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縫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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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師父的樣子,頗象是有些惱羞成怒,但是沒有憂色。

    莫辰也沒有再多追問。

    想必即使遇著了麻煩,也不是什麽大麻煩。

    行了,你也趕緊回去睡吧。”

    莫辰躬身應是:“那徒兒告退,師父也早些歇息吧。”

    莫辰一走,李複林就忙不迭把身上那件惹事兒的袍子脫了下來。

    這禍全是衣裳惹出來的。

    要是不穿這件衣裳,別人也不會覺得他和紀箏是一對……

    道侶……

    可是要把這衣裳撕了毀了,李複林又下不去手。

    這可是徒兒特意給他製的,為他賀壽的壽禮,是一片孝心。

    要說都是衣裳的錯,李複林也有些虧心。

    衣裳又不會說話,而且這麽多件袍子裏,是他自己穿了這件,顏色正好與紀箏的衣裳相仿。要是他穿件素的、穿件旁的顏色,哪會有今天這些事?

    他把衣裳團吧團吧,隨便一塞,眼不見為淨。

    好歹明天不能穿的一樣人,跟那些人好好澄清一下。

    ******

    這一晚想著衣裳的也不止李複林一個。

    玲瓏小聲問門外頭的人:“師父回來了?”

    翟文暉點了點頭。

    雖然嘴上都不說,但師父回來,他們全都鬆了口氣。

    那你也快回去睡吧。”玲瓏完全就是過河拆橋,毫不留戀的朝他擺了擺手:“大師兄說明天還有不少活兒要幹呢。”

    翟文暉好脾氣的笑笑,把手裏的竹編盒子舉高一些:“我幫你縫一下袖子。”

    他要不提,玲瓏都沒注意到袖子刮了條口子。

    她痛快的讓開了路。

    我都沒看見,這怎麽刮的啊?”

    她大大方方的去解衣帶,想把外袍脫下來。翟文暉一回頭簡直嚇一跳:“你幹什麽?”

    玲瓏納悶:“不脫怎麽縫?”

    沒事兒,不用脫,這麽穿著就行。”

    那好吧……”玲瓏把衣帶又草草係上:“你可別紮著我。”

    翟文暉從線盒裏把針線取出來,熟練的穿好了線,坐在玲瓏旁邊,把破口處拉平對齊,一針一針認真的替她縫補。

    八成是鏟草的時候弄破的。”玲瓏最幹不來針線活。以前有齊嬸在,也用不著她自己幹。現在嘛……反正有翟文暉在,她也不用為這事兒犯愁。

    翟文暉縫的又快又好,把那道口子縫完翻到正麵再看,基本不大看得出來是補過的。

    行了。”他低下頭去把線頭咬斷:“你還有沒有扯壞的衣裳?正好我一起替你補了。”

    那你等著,我找找。”

    至於兩個人這麽晚了待一間屋裏有沒有什麽不合適……這個玲瓏想都沒去想。

    他倆的關係雖然沒有房間去宣揚,但是宗門裏該知道的都知道,連師父都默許了。再說,就算兩個人大半夜的同居一室,又怎麽著?礙著誰了?誰敢說三道四,玲瓏正愁這些天沒活動開手腳,有人願意找揍那再好不過了。

    如果說擔心翟文暉對她有什麽不軌……

    那純粹是瞎擔心。

    擔心她對翟文暉不軌還差不多。

    就看現在,她大大咧咧把一堆衣裳翻出來,有不少都需要縫補的,比如衣帶脫開了啊,勾破了了,扣子鬆了之類的,翟文暉又細心手又靈巧,兩個人裏頭賢惠能幹,宜室宜家的明明是他啊。

    她也意思意思去倒了盞茶來,坐在他旁邊自己比劃招式。

    要說練劍的天賦,宗門之內玲瓏不敢說比得上大師兄,可是跟其他人比玲瓏是毫不心虛的。

    她有一門別人沒有的本事,隻要看過一次的劍法她就能牢牢記住,並且紋絲不錯的原樣施展出來。隻是這樣也就罷了,畢竟很多門派的劍術招式並沒有多大威力,還是要看各人的修為、還要搭著配套的心法才成。

    玲瓏的獨到之處就在於她還能從別人的劍法裏大致推斷出此人的心法路數,這一招如何使力,那一招如何發勁,一般的劍法看一遍,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如果讓她換上人家宗門的衣裳混在人家宗門裏頭,別人要識破這個冒牌貨那真是難比登天。

    她現在坐在那兒,左手比劃一路劍法,右手比劃另一路劍法,以指做劍路,自攻自守,有來有往,廝殺的很是激烈。

    翟文暉連襪子都替她補了……

    要說衣裳雖然容易破損,但是比起襪子來還強一些。她的襪子差不多每一雙都有破損。

    活得這麽糙的姑娘也是沒誰了……

    翟文暉一邊補一邊在心裏感慨,自己是因為自小家貧練出了這麽一手縫補活計,卻沒想到現在是派上大用場了,難道是命中注定的會碰上她?

