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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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這頓說教躲不了,玲瓏趕緊岔開話:“我在街上看見一人。”

    翟文暉知道她是有意,不過既然她這樣說了,他也就等著玲瓏的下文。

    我看見一個人,從後頭看很象陳敬之那個敗類。”

    翟文暉一怔:“沒看見正臉?”

    沒追上。”玲瓏說:“腿太長了,真會跑,一轉眼兒就找不著人。”她說著突然就頓在那兒了。

    看她的樣子翟文暉有些不放心。

    怎麽了?”

    肯定是他。”玲瓏瞪著眼:“那會兒我在街邊的店裏,覺得有人在背後瞅我我才轉的頭,結果那三個人走得飛快。要是不認識我,他瞅我幹什麽?要是心裏沒鬼,我一回頭他們也不至於跑的就沒影兒了!準是他!除了他誰還會這麽做賊心虛?”

    在街上的時候她隻是心裏疑惑,沒見著正臉兒也不能就一口咬定說就是陳敬之。當時跑得急,也沒多想。

    可這會兒回來了一琢磨,玲瓏覺得就是他肯定沒錯!

    當時要是再追緊一點兒就好了,沒準兒就能堵他個正著。

    翟文暉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如果真是陳敬之,那這件事肯定不那麽簡單。現在來北府城的人那麽多,如果說陳敬之也在此時來了並不奇怪。雖然不知道他離開回流山之後去投奔了誰,但是以陳敬之那個心性,比回流山差,或是和回流山差不多的地方他肯定不會去。能讓他去投奔的,必然是能有那個能力讓他報仇的地方。

    陳敬之如果被一個有勢力的宗門收留,那回流山如果想要再追究處置這個叛門的弟子就不容易了。他另找了靠山,要找他麻煩就得與他現在的靠山對上。

    回流山現在自己就有麻煩,人少了一多半,還是客居,即使想和人對上,勝算也太小。

    這麽一想,翟文暉覺得玲瓏沒追上人反倒是件幸事。

    她也說了,對方是三個人,她隻有一個人。以玲瓏的脾氣,見著陳敬之那就不用說話了,肯定直接拔劍就上。一對三,對方的實力肯定也弱不了,她必定吃虧,說不定還會送命。

    這樣一想翟文暉更是後怕。

    你不許再偷溜出門了。”翟文暉沉著臉,一點兒沒有商量餘地:“從今往後我會時時盯著你,如果你還再明知故犯,我一定稟告師父。”

    玲瓏心裏正琢磨著明天繼續去街上守株待兔呢,既然今天能偶遇,說不定明天還能遇到。

    一聽翟文暉這麽說,她頓時懵了。

    這件事是宗門大事,師父不發話,你自己擅自作主,你眼裏還有師父,還有門規嗎?”翟文暉搖搖頭:“你既不是師父也不是大師兄,你有什麽資格就自己去處置叛門弟子?”

    這一通大道理快把玲瓏說暈了。

    說實在的,她什麽時候把門規放在眼裏過啊。再說師父,師父從來對她就不威嚴。從小她就是師父撿來養大的,因為她是姑娘家,對她比對別的弟子又多有縱容,她犯什麽錯兒,要放在別人身上那肯定是要懲戒的,放在她身上,也就是被說幾句就輕輕放過了。

    說實在的,玲瓏的脾氣變成這樣,跟她從小到大受的縱容分不開。也就是大師兄還能管得住她,別人根本不成。

    你……”玲瓏很想說一句“你不講道理”,可是仔細一想,翟文暉句句都扣在理上,反倒是她不占理。

    可就是偷偷翻牆出去逛了會兒,怎麽就扯到目無尊上觸犯門規這上頭去了?哪有那麽嚴重?

    而且,要是他以後真的天天跟著她,那隻怕除了半夜她再沒有機會偷溜了。不,就算是半夜也不保險,翟文暉太了解她,如果被他盯著,半夜都出不去。

    再說,半夜出去找誰去?難道去街上嚇唬打更的嗎?

    玲瓏拉著臉生了一會兒悶氣:“這事兒你要稟告師父嗎?”

    翟文暉站起身:“你同我一起去,先把這事告訴大師兄吧。”

    宗門裏的事,大師兄能做一半的主。師父現在天天不在,這件事先告訴大師兄,有了防備,想個對策。這事兒大師兄肯定會斟酌著跟師父說的。

    跟大師兄說?”

    玲瓏格外懊惱,心裏越發把陳敬之恨個死。

    這事兒瞞著師父師兄當然是不行的,這可不是件小事,不能瞞。

    可是一告訴師兄,她偷著出門的事就瞞不住了。

    師兄肯定也不能輕輕放過她,至少一頓訓少不了,說不得還要把她關幾天讓她反省。

    玲瓏黑著臉,拖著腳步,沒精打采跟著翟文暉到了莫辰處。

    莫辰讓他們倆坐下,囑咐曉冬說:“去東北邊那口井打水,燒了泡茶,不要用城的陳水,那泡茶味兒不好。”

    曉冬就傻乎乎的被支走了。現去打水,回來燒好再泡上茶,少說一刻鍾。

    等曉冬走了,莫辰才問:“這會兒過來有什麽事?”

