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當大臣們全部退下之後，帝國的皇宮之中驀然響起一聲歎息。
    那是張浩然。
    都說深宮閨怨，殊不知對於張浩然而言，他也早已厭倦了這種萬萬人之上的地位。
    古時皇權多變遷，
    源頭則是在於人之壽命有限，哪怕是帝王之壽，最多不過百五之數。
    可今時今日，
    帝國人的平均壽命都已經達到了232年，這是一個遠超地球封建時代的臣民標準。
    而作為帝國的皇權掌控著，張浩然更是身俱巨神兵因子，並且在這些年潛移默化的改造過程中，張浩然早就已經有別於普通人類。
    壽命，
    這個東西雖然還依然束縛著，但卻也已經到了一種張浩然短期內不必關注的程度。
    壽，
    十二萬載！
    沒錯，
    張浩然能夠清晰的感知到他距離自然死亡還有多遠。
    知天命不如知己命。
    天命再好，也不如己命一毫，多少影視劇，纂本小說裏都有，不惜代價的窺探天命，說到底為的就隻是自己的一點秋毫。
    可哪怕有了這種知己命的能力，張浩然卻沒有絲毫慶幸，或者說是恐懼。
    獨留皇宮就皇寢。
    此刻的張浩然感受到的隻有孤獨，寂寞，以及那絲毫沒有朝氣的心態。
    嘩啦啦......
    金光鎧甲漸漸化作流體並且被張浩然迅速吸收。
    隻不過金光鎧甲下麵的卻是另一副鎧甲，或者說，是非人類的軀體？
    這就是巨神兵因子對張浩然的改造。
    作為當初吳冬第一項深度開發的生物體兵器，巨神兵存在很多特殊的地方，並且這種特殊吳冬現在都沒有解決。
    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張浩然等人在注入巨神兵因子之後，他們的深層次細胞，基因，乃至是生命形式都在被巨神兵因子默默改變著。
    最開始，
    張浩然他們還需要龐大的能量才能夠激活巨神兵狀態，但隨之他們的身體與巨神兵因子越來越貼合，一切也就變得越來越簡單。
    除了不再需要龐大能量的額外支出才能夠激活巨神兵狀態之外，張浩然他們的生命形式在這幾年也遭到了改變。
    首先是皮膚變得堅硬，五官與特征則出現巨神兵狀態被激活時的模樣，體型也開始變得碩大而均衡，超過了人類平均2.1米的身高，達到了3.5米。
    最後但階段性的改變完畢之後，張浩然便發現他的身體形式已經變得與人類截然不同。
    整個人都呈現出激活巨神兵時的模樣，隻不過是小了一號罷了。
    並且，
    在這種狀態下，張浩然的各項數據也都達到了激活巨神兵狀態時的三分之二。
    也就是說，哪怕沒有激活巨神兵因子的張浩然，其生命層次也已經到了四級，若是激活巨神兵的話，那麽很有可能突入到五級。
    雖然不是很高，
    但不要忘了，
    張浩然的這種改變，隻不過是一顆小小的巨神兵因子罷了，雖然時間長了一點，累積的過程漫長了一些。
    可直接將人類這種平均一級的生命改造為四級生命體，這其實就已經超出常理科學所能達到的極限。
    甚至於，
    這還不是巨神兵因子的極限。
    至今，
    它依然在緩慢且有效的改造著張浩然。
    可這種改變卻並不是張浩然想要的，但他卻也無力阻止。
    所幸，
    作為帝國皇權的象征，張浩然的改變雖然有些讓人驚詫，但就算是帝國最高科學院的人也沒有懷疑張浩然是地外生命體。
    隻因在最高科學院的組建過程中，到處都充斥著吳冬的身影。
    而吳冬其實就代表了一切皆有可能。
    要不然嘞？
    難道還造反？
    不要忘了，
    控製著帝國一切係統的公正女神，可是隻有張浩然才有權利動用最高權限。
    更何況，
    壽三百就足夠了？
    當然不！
    他們想要的更多，
    想要活的更久！
    張浩然這一個現成的例子放在這裏，他們又怎麽可能放棄，一個個都巴不得同張浩然一樣。
    所以，
    就算是身軀變為了巨神兵的模樣，張浩然依舊是帝國的皇帝，也是唯一的君王。
    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異常的身體，張浩然默默走到辦公台，一邊處理今日的奏章，一邊卻是回想著當初。
    當初？
    既為張浩然剛剛追隨吳冬的那一段時光。
    至今，張浩然依舊可以清晰記得，並且昨日如新一般的感受到，當阿卡班囚徒們發起暴亂的那一刻，他是多麽的激動，多麽的恐懼，多麽的慌張無措。
    “嗬嗬......”