    你這使的……”他縫補間隙抬頭的功夫看了幾眼,覺得玲瓏左手使的那路劍法仿佛有些眼熟。仔細一想:“這是天機山的劍法吧?”

    玲瓏停了下來:“對。”

    翟文暉有些無語:“你什麽時候把人家的劍法學來了?”

    每個門派都把自家功夫看得很重要,怕被別人偷學了去。要真碰上這種偷師學藝的,那處置手段往往格外酷烈。

    這還用學?”玲瓏停下動作,這一招感覺有些別扭:“就他們這三招兩式的,求我我還不愛搭理呢。就是前些天不是住在天機山嘛,他們練劍的時候我遠遠瞥見一眼。天機山的那麽幾套劍法水準都有限……”

    翟文暉哭笑不得:“你既然看不上,還學它幹什麽?”

    我納悶嘛。”玲瓏放下手,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翟文暉想說那茶他已經喝過了,沒來及。

    納悶什麽?”

    天機山的劍法不應該隻有這點水準。”畢竟天機山出過那麽多厲害的人物,可不單單是靠掐算卜卦有名,人家於劍道上造詣也不低。可是這些年來再沒聽說天機山有什麽出眾的劍術名家了,不客氣的說,胡真人的劍術也就是那樣,別人尊稱他一聲神算子,見了他恭恭敬敬的,可不是因為他身手好。

    人家門派自然得有點兒壓箱底的絕活,哪能輕易讓你見著了。”翟文暉也實在拿她沒轍:“你下次快別這著,讓人知道了,豈不是給師父惹禍?”

    就算天機山跟回流山關係還算不錯,讓人知道玲瓏私下裏學了他們的劍法,人家也非得找碴不可,別的門派就更別說了,一個鬧不好就是不共戴天的生死大敵。

    我又不是有意的啊。”玲瓏口氣很欠揍的說:“看一眼就記住了,我也沒辦法啊。”

    翟文暉無言以對。

    他還能說什麽呢?

    況且玲瓏不單會記住這些招式,她的一大愛好就是琢磨若是對打中遇上了這招該怎麽破解。

    就象剛才,她左手使的天機山的一路劍法,右手使的招數就比較雜了,有本門的,也有翟文暉不知道的其他宗門的劍招,把天機山那路劍法破解了七七八八了。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天機山不跟他們反目成仇才怪呢。

    好在她這個愛好旁人不大知道,也不顯露人前,這還讓人能稍稍安心。

    這事兒翟文暉知道,他估摸著師父和大師兄可能也知道,至於薑樊是不是知道那還不一定。其他師兄弟多半是不知道的。

    知道的人都是關係足夠親近的,不會給她泄露出去。

    你餓不餓?”玲瓏可不想再聽他嘮叨了,硬生生把話題扯開:“晚上都擔心師父了,也沒怎麽吃飽吧?”她翻了翻櫃子,把半包果子翻了出來,往翟文暉麵前遞:“來來,你吃。”

    翟文暉拿她沒轍:“我不吃,這些還沒縫完呢。”手上沾了油和糖還怎麽幹活兒?

    玲瓏自己拿起一塊來塞嘴裏,含含糊糊的說:“要是沒你我可怎麽辦哪……”

    翟文暉臉上微微發燙,低下頭去繼續飛針走線。

    明知道她這話多半沒過腦子隨口一說,可是他聽著還是覺得心裏酸酸甜甜的。

    就她這個性子,沒人看著真是不行。翟文暉也說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對她漸漸上了心。明明剛上山的時候,對這個師姐那是又敬又怕,平時她隨便拉個人要切磋那手上都是不留勁兒的,同門之間說起她來都忍不住腿軟,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會向她請教。

    但是後來時間久了,慢慢發現她其實是最簡單的一個人,除了劍術什麽都不往心裏裝,要沒人提醒,飯也顧不上吃,覺也不會按時睡,蓬頭垢麵的自己一無所覺……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誒,你說紀真人是什麽來路?我還沒見過她的功夫路數呢。”玲瓏的心思又轉到了紀真人身上:“我猜著她的功夫不在師父之下,你覺得呢?”

    翟文暉自然是順著她說:“她和師父、胡真人他們都是同輩人,看起來確實不簡單。”

    玲瓏在這方麵感覺比他要敏銳得多。

    這位紀真人手上人命肯定不少。她看人的時候那種冷冰冰的感覺,就好象……好象活人和死物在她眼中毫無分別一樣。

    嗯,除了對著師父的時候例外,對他們這些人可沒有另眼相待。

    要是能向紀真人請教一二就好了。

    玲瓏想到這個就心癢,手也跟著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