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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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一日有人來叩響了大門,送了張貼子過來。

    貼子是邀李真人前往一個叫若水台的地方。

    玲瓏性子最急,看李複林握著貼子沒說話,搶著問:“師父,若水台是做什麽的?”

    李複林隻問:“今天是初幾了?”

    玲瓏愣了下,一時真沒想起來。還是莫辰說:“師父,今天是廿五了。”

    哦,”李複林說:“日子過得倒快。”

    莫辰比玲瓏知道的多,跟師弟師妹們解釋了一句:“貼子是宋城主送來的,城裏現在來了不少人,許多名門大派都有人來,想必都是為了逐選下任城主之位來的。宋城主邀人赴會的貼子也不是人人都能接著的,那些立身不正素有劣跡的,縱然有能為,也接不著這張貼子。”

    玲瓏頓時眼前一亮:“這是邀師父也去競當城主嗎?這城主怎麽爭?是比武嗎?”

    薑樊想的和她完全相反:“那會不會有風險?”

    李複林搖頭說:“你們都想多了,為師可不想做這個城主。現在來北府城的人裏頭,有不少成名已久的前輩,這些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是為了這回的事情來做見證的。”

    薑樊就明白了:“那師父也是去做見證的吧?”

    在薑樊眼裏,自家師父哪哪兒都好,德行好,劍法好,也是回流山的一派掌門,完全有資格被稱為“有身份的前輩高人。”

    再說師父是他們的師父,是回流山的掌門,哪會去做北府城的城主啊。

    玲瓏的關注點還是有點偏:“那還是會打吧?是不是比比誰的功夫高誰就能做城主?”

    李複林一笑:“今天想必不會動手的,去坐一坐,應該能見著一些故人。”

    莫辰也是有些隱憂的。

    雖然師父說的無驚無險,好象這一場會麵就是去走個過場波瀾不驚似的。

    但莫辰知道沒那麽簡單。

    否則的話這幾天在他們院子外探頭探腦的人都是為什麽來的?

    師父不屑於去爭的東西,旁人看得可能比天還大,以己度人,也肯定以為回流山一行人是為此事來的,要不然至於整個門派傾巢出動嗎?

    這也真是不巧了。

    他們全都下山是因為本宗門的陣法有變故,而正好師父的老家是北府城的,這才在這時候來到這地方。可這理由說給那些人聽,他們肯定也不信。

    爭奪城主之位,明麵上的樣子要做,可是私底下的手段隻會更多。

    莫辰有些擔心師父,畢竟有些鬼域伎倆防不勝防。

    他說:“我服侍師父一起去吧。”

    以李複林的身份,帶個隨侍弟子是很正常的事。

    李複林搖頭:“不用,你功力未複,還是留下來吧。”

    玲瓏和薑樊兩人明白了大師兄的意思,也爭著說要跟去。

    可是這兩個李複林更不會帶了。玲瓏這個直筒子就不說了,薑樊的本領、機變都差莫辰很遠,李複林真帶他們去,不說幫上忙,真有事得倒過來照應他們。

    我同你去。”

    屋裏人都愣了下,看見穿著一身暗紅衣裳的紀真人邁步進來,回過神來趕緊一起行禮。

    紀箏來時穿的一身沉暗,依然難掩麗色。現在梳洗休整過,換了一件衣裳,那暗紅色也不算豔,卻襯得她膚色如外麵的冰雪般瑩白,唇上擦的也是深海棠紅色的顏色。可這種平時看著象是能燒起來的顏色讓紀箏看起來反而更加冷豔。

    紀箏重複了一次:“我同你一起去。”

    李複林吃了一驚,站起身來說:“今天這場麵,你露麵不大合適。”

    怎麽不合適?”

    李複林頓了一下,莫辰很識趣帶著一眾同門退到門外頭。

    李複林輕聲說:“今天來的人多,隻怕就有認識你的。到時候麻煩找上門來,縱然不怕他們,總歸煩心。”

    紀箏來的那天還曾經給了他一包東西。

    被困死在迷城裏的那些人,紀箏出來時見著他們的遺骨。她可沒那麽大閑心把這些人的遺骨一一收殮帶回中原,就隻帶了那些人隨身的可做信物的東西回來。

    因為當時被困的人裏,十有八九都還算是正道中人,與她是不打交道的,而李複林出身仙陽劍門,和那些人的宗門多少都有幾分舊交情在,論情論理由他來轉交也合適。

    可紀箏今天要是露麵,隻怕會有人認出她來,再牽扯到一些舊怨……

    但紀箏隻看了他一眼,根本不同他商量:“你要不願和我同行,我就自己去,想來若水台也不是什麽龍潭虎穴,我想進難道還能進不去?”

