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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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不難,腿長在自己身,胡真人隻要想走,遲早是可以走的。小說但是走了之後呢該去何處安身
胡真人搖頭說:不回老家了。我那老家也早沒人了。
這個沒人不是象李複林一樣老家人全死絕了,而是已經沒有親近的人了。父母兄姐當然是早不在人世了,一些族人還在的,可是那些人他根本不認識,彼此也很少往來。
他們都離修道之人很遠,胡真人也不想因為自己再將麻煩帶給他們。
不如,先同我去回流山吧如果陣法能修複,我把回流山分一半給你住。
胡真人這回笑容很由衷:要不了那麽大地方,給幾間屋子夠我們師徒棲身,不致於露宿荒野夠了。
對於胡真人眼下的困境,李複林肯定不能袖手不理。
好,那咱們明天一起路吧。
盡管曉冬做好了準備,可是第二天並沒有人來攔阻他們,盯胡真人師徒的幾個天機山弟子隻敢遠遠看著,出了豐歲城之後不久,連盯都不盯了。
曉冬有些納悶。
他本來還以為會動手呢。
當然動手也不怕,有師父,紀真人在,當然胡真人自己也不是個軟柿子,那幾個弟子要真敢動手,那隻能說他們的膽子大的能包天了。
看來他們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
胡真人望著來時的方向冷笑著說:我走了他們正是求之不得,根本不會攔阻。等著瞧,他們這會兒得了消息,肯定湊在一起狗咬狗,商量著怎麽刮分半山堂,決不是商量著如何把我追回去。
他自己雖然在笑,可是眼睛裏沒有笑意。
李複林和紀箏也都沒笑。
誰都知道這種出走絕沒有一點兒瀟灑張揚,正相反,胡真人從小拜師,一直是天機山的人,現在他心灰意冷,走的又如此倉惶,這等於拿刀子在往心裏紮,不亞於把自己身的肉活剜下來那麽疼。
李複林這會兒也不知如何安慰好友,隻好把話題轉開:你其他徒弟們,都怎麽安置的回頭你傳信給他們可方便
這你不用擔心,我們自有傳信的辦法,他們這會兒應該也已經知道我的行蹤。
那寧鈺呢
說到寧鈺,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寧鈺的身。
寧鈺早又服了一次藥,然後一直昏睡著,一直以現在也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他胡真人緩緩搖頭。
曉冬看了一眼裹在厚厚氈被裏的寧鈺,他隻有半張臉露在外麵,看起來沒有一點兒生機,象個假人一樣。
想到第一次見麵時寧鈺雖然削瘦卻神采飛揚的樣子,曉冬心裏格外難受。
他的經曆可以說是坎坷不順,但是和寧鈺相,好歹他沒病沒災,能跑能跳
這麽一,他覺得自己要幸運得多了。
從天機山到回流山路途不算遠,顧慮到寧鈺的身體他們也沒有急著趕路。已經過了立春,雖然天氣沒有一下子暖和起來,可是吹在臉的風卻讓人覺得柔和了許多,不再似三伏嚴寒天氣裏那樣,風吹在臉都跟刀子似的。河麵封凍漸漸消融,可以清楚的聽到河水在冰下潺潺流動的聲音。
這聲音在他們過夜的時候聽得更清楚,在窗子下頭幾步遠的地方是河,那流水的聲音一直連綿不斷。
曉冬晚沒睡著。
他聽著外麵的水聲,然後用被子蒙著頭,跟大師兄說悄悄話。
不小心不行,師父他們離得不遠,曉冬怕被聽見。
不知道山現在是什麽樣了。曉冬小聲說:師兄你肯定也很懷念吧我還懷念。
那是當然,莫辰是在回流山長大的。從他記事起,他在山。所有的同門,隻有他得到了師父那麽多的看顧照管,所以後來莫辰照看起師弟師妹們也格外盡心。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多,或是自己有多辛苦。
因為他得到的也一般人要多。春天的時候回流山格外美,因為這時候整座山都是花,春天的花總是其他季節的花顯得單薄,大概是因為春寒料峭,花總顯得稚弱,可再單薄的花,成百朵,千朵,數不清多少朵,一起迎著春日綻放的時候,整座山都被花海籠罩,象是一場鋪天展地的霞霧。
