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衡看向她：

    “什麽意思？”

    聶窈話到嘴邊，卻還是那麽難以說出口。

    “說話啊？什麽意思？”

    印象中的雲曦不是這麽慢吞吞的人，一時有些不適應和不耐煩。

    “她如果接受了源橙的心髒，那她的命有一半是源橙的。”

    這個解釋佑衡倒是可以接受。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而且她一直把源橙當親弟弟，要用他的心髒給自己續命，以她的脾氣壓力會一定很大，還是等事情確定以後在說吧。”

    有些話說不出口但是又不得不說，聶窈選擇換一種方式說：

    “那你照顧好她，確保她的身體隨時可以手術，不要隻做心髒檢查，其他地方也必須萬無一失。”

    雖然聶窈的話聽上去有些古怪，但考慮到她可能是擔心宋顏的身體和手術，也並不細細推敲：

    “我心裏有數，我會抽時間帶她去做個全麵檢查的，讓她用最好的狀態迎接手術。”

    雖然宋顏一定會極力拒絕去接受全麵檢查，可聶窈知道佑衡他也一定會極力讓宋顏去做全麵檢查的，所以接下來就看他們倆誰會更執著一些了。

    汫泰已經從醫院回來了，黎婕姍當天沒有去醫院照顧源橙，在家裏張羅了一整天張羅了一大桌子菜，她那天也不像前兩天那樣愁眉苦臉的，就算笑的很僵、演得很假，也盡量表現的很輕鬆自然。

    “4月1號那天，大家把時間都空出來吧。”

    黎婕姍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努力掛著笑，因該是練習了很多次，說的有點兒像背台詞。

    “那天我想給源源，”

    可她高估了自己，不過才提到了一個“源源”，內心就開始洶湧澎湃，差一點就止不住即將噴薄而出的淚水。

    章孝祖緊緊握著她的手，這事還得由黎婕姍親自說才行，她是源橙的母親，是她把源橙帶到這個世界的，她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宣布源橙什麽時候不得不離開。

    她“嗯嗯”兩聲清清嗓子，尷尬地笑笑：

    “嗬嗬，那個，沒事，我想在送源源離開前辦一個，追憶會......

    他平時最喜歡熱鬧又喜歡開玩笑捉弄人，他會喜歡那個日子的。”

    說完她就低下了頭，她覺得自己真沒用，就這麽幾句話明明練習了那麽多遍，可最終還是沒能阻止眼淚的出現。

    看到黎婕姍這樣，章孝祖不忍心讓她繼續說下去了。她真的已經做的很好了，要不是為了汫泰她不可能這麽快下定決心。

    “佑衡，”

    接下來的話章孝祖決定替她說：

    “器官捐贈是源橙自己的意思，我跟你黎姨決定遵從他的想法。

    不過我們不希望宋家父女知道這事，一是不想給他們太大壓力，讓他們覺得對我們有虧欠；二是想告訴自己就算她有源源的心髒她也不是源源。

    具體要怎麽操作你看著安排吧，畢竟兩個都是你最愛的人，我就放心交給你了。”

    在章孝祖眼裏佑衡一直是個不靠譜的人，從小沒給他惹事，沒想到第一次交給他任務，就給了一個這麽難的。

    佑衡給宋顏打電話直接下命令：

    “今晚早點兒睡，明早起來不要喝水不要吃東西，我要帶你去醫院檢查。”

    宋顏嚇一跳：

    “好端端地為什麽要檢查？”

    “也許，我說的是也許，”

    佑衡還不敢把話說死，怕中間有變數：

    “也許你很快就能做移植手術了。”

    很奇怪，明明是足以令人興奮到尖叫的事，說這事的人和聽這事的人都沒有想象中那麽興奮。

    “怎麽突然就有心源出現了？”

    宋顏這麽問，佑衡就猜到她可能是懷疑這是跟源橙有關，就打岔說：

    “高興壞了吧?！隻能說你命不該絕，老天爺都嫌棄你，不想收你！”

    可這個玩笑並不足以改變宋顏的擔憂：

    “匿名捐贈者？誰啊？”

    佑衡破口大罵:

    “都說了匿名捐贈者了我怎麽知道他是誰！？不過不管他是誰、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們都因該感謝他。

    好了，你早點兒休息，明早我來接你，如果一切ok，源橙的追憶會後，我們就開始籌劃手術的事。”

    “追憶會！？”

    好舍不得這麽美好的人，就這麽成為所有人的回憶，聽到這三個字，宋顏仿佛被三把利劍刺穿了心。

    “黎姨把日子定在了4月1號那天，也許是希望源橙的離開隻是老天跟她開的一個玩笑吧。”

    宋顏很心疼黎婕姍：

    “做這個決定一定很不容易吧，人生難以承受之痛為首的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你現在可不是心疼誰的時候，照顧好你自己比什麽都重要，早點睡吧。”

    本來想盡快掛電話的，可是：

    “等一下！”

    千躲萬躲，還是沒能躲過宋顏這麽真誠一問：

    “佑衡你老實告訴我，我的匿名捐贈者，

    是源橙嗎？”

    佑衡不想騙她，可也不想給她給黎婕姍太大的壓力，有些事不知道最好。

    “你傻啊！！”

    佑衡突然勃然大怒：

    “你不知道追憶會是什麽意思嗎？！非要我說成啊遺體告別會你才能聽得懂嗎！？”

    說完憤然掛了電話，讓人覺得他是被激怒以後掛的電話。

    他不想對宋顏撒謊，可他現在管不了這麽多，隻希望這件事能最終隱瞞到最後，那些能瞞到最後的，就都不算是說謊。

    知道那顆心髒不是源橙的，宋顏心裏稍微寬慰了很多，她感激那個無私給予她心髒的人，可她更希望那人就叫無私的人，不是一個叫章源橙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佑衡就來接宋顏全檢查，可是這時候才知道宋顏居然半夜潛逃了！

    為了不引起大規模的追捕，她留下了一封信，一封奇怪的信：

    “爸，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昨天佑衡跟我說匿名捐贈心髒的人出現了！！我馬上就可以做移植手術了！！！

    怎麽樣？激動壞了吧！我本來是準備第一時間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可看你累了一天睡得這麽香就不忍心打擾你，免得你跟我一樣激動地一宿睡不著覺！

    本來以為我會徹夜難眠的，沒想到我突然就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一個很真實的夢。我在夢裏見到了那個要捐贈心髒給我的人！他在夢裏跟我說他現在已經昏迷中，很快就要離開，

    不過他離開前還有一個心願未了，希望我在手術前幫他去藍毗尼還個願。他幫了我這麽大的忙，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我怎麽能拒絕！所以我立馬就出發了！

    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們隨時電話聯係，我會盡快回來的，等我！”

    這麽滑稽、荒誕的謊話也隻有宋顏能編的出來！

    宋季跟佑衡趕緊跟宋顏打電話，他們的“運氣”真好正好趕上宋顏在昆明轉機，於是又是一通胡扯，把兩人糊的一愣一愣的。

    隻有汫泰跟聶窈心裏跟明鏡似得：

    媽蛋！！宋顏這個臭丫頭看來是一個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