    想到自己的當初，張浩然忍不住又笑出了聲，隻不過這個小聲很淡，也很刻意。
    就仿佛張浩然認為當他的回憶進行到這一節點的時候，應該笑出聲。
    無奈，
    就算是再美好，再容易心動的記憶，一旦‘用’多了，也就會被消磨的平淡，再也找不出當初的那種會心一笑。
    其實張浩然也不想這樣。
    但自從巨神兵因子對於他的改造越來越深邃，他也開始經曆吳冬當初的那個階段，既高等生命共有的情感移除階段。
    天地君親師，
    親情，友情，愛情，
    父母之情，兄弟之情，子女之情。
    這些，
    都是人類的情感，
    或者說是低級生命特有的情感。
    而當進結為高等生命，既四級以上生命體的時候，這些情感部分將會退化。
    雖然這個退化是需要循序漸進，但它也的的確確在發生著。
    各種情感的源頭，其實就在於陪伴，在於付出，在於彼此的依靠。
    但這些條件對於高等生命體而言，卻是可有可無，甚至完全不必要的東西。
    壽以萬年為單位，
    這就代表著它們的節奏需要慢下來，而沒有誰會陪誰幾萬年。
    所以高等生命最先習慣，也是必須要習慣的事情就是離別與孤獨。
    可以想象一下，對於那些動則幾萬，十幾萬，甚至是幾十萬年的生命而言，一成不變究竟有多麽可怕。
    哪怕張浩然目前為止也不過活了百多年而已，但在這個生命形式與意識形態轉變的過程中，他首先體驗的就是失去。
    七情六欲，
    快樂，痛苦，悲傷，喜悅......
    等等等，
    這些情緒才是生而為人的重要組成部分。
    能夠笑哭泣，悲傷到啜泣，喜悅到開懷。
    這樣才能夠稱之為人。
    壽三百，
    不足以改變。
    但壽若過萬，這些東西就會逐一失去。
    特別是張浩然並非生來就如此，而是由於體內的巨神兵因子才逐漸改變為長生種在逐漸改變他。
    所以，
    對於這種情感的缺失，張浩然的體會甚至要比當初的吳冬更加清晰。
    並且張浩然也沒有吳冬那種移情激活裝置，再加上作為帝國皇權，張浩然一直以來都在致力於為吳冬收好帝國這一塊抱有地。
    張浩然不能，也不允許有誰在他的身上做手腳。
    因此，
    張浩然隻能任由他自己一天一天，一點一點的看著自己的情緒缺失，逐漸向當初的吳冬所靠攏。
    不過，
    張浩然還是想到了辦法。
    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那就是以過往的經曆刺激自身的情感神經，讓它在這個退化的過程中不斷處於被激活的狀態。
    痛苦的，
    悲傷的，
    喜悅的
    興奮的，
    不斷以回憶的形式讓自己進入當初的心理情感狀態。
    雖然這樣不能夠阻止，但由於張浩然本身就屬於情感生物，所以他所用的方式，還真能的減緩了他情感神經的退化進度。
    當然，
    這並非是長久之計。
    亦如再好的美食若是一直吃，不停的重複吃也會便的膩歪。
    過往的經曆雖然能夠激活張浩然的情感，但隨著一遍一遍的回憶，一邊一邊的重複，當初那些能夠讓他憤怒，恐懼，暢快淋淋的回憶也逐漸變得平淡。
    張浩然也明白，
    當所有回憶，所有情緒都失去的之後，他就會徹底轉變為另一種生物。
    一種名為巨神兵的生物，
    亦如他現在的身體一樣。
    對此，
    張浩然沒有恐懼，
    因為他已經不具備新生情緒的必要條件。
    但張浩然還是有些失落，
    失落他如果真的成為了那種沒有情感的生物，
    那麽他還是他嗎？
    他還能夠為吳冬繼續坐鎮帝國嗎？
    他還能等到吳冬回來嗎？
    若是吳冬回來，他將會是什麽樣子？
    是默默無語？
    還是巍然不動？
    亦或者，
    是什麽都沒有？
    “唉......大佬......你為什麽還不回來？”
    這是張浩然的歎息，也是他的期盼。
    不是期盼吳冬回來能夠將張浩然恢複人身，隻是單純的想要跟隨吳冬。
    今時今日的張浩然已經是了無牽掛，
    沒有了親人，
    沒有了愛人，
    沒有了仇人，
    更沒有朋友，
    吳冬，
    就是張浩然唯一的寄托。
    至於什麽至高皇權，人間帝王，這些張浩然完全沒有一點不舍，他之所以至今還是作為帝國皇權的象征，隻不過是吳冬當初的要求而已。
    可以說，
    張浩然現在活的就隻是‘吳冬’這兩個字。
    作為兄弟，
    作為下屬，
    哪怕是作為一條狗。
    隻要能夠跟在吳冬身邊，張浩然完全不介意現在就放棄帝國的皇權，追隨吳冬踏上征服星辰大海的路途。
    嗯，
    張浩然知曉吳冬在哪裏，但他卻去不了。
    哪怕每天張浩然都會與‘吳冬’進行一番對話，但其實他心裏明白，那並非是真正的吳冬。
    他的大佬，
    已經看不上這顆天藍色的小破球了。
    就在張浩然一邊以回憶刺激情感，一邊批閱帝國奏章的時候，某個略顯驚訝的聲音驀然響徹在張浩然的耳邊。
    “張浩然？你的變化還真大啊！”
    “誰......”