    李複林實在沒辦法。

    紀箏這個脾氣,從來隻有別人聽她的,她從來不聽別人的。

    話都說到這裏了,他還不如答應讓她同去。

    要讓她自己去,那說不得就要踢門打進去,妥妥的是找麻煩的架勢。

    還是把她放在身邊看著放心些。

    起碼如果有什麽誤會,他能從旁勸一勸解釋一二。

    從很久以前,似乎是從剛認識她的時候起,李複林就總跟在她後頭收拾爛攤子。紀箏這個人不是不明白,正相反,她太明白了,性情也太孤傲了。很多事情她不是壞心,可就是因為不屑於解釋,讓許多人都對她誤會。就象剛見麵的時候,她明明是受人之托來救他們,是不得已才領著人遁入迷城以避追兵。可是被她救下的人卻反咬一口,說她一開始就不安好心,把他們引入死地是想要他們的命。

    別說顧念救命之恩了,進了迷城之後那些人一翻臉就要恩將仇報了。

    這種情形下紀箏都不肯解釋,她的性情也就可見一斑了。

    當時李複林和胡真人就站出來攔阻,費了好大功夫,才沒有讓這些人先自相殘殺起來。

    從那以後他就自願自覺的主動把紀箏這個麻煩攬到了身上,她到哪兒都會惹事,李複林歸跟著描補圓場都忙不過來。

    後來從誅魔之戰後,許多故人都不在了,他以為紀箏也……結果隔了幾十年,他又要把老本行撿起來了。

    李複林心裏有些無奈。

    有時候他也想,紀箏什麽都好,要是能改一改脾氣就好了。

    可他也知道這是癡心妄想。

    有句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何況紀箏這性情簡直是又臭又硬,殺了她她都不會改的。

    那好吧……”

    莫辰回房去換了一件道袍,這是他前年過壽的時候莫辰叫人給他做的,不是普通衣裳,是件法袍,質料用的冰蠶絲和地坑麻,不沾塵,不懼水火,一般的毒物也不敢近身。他就穿過一回。平時穿的隨便些沒關係,今天的場麵不一樣,不能失了體麵。好歹他也是掌門,得為徒弟們著想。

    說來也巧,因為這是為了賀壽做的,所以顏色和平時常穿的青、灰、藍、白不一樣,是件絳檀色的,比較喜慶。這顏色當時看沒什麽,可現在看,好象與暗紅很相近。

    李複林扯了扯袖子,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換了。

    不過時辰也不早了……

    李複林拿定了主意不換,就這麽出了門。

    一眾弟子有些擔憂的送到門外,李複林和紀箏的身法功力不是他們能想象的,隻見兩人也沒怎麽動,隻那麽輕輕邁腿,身形已經快到這條街盡頭了。

    曉冬嘴巴張大了都忘了閉上,更舍不得眨眼。

    可就算不眨眼,下一刻師父他們兩人的身形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薑樊有些怏怏的說:“師父和紀真人一起去,倒有個照應……幸好沒帶咱們。”

    就算帶了,他們這三腳貓的功夫也隻能拖後腿。

    莫辰明白他的心情。

    因為這種心情他也有過。

    好了,都進去吧。”

    這會兒雪又飄起來了,雖然不算緊,但是愁雲寒霧籠罩著整座北府城,觸目所及之處都是一片淒冷。

    關上大門之後薑樊落在了後麵,瞅著旁人沒注意同莫辰小聲說:“大師兄,你近來身子可還好?”

    莫辰渾若無事的說:“我挺好的。你怎麽想起來問這個?”

    薑樊並沒有馬上就信了他的話。

    大師兄,要是你身子有什麽不妥,你可千萬別瞞著。縱然我幫不上忙,可師父那裏你總得……”

    莫辰搖搖頭,輕笑著問:“你怎麽就認定我不好了?我這些天恢複的不錯。”

    可是這些日子,早上練功大師兄你一次也沒有來。”

    換在以前這是不可想象的。大師兄是眾弟子的表率,總是起的最早,練功最勤勉的。而且早上眾弟子都練功,常有人趁這個機會找大師兄請教疑難,大師兄也從來都不吝指點。

    在路上的時候不說了,他們在北府城也安頓下來了,李家宅子裏也練武場,可是大師兄一次也沒有去過。

    薑樊不免就擔心起來了。

    大師兄是不是功力未複?還是有什麽旁的不適?

    要是沒有什麽原因,大師兄怎麽會不練功呢?

    我是有些旁的事掛著,加上曉冬功力尚淺,受不了凍,所以就沒出去。”莫辰說:“想不到倒讓你擔心了。你不必這樣杞人憂天,倘若我有什麽不妥,小師弟和我住在一塊兒,他難道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