他還喜歡秋天的時候,一座山變得斑斕絢麗,那些黃的,紅的,棕的,綠的葉子,襯著格外幹淨明朗的天,風一吹,落葉飄了一地,象鋪了一層金燦燦的毯子。
連冬天他也喜歡,大雪封山,簷下頭有長長的冰棱,有時候睡一覺醒來,門被凍住推不開了。
莫辰不用說話,曉冬自己替他說了:你肯定也想吧不知道陣法現在怎麽樣了。要是陣法能修整好,咱們不去北府城了嗎那兒陌生人太多總覺得那不是自己的地方,出門會覺得心慌,不出門又覺得憋悶,象被關在一口缸裏一樣。
不知道薑師兄他們怎麽樣了,他們肯定也特別想回來
對了,胡真人真要和咱們一塊兒住嗎那倒不錯,胡真人這人總是笑嗬嗬的,脾氣挺好。咱們山地方這麽大,多些人還熱鬧。不過,胡真人他們住哪裏合適嗎住客院嗎客院的房舍那麽幾間,小住兩日還成,要是長住,隻怕不便。對了,以前外門師兄們住的那一片地方倒還算寬敞啊
這個莫辰倒是和他想的不一樣。
胡真人他們應該不會長住,度過了這段最艱難的時日之後,肯定會另找地方的。哪怕新找的地方靈氣再匱乏,那也是自己的地方。象曉冬說在北府城住不習慣一樣。其實曉冬一點都不挑剔,屋子好壞,地方美不美,他都不在乎。
他不喜歡北府城,是因為那裏不是家。
放到胡真人他們這裏也是一樣的道理。
回流山再好,胡真人和李複林交情再深厚,他也不能這麽長住下。
隻是暫住的話,住在哪裏並不要緊。
不過莫辰覺得,胡真人如果另找地方安頓,應該不會離回流山太遠。
一來最近世道不太平,這點師父和胡真人心裏都有數。住得遠了真有什麽事那想援手都來不及。住得近些,平時能有個照應,往來也方便,不至於離得太遠生疏了。俗話還說,遠親不如近鄰呢。胡真人他們師徒人不多,想安頓下來也不難。莫辰心裏有那麽兩三個地方都合適,回頭可以推薦給師父和胡真人。
二來,胡真人隻怕也不想離天機山太遠。
別看他現在帶著從天機山出來,好似已經與原來的宗門決裂了。可是事情哪有那麽簡單不管是名份還是實際,他們其實還都算是天機山的人。胡真人心裏也肯定放不下,他不會選擇離天機山太遠的地方落腳的。
曉冬說著說著漸漸口齒模糊起來。
他睡著了。
莫辰悄悄從被子下麵探出頭。
他的頭朝向回流山的方向
不是他刻意分辨方向,而是本能告訴他,那裏是回流山。
他身體裏仿佛有個聲音在急切的催促他,快,去那裏,快去那裏。
這不是思鄉的情緒。
莫辰說不來其的緣由,他被這聲音催促的有些焦躁。
但他還是把身體伏下來,安靜的趴在曉冬枕邊。
不,他不會讓什麽別的,來路不明的力量操縱。
他是他。他是回流山的弟子,是師父的徒弟。
不管他從哪裏來,現在又是什麽樣,這一點不會變。
結果第二天到回流鎮的時候,曉冬他們被留下來了,李複林和胡真人打算去看看陣法的情形,不帶他們。
曉冬理解,帶他們也幫不忙,要有事反而拖後腿。
本來大師兄是肯定能幫忙的,但是他現在的情形也隻能老老實實和曉冬他們一起待著了。
可是離得近了,他身體裏那個聲音叫囂的更厲害了。
其實那不是聲音,那象是一股力量,死拉硬拽,要把他往回流山的方向撕扯。
莫辰幾乎全部力氣都用來這股力量對抗了。
他也說不來這是為什麽。象那裏有什麽能勾他的魂一樣,讓他完全忍耐不住。曉冬的心思時刻都在他身,莫辰的情形有異,他一開始沒發現,可是過不多時他察覺到不對了。
大師兄怎麽身體在發抖
曉冬怕自己弄錯趕緊再仔細看一眼。
沒錯,是在發抖。
不但發抖,還發燙。
曉冬一著急,趕緊喚了兩聲,莫辰沒有動彈,他這會兒什麽也聽不見,當然更不可能給曉冬回應。
這是怎麽回事兒
曉冬一下慌了。
其實這些天他心裏一直都是不踏實的。大師兄突然變成這樣,又不能說話,他雖然表示自己不疼,沒有哪裏不舒服,可是他的真元似乎也不動用了,這能叫太平無事嗎不但他擔心,師父也一直擔心。
結果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大師兄現在這是怎麽回事是身疼嗎還是,還是又要有什麽異變
偏偏現在師父剛巧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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