    第一時間，
    張浩然有些驚訝於為何會有聲音突然響起。
    不過下一刻，張浩然便有些激動的呢喃道：“大佬？大佬是你嗎？”
    “是我！”
    話音剛落，吳冬的身影便逐漸出現在張浩然的視線之內。
    不是什麽自陰影中走出，也不是解除了隱身狀態，而是重組。
    重組，
    字麵上的意思。
    意為張浩然此刻看著吳冬自骨骼，內髒，然後是軀幹，最後是皮膚的一個重組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張浩然以巨神兵的獨特感知器官可以清晰‘看到’在吳冬重組的過程，那蠕動的器官，奔流的血液，甚至是跳動的心髒。
    這些，
    就這麽在張浩然的眼前毫無征兆的出現。
    如果......
    “如果是以前的我，恐怕會大叫‘臥槽’吧？”
    嗯，
    張浩然此刻竟然還有閑心調侃曾經的自己。
    再說吳冬，
    他這個做大佬的其實並未忘記曾經的小弟。
    但就如張浩然今時今日所經曆的改變一樣，吳冬在情感這方麵早就已經變得非常淡薄，或者說原本就很淡薄。
    沒有忘記張浩然，並非是吳冬重感情，什麽忘記了所有也不能忘兄弟，而是吳冬以‘保留區’的方式，在他的記憶中將張浩然還有某些事情給圈了起來。
    這個圈不會保護吳冬的情感依舊，但卻能夠以一種‘記事本’的記事方式凸顯這些記憶，這些任人物的，讓他們在吳冬的記憶中變得非常明顯，僅次於中期目標。
    隻能說辦法總比困難多。
    不同於某些氣運逆天，身俱血海深仇，又或者是苦大仇深的主角。
    吳冬一開始的目標就很明確，也沒有能夠給他帶來仇恨，又或者說是能夠成為死敵的存在，所以吳冬的執念一開始就不再情緒上。
    不過吳冬有辦法啊！
    並非說不情緒化就會變得一無所有，任何事情都能夠以科學的方式解決。
    記憶保留區，
    就是吳冬的方式。
    這讓吳冬不僅記得百子，更是記得這個當初一直跟隨他的小弟。
    也因此，
    吳冬在重回地球的第一站就找到了張浩然，並以粒子重構的方式直接在張浩然的麵前構建了一副身體。
    “大佬？真的是你！”
    當吳冬身軀構成完畢的那一刻，張浩然久未波動的內心竟然再次湧起了一種名為激動的情緒。
    這種情緒甚至讓張浩然的巨神兵軀體都發生了改變，莫名的吟唱聲若有若無的響起，強大的物質與精神壓迫雙雙出現。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站在張浩然的麵前，恐怕都會因為這種壓迫與神秘感瞬間跪倒在張浩然的麵前，獻上其最真誠的信仰。
    不過顯然吳冬並不在此列。
    哪怕是由粒子方式重構的身軀，但他怎麽說也是吳冬啊！
    其身體構建完成之後，強度絕對不會亞於生物軍團的任何一個單位。
    既，
    七級生命體。
    而當吳冬在重構完軀體，激活了人類特有的視覺神經之後，第一個動作竟是皺起了眉頭。
    “你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