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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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盧真人說這藥是沒賣掉的壓箱貨,但確確實實是好藥,李複林又向她道了謝。
“你徒弟的事兒……”盧真人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李複林的臉色頓時一僵,盧真人卻全然沒發現,接著說:“那姑娘我上次來見過,看著就讓人覺得性子倔,心也狠。你也不用太擔憂,隻管放寬心,她這種性子看著就不會吃虧的。”
對盧真人來說她可難得安慰人一次,可李複林聽了並沒有覺得自己沒被安慰到了。
盧真人帶了一個隨侍的弟子,盧真人在裏頭喝茶說話的時候,她就在外麵待著。
曉冬給她也端了一盞茶,她客客氣氣的道謝,很斯文。
“這位師姐怎麽稱呼?”
那姑娘微笑著說:“我姓謝,師父給我取名叫小茶。”
謝小茶?這名字有點……怪。
大概是看出了曉冬的想法,謝小茶解釋:“師父一共三個弟子,我的名字還算別致。”
“不敢請教另兩位姑娘……”
“我兩位師妹一個叫小瓶,一個叫小石。”
聽起來都好隨意啊。
難道盧真人起名字是隨手指個東西就起的嗎?
“我叫曉冬。”
謝小茶樂了:“那咱們都是小字輩的啊。”
“不,我是日出拂曉的那個曉。”
謝小茶不在意的擺擺手:“不用管那個,反正聽著一樣。”
對,大多數人都會覺得他那個曉字是大小的小。
不過他忽然想起件事。
謝姑娘她們的名字顯然是拜師之後師父給取的。回流山上的弟子,有的上山後由師父取了名字,大師兄他們從小就被收養,當然更是師父來取了。有的拜師之前就有名字,比如邵師兄,翟師兄他們。
曉冬以前從來都沒想起來問,他的名字是誰取的?是他過世的父母親?還是叔叔替他取的?
曉冬聽起來也隨意的,就因為生在冬天所以就取了這個名字。
不過曉冬對另一件事好奇。
“謝姑娘,碧霞山莊隻收女弟子嗎?”
“是啊。”謝小茶說:“我們宗門的內功心法特殊,隻有女子能修煉,男子練不了。”
哦,那怪不得。
曉冬還以為人家不收男弟子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呢,原來隻是因為功法。
這兩回見盧真人,還有這位謝小茶姑娘,看著都是挺好的人,和頭一回見的那位周品芝周真人根本不象一路。
“你今年十幾了?從小就拜師了嗎?學了劍法沒有?”
曉冬生得很清秀,他這般年紀的少年身量還沒長成,看上去瘦楊柳似的,穿道袍的打扮有些雌雄莫辨。謝小茶平時很少下山出門,總共沒見過幾個男子,見著曉冬心裏也挺高興,想和他多說點話。
這麽一說起來,就難免提到了周真人。
“周真人看著……脾氣不大好的樣子。”
謝小茶笑著說:“你不用講的這麽遮遮掩掩,周師叔請了一幫人與你們為難,這事兒我們也知道,不是什麽秘密。對了,彭真人他們沒有找你們麻煩嗎?”
回流山是個小宗門,可以用人丁凋零來形容。他們住的這座宅子雖然大,可是一看就是很舊的宅子了,而且人少的可憐,簡直門可羅雀。
上次周師叔找了一大幫人來,他們一定吃虧了吧?
結果曉冬搖頭說:“沒有。他們來了沒多少時候,就喝了杯茶,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謝小茶的杏核眼睜得圓圓的:“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這不大可能吧。
彭真人那些人欺軟怕硬,他們那麽些人一起來的,不借勢淩人就不錯了,哪可能通情達理的主動退去?
曉冬對其中緣由倒是知道的比別人清楚一些。
那天八派的人找上門來,師父給的盒子裏裝了幾樣東西,他們看了就自己主動走了。
後來曉冬好奇的問過莫辰,那盒子裏是什麽。
莫辰倒沒瞞著他:“那裏麵是他們前輩們的遺物。”
“遺物?”
莫辰輕聲說:“你想想,他們來時找的什麽借口?”
曉冬說:“他們說師門前輩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而且口口聲聲說紀真人是妖女,硬指是她害了這些人。
那師父拿出來的就是他們說的那些前輩的遺物了?
“那,那豈不坐實了他們的誣陷了?”
莫辰笑著搖頭:“其實他們心裏未必就真的不知道當年舊事,隻不過是借著這個由頭來找事罷了。再說,遺物這種東西,也要看是什麽人,什麽東西。比如康堡主,他那盒子裏裝的就是一塊令牌。”
“令牌?”
