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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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她心裏有數。

    李複林看著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徒。

    這孩子是莽撞,但她也很聰慧。翟文暉傷的怎麽樣,她很清楚。她也肯定知道,在那樣的傷勢之下,翟文暉想活命是很難的一件事。

    不讓她見,她大概以為翟文暉已經死了,而師父、師兄都在騙她。

    行,那就見見。”

    李複林的話莫辰不意外,薑樊卻想,這能見嗎?剛才她自己就折騰的從床上掉下來,這事兒薑樊還沒來得及告訴師父和大師兄呢。真見了麵,看到翟文暉現在十條命裏去了九條半,她萬一再折騰怎麽辦?

    不過薑樊最大的特點就是聽話。

    師父既然這麽吩咐了,那他就老實聽話。

    師父養徒弟圖什麽?不就是有事弟子服其勞嗎?

    薑樊任勞任怨玲瓏背到隔壁屋裏,見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麵色如紙的翟文暉。

    老實說薑樊有點擔心。

    翟師弟現在看起來跟死人一樣,連氣都不喘。雖然還保留著一線生機,但是任人怎麽看,這人……這人日後也談不上有什麽前途了。

    薑樊小心翼翼把玲瓏放下來。

    看著這重傷的一對情侶,他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兒。

    就在幾天前,師父還曾經笑著說,過了年挑個好日子,就在這邊祠堂將翟文暉正式收為親傳弟子。要是玲瓏他們兩個人樂意,說不定就可以就趁著把結道侶的儀式也辦了,省得還要費兩次事。

    可是不過短短幾日間就風雲突變,於師弟死了,翟師弟已成廢人,玲瓏師姐將來也……

    薑樊轉頭看了師父一眼。

    也許師父心裏是最難受的。

    玲瓏目不轉睛的盯著翟文暉,象是要把他這個人樣子用刀刻住,牢牢留在記憶裏一樣。

    他情形不大好,但是為師一定會盡全力保住他的性命的。”

    玲瓏用嘶啞的氣聲說:“多謝師父……這都是徒兒任性妄為惹出來的禍事。”

    李複林吩咐薑樊再把玲瓏背回去,照料她躺好,這才輕聲問:“昨天傷你們是什麽人,你可看清了?”

    是……魔道中人。”玲瓏隻說了這麽幾個字就急喘起來,喘得那麽急,臉也漲得發紫,莫辰趕緊上前替她喂了一粒丹藥,李複林以真元助她消化藥力。

    等玲瓏的情形平複下來,她人也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這下想問當時的詳情也問不成,要找到打傷他倆的人也就更難了。

    李複林第一想的不是抓到那人替徒弟報仇出氣,而是要解翟文暉身上的蠱毒,總得先知道下手的人的來曆,才好按著這個方向去查找。

    現在……

    師父,紀真人回來了。”

    李複林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莫辰繼續按著蠱毒這個方向去查找,薑樊領著小師弟去一旁配檢藥材。

    邵進明他們幾人是一早知道昨晚出了事。

    昨天夜裏莫辰他們沒折騰出多大動靜,段平他們昨晚巡值,也隻知道有事,卻不知道是出了這麽大的事。

    玲瓏師姐和翟文暉雙雙身負重傷,這消息讓幾個人麵麵相覷。

    段平第一個忍不住,急切的問薑樊:“薑師兄,二師姐和翟師兄他們……是被何人所傷?是陳敬之嗎?”

    薑樊搖頭:“不是他。再說他的功夫也不是師姐的對手。”

    段平心說這可不一定。陳敬之是沒有這個本事,但是他不是還有幫手嗎?要不然他前番來的時候,怎麽可能在大師兄和師姐的手下全身而退?不見得是他親自下手,但這事說不定就是他主使啊。

    薑樊輕聲說:“是魔道中人下的毒手,現在北府城裏很不太平。”頓了一下,薑樊還是沒有瞞著這些師弟們。雖然有親傳和外門之分,但在回流山,並沒有把外門弟子不當人看的陋習。

    宋城主昨晚被殺了,因此師父才遲遲未歸。”

    這下聽到消息的幾個人更傻了眼。

    宋城主?”

    被殺了?”

    誰幹的?”

    師父沒受傷吧?”

