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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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一個前車之鑒,田門主猶豫著是不是現在打開盒蓋。
當然李複林是不會當著這麽多人害他的。
可是盒子裏裝的東西一定至關重要,不然康堡主不會就這麽不管不顧撒腿跑了。
既然是重要的東西,田門主當然不想在眾人麵前打開。萬一引起旁人的覬覦呢?
可眼下,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盒子上,打不打開似乎由不得他了。田門主深吸了口氣,緩緩把盒蓋掀起。
其他人目光灼灼,死死盯著盒蓋,恨不得穿透盒蓋看清楚裏麵裝的是什麽物件。
田門主的神情和剛才的康堡主有些不同。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但從目光中可以看出他的心緒從震驚、到疑惑,到恍然的變化。
到底他是看見什麽了!
田門主?”彭一惠實在按捺不住,側過身伸長了脖頸,試圖不著痕跡的看一眼。
田門主動作奇快無比,“啪”的一聲把盒子蓋了起來。
眾人眼睜睜看著這位田門主二話不說站起身來,向李複林拱手一揖,緊緊抱著那個木盒轉身就走了。
這算怎麽回事兒?一轉眼的功夫走了兩撥人了?
剩下的人這下人心散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對接下來的局麵沒了信心。
到底田門主和康堡主是因為什麽才走的?
接下來是不是還會有別的盒子被拿出來,然後他們之中再有更多人撤退?
己方連續有人臨陣脫逃,連範真人都坐不住了,更別說純因為不想得罪人才來的彭一惠。
雖然沒看見田門主剛才那個盒子裏是什麽東西,可是有些東西不必看見才能知道。
彭一惠的鼻子特別靈敏。
剛才他離得近,雖然沒看見盒子裏裝的是什麽,但是在盒子打開的那一刹那,他的鼻端聞到了一絲不同的氣味。
血腥味,鐵鏽味,因為存放時間太久而產生的陳腐氣味,還有一點他說不上來的什麽別的味道。
盒子裏的東西不管是什麽,應該一樣有年頭的東西了。
康堡主那個盒子裏的隻怕也差不多。
想到範真人他們今天找上門來的借口就是當年師門先輩葬身西域,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還硬栽是紀箏和李複林他們合謀的,彭一惠覺得,盒子裏的東西是什麽,他能猜出個幾分了。
今天來之前,彭一惠對這位回流山的李複林真人並不熟悉,也不怎麽看重。在他看來他,人人都爭著搶著往高處走,甘於平淡、過著隱居生活的這位回流山掌門實在沒有什麽過人之處。即使他年輕時候名氣很大,可是那能算得了什麽?少年得意的人多了去了,有幾個真能經受住歲月磨礪考驗的?
有真本事,就不會象現在一樣默默無聞了。
可從今天一到這兒,彭一惠就覺得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沒點兒真本事,怎麽能從當年那樣的災劫中活下來?再說,就算看著方予文的麵子,就知道他這人肯定不簡單。
回流山雖然沒多大名氣,方予文這人卻是個有名的刺頭,不是好惹的。
今天興許真不該來。
幸好他早有準備。
彭一惠朝跟來的師弟遞了個眼色,對方立刻心領神會。
趕緊從這兒合理的體麵的脫身才是上策。
走了兩個幫手,還是兩個十分得力的幫手,範真人剛才想好的說辭都差點氣得忘光了。他瞅了坐在下首的樂華門的周門主一眼,示意他也說幾句。
可是不知道周門主是沒看懂他的意思,還是另有心事,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一聲也不吭。
範真人又是氣,又有點慌,開口說:“李掌門……”
結果話剛起了個頭就被打斷了。
一個少年弟子急匆匆走到廳門外,行禮回稟:“師父,徒兒有要事稟報。”
範真人的話被這麽打斷,臉色頓時好生難看,沉著臉在廳裏掃視了一圈,想看看是誰家弟子這麽沒眼色。
彭一惠關切的問:“何事?”
那個小弟子看起來很是慌張,說話也有些結巴了:“莊師叔遣人來報,說是有要事,師叔他偏又舊傷發作無法料理,請師父速速回去,切勿耽擱。”
彭一惠十分著急:“你莊師叔的舊傷又發作了?究竟有何要事他說了沒有?”