    玲瓏看了翟文暉一眼。

    翟文暉示意她自己說。

    好吧,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我……我今天偷偷翻牆出去了。”

    莫辰一點兒都不意外。

    玲瓏這個性子就是不安分,在回流山上就待不住,更不要說現在北府城住的地方就這麽大,跟山上不能比,天天悶在屋裏她非得生點事兒不可。

    但是隻是出去,她肯定不會來主動認錯的,一定還有別的事。

    我在街上碰到一個人,很象陳敬之。不,就是陳敬之。”

    曉冬這會兒正提著桶去找井。這棟宅子很大,有好幾口井。可見師父以前家族也很有底蘊的。曉冬以前住過的好些地方,有的一個村子才一口井,住得近的還好,住得遠的挑水可費勁呢。能在家裏打井的都有錢人。

    東北邊那口井井口窄,但是這口井的水比較甜,曉冬把桶拴好放下去,裝了水再提上來,穩穩的提著往回走。

    他找了口小茶爐把水倒進壺裏燒上,水沸了再把茶泡上,端進屋。

    他其實能猜出來幾分,師兄多半是有話要說才把他支出去的,不然的話,平時師兄可不會讓他特意去哪兒打水。

    看玲瓏師姐臉有點紅,大師兄和翟師兄兩個倒還神情自若,曉冬也猜不出他們說什麽話題。

    大師兄和翟師兄兩個都穩重的不象年輕人,玲瓏師姐就不一樣了,特別不老實,沒準兒是她闖什麽禍了?

    不得不說,曉冬這麽瞎猜,其實也猜中了幾分。不過具體什麽事,他就猜不著了。

    過了沒多會兒翟師兄他們兩人走了,走的時候玲瓏師姐耷拉著腦袋,看著象喪家之犬。不用問,一定是挨了大師兄的訓戒了。

    曉冬探頭往屋裏看看,大師兄也沒坐在剛才位置上,正站在窗邊。窗外頭夾道那那裏栽的樹冬天葉子也是綠的,在一地霜雪中顯得格外精神抖擻。

    曉冬湊上前去問:“大師兄,玲瓏師姐是不是闖什麽禍了?”

    莫辰點點頭:“她偷偷翻牆出去,被翟文暉逮著了。”

    曉冬心想果然是這樣。

    不過翟師兄真是……真是……

    曉冬想了半天,找到一個比較相近的詞兒。

    大義滅親啊這是。

    他倆不是那個,相好的關係嗎?遇著這事兒翟師兄難道不應該替她瞞著嗎?這倒好,翟師兄對旁人挺寬厚,怎麽對師姐倒嚴苛起來了?

    再說上個街也不是什麽大錯兒吧。

    曉冬想,要是自己犯這個錯兒,大師兄肯定會替他兜著的。

    再過一天就是宋城主貼子上說的正日了,城裏的人也多起來。大師兄一早把眾人召集起來,又強調了一番不許出門,也安排了人晚上巡守。這個大家倒是都沒多想,以前在山上的時候他們也會定期輪著巡山。這宅子不大,巡守可比巡山輕鬆。可話又說回來,在回流山的時候巡山根本沒遇著過什麽事,山脈延綿荒無人煙,又有陣法,連個猛獸都沒有。可北府城就不一樣了,現在城裏聚了許多修道的人,一多半是奔著城主之位來的,前幾天就有人在他們院外窺探。

    在這兒不小心謹慎些可不行。

    說起來這些天沒有什麽事,紀真人這幾天似乎都在閉關,麵兒都沒露,一日三餐讓人送過去也都沒動。李複林隻交待說別擾著她,其他的事就不用去管了。

    要說還有什麽事,就是藥圃的事了。

    前些天播下的種子,有不少已經發芽了,除了一些特殊的,那種發芽本來就慢,少說也要幾十天。曉冬那塊地上莫辰補種的止血草也發芽了。

    至於那些移進暖房的苗苗,一直都是莫辰在親自照顧,連曉冬也沒見著那些藥草長成什麽樣了。

    不過據師兄說,長得挺快,比外麵的並不差。

    這樣曉冬就放心了。

    他沒想過自己頭一回種藥就能比別人種的好,但隻要沒糟蹋了種子,回頭一樣有收成就行了。

    正日那天李複林穿了一件九成親的袍子,係著翠玉冠,撿掇得煥然一新。平時他就有些不修邊幅,倒也顯得磊落不羈。這麽一正經起來,曉冬頓時發現師父原來如此道骨仙風,風姿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