    大家情急之下七嘴八舌,問得薑樊都要眼花了。

    他隻有一個人,一張嘴,實在無法同時應付這麽多個問題。

    師父沒事,隻是因為城主府出了事,不方便進出,現在北府城聽說也已經封城了。”這樣說的時候,薑樊想到,既然封了城,那傷了玲瓏和翟文暉的人可能也沒有離城,現在還在北府城裏。

    這仇非報不可!還得找出那人用的蠱毒究竟是哪一種,好救治翟師弟。

    還不知道是什麽人殺了宋城主……”薑樊知道的也不多,他也就聽師父和大師兄說了那麽兩句,所以能告訴師弟們的也就這麽幾句話。

    城主被殺此事非同小可,就算薑樊不說,其他弟子也早晚會知道的。再說現在北府城中很不太平,城主被殺,同門也受了重傷,薑樊也希望師弟們能各自警惕小心,別有誰再出事。

    唉,可是說起來,如果遇上能殺了宋城主那種高手,又或是詭異莫測的用蠱毒的魔道中人,他們再小心隻怕也白搭。

    要知道本門除了大師兄,也就是玲瓏師姐功夫最好了,其他人都不如她,包括薑樊在內。

    連玲瓏師姐都尚且重傷如此,他們其他人還用說嗎?

    這下是人人自危了。

    待在自己屋子裏也有本門叛徒找上門來殺人,出了門更會遇到魔道中人突施毒手。

    這怎麽能讓人不擔憂禍從天降?說這些弟子現在惶惶不可終日更形象。

    去探望過玲瓏和翟文暉之後,這兩人的慘狀更讓人心裏不安。

    邵進明自告奮勇要一起幫忙照看,其他人也都是這個意思。

    薑樊心說這裏也沒什麽需要照看的。

    玲瓏畢竟是女子……他們這一群男弟子照料她多有不便,就算是薑樊也覺得自己挺不便的,可是他和玲瓏畢竟是打小一起穿開檔褲的交情,小時候據說還一床上睡,一個碗裏吃飯呢,玲瓏平時也不跟他見外,所以他照料起來也還算比其他人強些。畢竟在北府城這地方他們人生地不熟,現在也不方便找個外人來照顧。

    而翟文暉那裏,他現在連氣息都沒有,不用動彈,不喂藥,說實在話,就象是在床上擺了一截木頭,這又有什麽好照料的呢?

    薑樊不笨,他看得出來,邵進明他們不是真的想留在這裏照料傷者,而是他們現在都在害怕,怕一落單,就會有什麽不可測的危險找上他們。

    薑樊也理解。

    連他現在也覺得……這北府城不是能安居之地,不知道明天還會再發生什麽事。

    所以也不能怪邵進明他們了。

    可是這麽多人在這兒,不說能不能照顧傷者了,隻怕反而會妨礙人家養傷。

    咱們到前麵丹房去吧。”

    說是丹房,其實現在隻是個藥室,裏麵也放了不少書冊,既然大家想待在一起,那一起撿藥、看書總比待在傷者屋子裏要強。

    邵進明也有點尷尬,他說:“我們就過前頭去吧,不在這兒擾著薑師兄了。”

    薑樊忙說:“沒事沒事。”

    不過好在大家湊在一起還是有事做的,並不會眼睜睜的尷尬下去。

    難得遇到一個沒風的晴天,還出了太陽,撿藥不是隨口說說,確實有有些藥材需要曬一曬。就在院子裏掃開一塊雪,露出下麵的方磚地,把藥草攤放在架子上晾曬。

    童浩有些心不在焉,撿藥的時候把藥材扔到了一邊,倒把幹草放在了架子上。

    段平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用手肘搗了他一下。

    童浩一愣,又發現自己犯的錯兒,趕緊把藥材撿了起來。

    段平說他:“你這是想什麽呢?”

    沒,沒什麽……”童浩本來就不愛說話,以前和其他人就不算多和睦,於大洪被殺,他又犯了錯處之後,雖然師父一時沒說如何處置他,可是其他人對他的態度可以說是敬而遠之,生怕和他靠近就沾了晦氣了,段平對他還算客氣的。

    我就是想到翟師兄……他要是不跟著師姐出門,也不會遭此無妄之災了。”

    段平趕緊轉頭,看別人都在忙著,並沒注意他們這邊,這才鬆口氣:“你快別提這個了。”

    童浩也自悔失言,連聲說:“我的錯,我失言了。”

    其實童浩的話不是沒別人聽見,不過都這麽大的人了,誰還沒點城府?聽見這話,也會當做沒聽見的樣子。

    其實會這麽想的,還真不止童浩一個人。

    就連最老成的邵進明都想過了。

    本來邵進明覺得外門弟子中自己居長,又一向穩重,練功也勤力,師父如果要再收親傳弟子,自己說不定就能入選。可是翟文暉一和玲瓏好上,邵進明就知道自己的機會沒了。

    要說他心裏沒嫉恨,那不可能。

    翟文暉本來是比他天資高,這個邵進明知道。如果兩人堂堂正正同場較技他輸了,他肯定不會象現在這麽不甘心。翟文暉這明顯是走了捷徑,一下子就讓別人連爭奪的機會也沒了。

    可是眼下呢?翟文暉連命都要保不住了,更不要說前途了。他要不是和玲瓏好上,多半也不會遭死橫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