來傳訊的師兄趕得急已經回去了……”
彭一惠一臉難色:“唉呀,莊師弟這傷勢……怎麽偏偏在這時候複發了。”
身後他師弟不失時機的說:“彭師兄,莊師弟這傷勢複發隻怕了不得,再說若無要事,莊師弟也不會就因為自己的傷勢派人來傳訊的,師兄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吧,遲了隻怕莊師弟他……”
彭一惠一拍椅子站起身來,滿麵羞愧無奈的朝範真人、周真人他們說:“各位兄台,真是不巧了,我門中還有要事須得趕緊回去。”一旁他師弟也跟著幫腔:“實在是不巧了,可這救人如救火,實在耽誤不得。”
範真人這會兒都沒脾氣了。
別看他的樣子顯得老朽就以為他已經老糊塗了!範真人心裏清楚著呐。彭一惠這人最滑頭,眼看走了兩個人,他就突然也說有事要走。
真有事假有事範真人還能看不出來?
可這會兒也不能自己窩裏鬥,揭破他的理由不讓他走吧?
當著李複林和方予文,他們先要鬧起來,白讓人看了笑話。
他不但不能揭穿,還得忍著氣配合的說:“救人要緊,若是需要什麽靈藥,隻管打發人來告訴我,我這裏旁的沒有,丹藥什麽的倒還存了幾粒。”
彭一惠表情不變,連聲說:“多謝範兄。”
他當然不能得寸進尺的再騙兩顆丹藥什麽的。而且從在座諸人的神態裏也看得出,他這個理由沒騙過幾個人。
管他呢,反正大家的交情還不就是這麽回事,見麵親親熱熱稱兄道弟,轉過臉去破口大罵,有機會互捅刀子的話絕對是無所不用其極。
所以彭一惠出了李宅的大門,有些感慨的轉頭看了一眼。
別看李複林混得不那麽風光,可人家是有底子的,絕不是誰想拿捏就拿捏的人物。看著脾氣好象不壞,其實是棉裏藏針,誰捏誰知道。
再說還有個方予文,堅定不移的站在他那邊。
彭一惠說不出來說裏的感覺。
有點酸溜溜的。
他名聲很大,號稱相識遍天下,可是如果有一天他遇著李複林這樣的事,有幾個“至交好友”能堅定不移的站在他這邊呢?
走吧。”彭一惠得趕緊去打聽,到底康堡主和田門主兩人的去向,若能一並查出他們剛才得到的是什麽東西那就更好了。
彭一惠之所以能這麽幹脆的抽身,是因為他本來就是被另邀來的,他可沒有什麽前輩葬身迷城,與李複林和紀箏談不上仇怨。所以,李複林就算會給今天去的其他人一人送上一隻木盒,也不會有他的份。
沒錯,彭一惠猜測李複林拿出來的,應該就是康堡主、田門主他們失蹤的先人遺物。他是從氣味上判斷,再加上自己的一點推測。
彭一惠一走,留下的其他人就更別扭了。
範真人來的時候本來是氣勢洶洶,可是經不住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
這會兒他也隱隱有些悔意,覺得自己這件事情處理的是有些莽撞了。
碧霞山莊許的好處是不少,可是眼下一樣實在的也沒兌現,就給他們畫了個大餅。
到時候如果事情辦不了,好處當然也沒份。
眼見李複林是塊硬骨頭,著實不好啃。這事就算能辦,自己得付多大代價?跟得到的好處比,劃得來嗎?
再說等分好處的人這麽多,可別他出了力,別人撿了現成便宜。
想到這兒,範真人也不再咄咄逼人了,咳嗽了一聲,幹脆端起茶來,借著喝茶的掩飾,把同來的幾個人都打量了一番。
當然,最後他的目光還是落在了李複林的身上。
以前不熟悉,現在越看越覺得驚心。
這修為深淺……完全看不出來啊。
範真人心裏咯噔一下。
這看不出來脫不出幾種情形。最常見的一種就是對方有意掩飾,不想被人看出來。另一種就是對方修為比自己至少高出兩階甚至更多。
這麽一看,範真人心裏戒慎更深。
彭一惠真是聰明啊,一見事不可為立馬脫身。
範真人卻有點騎虎難下了。
一來今天來的人以他為首,彭一惠能隨便找個理由走人,他卻不能。不然的話,以後他還怎麽見人呢?豈不留了一個笑柄與人?
二來,碧霞山莊那裏他可是誇了口的,要是今天灰溜溜無功而返,好處是別想了,隻怕還要得罪了那邊,以後的往來多半要大受影響。
範真人不說話,其他人又不出聲,廳裏又陷入了令人難堪的沉默。不過這回難堪的是這幫不速之客。
方予文也看出來了,對方是有所顧忌,不敢再往死裏得罪人。可又不好現在就走人,否則這一場問罪虎頭蛇尾,他們丟不起那個人。
嘿,說穿了就是麵子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