    好熟悉的代號!
    許攸寧記起了“飛鷹”離開前,曾表示,她在滬上的住所就是由這個“孤海”提供的,而這個住所的具體地址,也隻有這個“孤海”知道,十分確定自己的被捕跟這個“孤海”有關。
    但“飛鷹”手裏的那份名單上,隻寫著地下工作者的名字,沒有組織代號,至於誰是“孤海”,他的真實姓名又是什麽,一無所知。
    在許攸寧思考之時,“孤海”已經轉過身麵向了許攸寧所藏身的破洞。
    明晃晃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許攸寧清楚地看到了他的長相。
    竟是在彼岸花剛剛遇到的孫毅洋!
    孫毅洋竟是“孤海”!
    回想在彼岸花裏的一幕,許攸寧怒火中燒,他在“飛鷹”提供的名單上確定了孫毅洋的名字,當下還為有這麽一位同誌潛伏在孫國權身旁感到興奮。
    卻沒料到孫毅洋竟然叛變了!
    許攸寧看著他斯斯文文的麵龐,白嫩的皮囊,恨不得立刻舉槍將其擊斃,但一想到埋伏在橋洞裏的那幾個學生模樣的人,他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孫毅洋的耐性終於耗盡,他手背在身後,在那不大的橋下來來回回。
    天慢慢亮了起來,經曆過短暫的灰蒙蒙後,天邊露出了魚肚白,孫毅洋抬手腕看一下時間,終於放棄了等待。
    他沿著來時的路上了橋麵,踱步朝城裏方向而去。
    在他離開後一刻鍾,那幾個躲在橋底下的學生模樣的人也走了出來。
    他們的臉上已沒有來時的抖擻,卻依舊沒有任何交流,灰頭土臉地往橋麵走去,很快,一輛吉普車駛來,載著他們絕塵而去。
    許攸寧躲在破洞裏,將這一切收入眼中,在確定安全後,他身手敏捷地從破洞裏出來,他沒有直接上橋麵,而是順著幹涸的河床走了一段距離,方才爬上河堤。
    站在河堤上,許攸寧遠遠地看到滬上炊煙渺渺,休息一晚的滬上百姓,又開始了一晚辛勤的勞作。
    他沿著河堤走了一頓,隨後快速入城,他直奔孫國權府,孫毅洋是他的秘書,早上必會到這裏親自接他。
    果真,在許攸寧選好射擊地點後,孫毅洋驅車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離開天橋後,孫毅洋又連夜趕往了石留門碼頭附近的那處老院子,仔細檢查了那輛被燒壞了的汽車。
    他迫切需要拿出點成績來向孫國權展示自己的工作能力,本想著借著地下黨約他在天橋見麵的機會,設下埋伏,抓個地下黨來向孫國權邀功。
    但忙碌了一晚,卻毫無所獲。
    孫毅洋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他將車停在孫國權家門口,有些疲憊地靠在座椅上,不住地深呼吸後,才決定推門下車。
    突然,褲腿上的泥巴跳入他的視線。
    那是今天淩晨在天橋下不小心沾染的,孫毅洋看來看去,覺得這些泥有些影響形象,便打算彎腰去整理。
    卻聽“啪”得一聲槍響。
    一顆子彈穿過車窗玻璃,將他的動作徹底定格。
    座椅跟方向盤直接的位置著實狹小,正好將他的身體卡住。
    孫國權門口的守衛聽到槍聲,小跑出來,就看到孫毅洋車門打開,他正彎著身子在整理褲腳。
    “孫秘書,您來了!”守衛朝孫毅洋招呼一聲,便要繼續朝周圍巡視一番,但他往前走了沒幾步,突然意識到孫毅洋表情的異常,趕緊退回來,卻見他太陽穴的位置一個黑洞正往外汩汩冒血。
    “死人了!”守衛大叫一聲,踉踉蹌蹌地往府裏通報。
    許攸寧收起手槍,迅速消失在彎彎曲曲的胡同裏。
    四個時辰後的彼岸花裏。
    下午場還沒開始營業,舞女們卻早早的來到了舞廳。
    這讓已經習慣舞廳冷冷清清的舒瑤,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舞女們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坐在雅座裏搔首弄姿,時不時有那豪放的舞女主動去約站在點酒品的客人。
    舒輕語拿著簿子穿梭在舞女中,為她們一一做登記,並將彼岸花兌換舞票的規矩進行說明,若是接受呢,便可留下,若接受不了,彼岸花不留。
    出來做舞女的,大都家境不好,隨對規矩頗有怨言,但也隻是跟舒輕語爭辯幾句,最終也都表示同意,反正可以多拿一倍的錢,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不是。
    經過一番忙碌,她登記好所有在場的舞女,拿著簿子興衝衝地朝舒瑤跑來:“表妹,聽說了嘛,滬上又出大事了!”
    舒瑤見她這副模樣,知道剛剛又是在舞女那聽到了八卦,隨口敷衍一句:“什麽大事!”
    “孫老板的秘書被人槍殺在他家門口了!”
    舒瑤仔細回想孫國權身旁的人,倒是記起了孫毅洋一個模糊的影子。
    “奧!”她平淡地應道。
    這年頭,到處死人,到處出手,也沒什麽稀奇的。
    舒瑤的冷漠讓舒輕語有些掃興,她本要把孫毅洋那奇怪的死狀描述給舒瑤聽,見她這麽索然無興趣,就好似那燃燒著的柴火堆被人澆了一盆水,瞬間涼透了。
    她抱著登記簿,垂頭喪氣地回到吧台後。
    小賈擠了過來,“輕語姐,經理不聽你跟我說說吧,那孫毅洋到底是怎麽死的?”
    有小賈主動來做聽眾,黯然銷魂的舒輕語瞬間春意黯然,她放下登記簿,滔滔不絕地把自己剛剛從舞女那聽來的孫毅洋的死狀如說書人一般演說起來。
    當聽到孫毅洋如木頭人一樣動作定格在整理褲腳上時,小賈心中湧起一股對許攸寧由衷的佩服。
    舒瑤雖然沒有特意去聽,但舒輕語說的太興高采烈,她也看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突然,一道身影出現在舒瑤視線,沒等她仔細去觀察,卻聽一個溫婉中帶著堅韌的聲音響起她的耳邊:“秋盛瑤小姐,我想跟你談談!”
    這個聲音一入舒瑤耳,她的心猛地空了幾拍。
    如劉漢卿告訴她的那樣,蘇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