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啦安啦，很快的！”

    張天陽嘴上安慰，手底下速度很快的開了個新的注射器。

    做操作推治療車是基本操作規範。

    但其實要給李月半小哥做的隻是一個拔尿管而已啊。

    很快的。

    隻要按住病人。

    把尿管的水囊抽幹。

    然後往外扯——

    “嗷！”

    一股疼痛中伴隨酸爽的感覺直衝頭頂，李月半小哥雙腿一瞪，差點整個人從床上彈下來。

    張天陽眼疾手快，把尿管往治療車旁邊的黃色垃圾袋裏一甩，然後再次按住病人——

    “好了好了好了，已經出來了。”

    “我知道......”

    李月半小哥的聲音有些嘶啞。

    他再次仰麵躺倒在病床上，直直的盯著天花板，淚眼婆娑。

    剛剛那一瞬間有點上頭。

    他得緩緩。

    眼看病人已經恢複了神誌，張天陽笑了兩聲，鬆開了壓迫。

    拔尿管確實是個比較酸爽的過程。

    但是速戰速決，應該還能接受。

    拆了個無菌紗布，貼心的幫李月半小哥把幾滴散落的液體擦幹淨，張天陽順手撩撥了一下。

    “看，現在不疼了吧。”

    病床上，李月半小哥再次抬起了頭，一臉震驚。

    “張......張醫生......”

    他有些語無倫次。

    “你剛剛，是，是彈了它一下吧？是吧？是吧？是吧？”

    “昂。”

    張天陽隨手把紗布扔掉，退了手套。

    “我覺得它挺可愛的啊。好了，可以把褲子穿上了。”

    “尿管已經拔了哈，今天開始嚐試著看看能不能自己排尿。

    你是經尿管做的膀胱鏡下碎石術，所以尿路可能會有損傷，排尿的時候顏色有點偏紅是正常的。

    但如果有什麽不舒服，或者感覺紅色太深了，一定要叫護士，跟我們說啊。

    今天看看排尿情況，沒啥問題明天就出院。”

    張天陽絮絮叨叨的囑咐著一些事情。

    但李月半小哥卻像是失了神一樣，也不提褲子，就這麽愣愣的半抬著頭，盯著自己的小兄弟發呆。

    此刻，他的腦海裏回蕩的滿是剛剛張天陽的那句話——

    我覺得它挺可愛的。

    挺可愛的。

    可愛的。

    的。

    所以，自己是不是被嫌小了？

    是不是是不是？

    一定是的吧！

    就跟誇女生的時候，如果長得好看一定會誇“你真漂亮”，長得不好看才會誇“你真可愛”一樣。

    可是......

    李月半小哥不由得低頭盯著小兄弟看了又看。

    真的......小嗎？

    不，我不承認！

    ......

    周五的早晨才剛剛開始，張天陽就變成了一條鹽分十足的鹹魚。

    孫羽還在小蜜蜂一樣忙忙碌碌的四處換藥，而他則早早的霸占了一台電腦，晃晃悠悠的開始敲寫病曆。

    這麽悠閑的時光，還真是難得。

    鍵盤劈裏啪啦的響，一段段文字迅速在屏幕上顯現。

    張天陽把新進來的6床補全了首次查房記錄，順手把後續的手術同意書之類的文書也給寫了一份。

    36床大姐的高血壓低血鉀症狀很典型，外院查的腹部ct確實提示的也有東西，手術切腎上腺沒跑，文書有模板，很簡單。

    35床的乳糜尿不算常見，術式也難得一遇，桌麵上沒有模板，張天陽得現寫。

    但這無非也就是耗多了點時間，難度不大。

    沉浸在工作當中的時候，時間就過的飛快。

    半個多小時後，張天陽才長舒一口氣，雙手離開鍵盤。

    他微微扭頭，朝著旁邊看去。

    剛剛敲病曆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有個人坐在了他的旁邊。

    一開始他覺得對方隻是在旁邊休息一下。

    後來待得時間長了，他又覺得對方可能是想他敲病曆。

    這時候扭頭，他才微微有些驚訝。

    竟然是倒黴實習生。

    這倒黴孩子，昨天跟著孫羽她們值了個夜班，今天竟然有空了還不去睡覺？

    這麽精力充沛的嗎？

    張天陽驚訝之下，盯得久了一點。

    這讓倒黴實習生有些惶恐。

    他之前一直盯著張天陽的屏幕，但半分鍾後，沒辦法隻能跟張天陽對望。

    堅持了幾秒後，他又低下了頭。

    可以明顯看到他的耳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潮紅，額頭也漸漸浸出了一絲絲汗水。

    屁股也開始不安的扭動，如坐針氈。

    “怎麽了？”

    張天陽感覺他有事。

    但詢問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得到倒黴實習生言語上的回複。

    這倒黴孩子，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話。

    對方隻是弱弱的抬眼跟張天陽對視了一秒，繼而低下頭，但手卻開始在兜裏摸索著什麽。

    這是要給自己掏什麽東西嗎？

    張天陽盯著倒黴實習生眼睛下麵的一片烏黑，感覺自己的耐心得到了充值。

    “這個。”

    掏了好一會，倒黴實習生終於掏出了幾個薄薄的塑料小口袋，小心的遞上前，給張天陽。

    “這是？”

    張天陽低頭看著手裏拿到的小口袋。

    倒黴實習生遞來的小口袋一共有四個，顏色各不相同，分別為白色，藍色，綠色和粉色。

    質地像是塑料，又像是橡膠。

    底部突出了一小塊，口袋前麵也多出了一小節。

    “嗯......”

    倒黴實習生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但手上卻有動作。

    他從張天陽胸口的口袋裏抽出一支藍黑筆，然後，輕輕的插進他手裏藍色小口袋裏頭。

    特殊的設計讓藍黑筆剛好卡在了小口袋前麵的雙層上。

    張天陽恍然大悟。

    “這是專門用來放筆的？”

    他把自己胸前口袋裏剩下的兩隻藍黑筆都拿了下來，同樣夾在小口袋上，然後試探著把小口袋往自己胸前的口袋裏塞——

    大小剛剛好。

    “哇，原來還有這個設計。”

    張天陽驚訝於塑料小口袋的設計，這樣放在兜裏，確實美觀又方便。

    “另外那個師兄。”

    倒黴實習生終於憋出了半句話，但後麵半句依舊變成了簡短的字句和比劃。

    他指著自己胸前，口袋的下方。

    “會髒。”

    張天陽又懂了。

    “你是說，孟師兄的口袋下麵，老是有藍黑色的墨跡？”

    “對。”

    倒黴實習生點頭，露出微笑。

    “原來如此。”

    張天陽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這個筆夾，怕是倒黴實習生注意到孟師兄胸前的墨跡，才特意去準備的。

    而且，四個筆夾，剛好對應了自己、孟師兄、孫羽，還有洋哥。

    其中三個顏色大眾，但還有個粉色，應該是專門給孫羽這個妹子準備的。

    這倒黴孩子，觀察力很棒，心思也很細膩啊！

    “我替孟師兄謝謝你啦！”

    張天陽暫時收起了屬於洋哥和孟師兄的兩個筆夾，又把粉色的筆夾帶給了孫羽，一回頭，倒黴實習生亦步亦趨的跟在不遠處。

    冷不丁跟張天陽對上了眼，他瞬間低下了頭。

    但又不挪窩。

    張天陽若有所思。

    “你......還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