“沒錯,是康家堡極為重要的,曆代都由堡主掌管的令牌。康堡主的父親當年身死西域,這塊令牌也就隨之下落不明。康堡主雖然接任,但是沒有令牌,康家堡的禁地他都進不去,其他人明裏暗裏不服他……”
“啊,那令牌很重要啊,豈不就象做官的官印一樣了?”
“雖然和那個不一樣,但也十分重要。”
所以康堡主見了那個令牌,才對師父立馬客氣起來,前倨而後恭,並且馬上就識相的告辭走人了。
想必後來田門主等人收到的也差不多,都是極重要的東西。
但是這裏麵的原因大師兄說就不要對外人講了,以免給紀真人惹來麻煩,所以曉冬對謝姑娘就不能講了。
謝小茶倒也沒追問,想必人家能不動聲色的退敵,肯定是人家門派有獨家絕活兒,這個當然不能隨意講出來。
她在來之前也挺納悶。
自家師父沒什麽朋友,平素與人往來也少,不知怎麽,這次卻對回流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這麽熱心起來了。
今天送來的藥,就是師父自己平時做的好藥,不舍得隨便賣給旁人,這次居然拿來送人了。
正想著,李複林送了盧真人出來,謝小茶趕緊跟曉冬道了個別,跟著出去。
剛才進來的時候謝小茶看見這位李掌門了。
這位李掌門穿著一件半舊的道袍,目光淡然,雖然來了客人臉上因為客套帶著笑,可是這笑容顯得有些疲倦。
謝小茶看了一眼就低下頭沒敢再看。
她聽這次來的同門講,周真人對這位李掌門暗慕多年,可是求而不得,上次又因為受了那位紀真人羞辱,所以惱羞成怒了……
之前謝小茶不怎麽相信。周師叔眼界多高啊,一般人她根本不放在眼裏。這位李掌門不過是個小門派的掌門,按說她根本看不上。
可是這回一見,謝小茶就信了。
這李掌門人物出眾,磊落灑脫,確實值得人念念不忘。
可是這位李掌門有道侶了啊,就是那個紀妖女。
旁人對她說什麽的都有,說她殺人如麻,說她出身魔道,總之沒人誇過她。
李掌門這樣的人物,怎麽會和妖女結為道侶?
上次李掌門和那個“紀妖女”找上門的時候,謝小茶正好有事沒能見著,今天過來隻見到了李掌門,那位神秘的紀真人還是沒能見著。
師徒兩人從李家大宅出來,盧真人轉頭看了一眼那曾經氣派的黑漆大門,怔忡無言,過了片刻說:“走吧。”
謝小茶心裏快被疑惑擠爆了。
師父為什麽對李掌門這麽好啊?
過去也沒聽師父提起過,再說李掌門又是有道侶的。
師父贈的那些好藥怎麽解釋?為了這事,師父還和周師叔鬧的很不快。
不過師父過去和她關係就不怎麽融洽,師父說話不愛拐彎抹角,論真本事周師叔又不如師父,兩人之間不說勢如水火,也是相敬如冰了。周師叔在背地裏可沒少抱怨譏刺。
“師父……”
“嗯?”
盧真人的聲音聽起來難辨喜怒,但是謝小茶貼身隨侍師父,聽得出來她現在並沒有不耐煩,於是大著膽子問:“師父幹嘛白送他們那麽些好藥?”
怪虧的。
過去有人出了大代價求藥,師父都不理會呢。
“哦……說起來他是不記得我了,不過他當年救過我的命。”
“啊?”謝小茶大吃一驚:“真的?什麽時候?師父你怎麽沒說過?李掌門救過你?”
“那是正魔混戰的時候,到處都是人,亂哄哄的。我當時被一個拿長柄蛇刃的人擊倒在地,眼看下一刻就要被他砍死,有個人從旁躍出來,來,使得一把長劍,逼得那人不得不轉身自救,我才撿回了一條命。不過當時那麽亂,他應該根本沒看清楚我的長相,也不記得這麽一件小事了。”
“原來師父和李掌門以前就見過,我還以為你們是初相識呢。”
“算見過吧,可要說是初相識也對,畢竟我們以前話都沒說過。我也是前幾天又見到他才認出他來,知道他叫什麽名字的。”
原來還有這麽段舊事啊。
怪不得師父給了那麽些好藥,如果是報救命之恩,那就說得過去了。
“那倒真有挺有緣的,沒想到事隔多年在北府這裏又碰見了。那李掌門一點兒也沒認出你?”
“沒有。”
一個疑惑解開了,另一個疑惑又悄悄的浮上心頭。
師父說當時很亂,李掌門根本沒看清也不記得她,可是師父怎麽就看清楚了,還記得這麽清楚?事隔多年她還能一眼把故人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