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多了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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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阿時,你聽府裏前院怎麽這麽熱鬧,臨川這邊燈會還會舞龍舞獅的嗎?”

    軒轅琲想著,心裏頭那想要看花燈的心思讓她急不可耐,若不是知曉還有郡守大人和其他人尚在前院等著她,她一早就翻牆跑出去了。

    劉時聽軒轅琲這麽一說,停了腳步,耳邊確實從前院的方向傳來了十分清晰的敲鑼打鼓的聲響。

    軒轅琲和劉時相互看了看,覺得有些不對頭,這聲音分明是嫁娶時的喜樂,誰會在八月十五的時候從康王府這般招搖的嫁女兒呢?

    這般想著,軒轅琲和劉時匆匆趕到了前院。眼前,卻是極為震驚的一幕。

    一群穿著紅衣喜服的人,列隊就站在了康王府門前,這敲鑼打鼓和嗩呐,也正是他們發出的。

    人頭攢動,康王府門前很快就擠了個水泄不通。軒轅琲和劉時注意到,方才等著他們的郡守等人,在這時卻偏偏沒了影子。

    “是梁國人。”

    雁夫人拄著一根手杖,腿腳有些不利索地從轉角處走了來,牽了牽軒轅琲的衣角。

    一旁的劉時聽了,心下不覺已萌生出一個不好的念頭。

    該不會是那夏正韜真的識破了軒轅琲的女兒身,所以前來找麻煩?這可如何是好?!

    “幸會幸會,幸會幸會……”

    這邊,在一群紅衣喜袍的樂器班子中間,另有一個穿了一身絳紅袍子的年輕男子走上前來,手裏頭,一手正把玩著一串紅玉珠,另一隻手則是托著一個錦匣。最引人注目的,他頭冠上還插著一枝木樨。而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廝模樣的人,他們的手裏也都捧著一個兩臂來長的錦盒。

    這托著一個錦匣,穿著絳紅袍子的年輕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怪模怪樣的夏正韜。

    突如其來,手裏頭更是拿著那串紅玉珠,劉時不好的預感更為強烈了,夏正韜這是要做什麽?!

    而軒轅琲,瞧見了自己那串紅玉珠,雖然心裏想的便是,不由分說打夏正韜一頓再拿走,可如今這場合,她若直接去搶,豈不是自招了女兒身的身份?

    就在劉時和軒轅琲不明所以,也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滿臉堆笑的夏正韜已走近了。

    平日裏穿慣了甲胄,一時換回這身長袍他當真是不習慣,插戴在他冠上的那枝木樨也顫顫巍巍地,讓他有些不適。

    “不知梁國太子來我康王府,有何貴幹?”

    軒轅琲見著夏正韜的怪模怪樣,不覺已起了防備戒心,反手將劉時等人都護在了身後,故意沉下了聲音,直麵那夏正韜。

    然而,夏正韜卻不答她話,手裏珠串握緊,一麵打開了那錦匣,錦匣裏盛著的,竟是一個沉甸甸的熟透的木瓜。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昨日令妹劉珠贈了吾這串珠玉,吾今日便來回贈一個木瓜。”

    這話,不是對著軒轅琲,卻是對著劉時說的。

    “妹……妹妹?”劉時心下一驚,嘴上卻牢固地把守極嚴,他和軒轅琲互相看了看,十分默契地大抵猜到了是怎樣一回事。

    這夏正韜定是將軒轅琲隨口胡謅的名字“劉珠”當了真,他自覺聰明,知曉是從鄴城來的“劉珠”,自然會以為是他劉時的妹妹。

    “好你個夏正韜!之前趁本王臥病來本王府上搶地盤,現在又來本王府上搶人,是不是?!”

    軒轅琲脾氣火爆,不等劉時及時抓住她的手腕,她便徑直叉腰走近了夏正韜,一手便朝著她那紅玉珠串抓去。

    想當然地,她抓了個空。

    “哼,這是珠娘給吾的,你這鄴城來的矮子,還想從本太子手裏搶走不成?!”

    夏正韜說著,一臉戲謔地低頭看向了軒轅琲,他想不到,就是這比他矮上一頭多的豆芽菜似的康王,居然能把他的王弟夏正德給揍翻在地?!

    夏正韜不信。

    而這邊,軒轅琲一聽夏正韜嘴裏口口聲聲地說著“珠娘”,又見他不肯將那紅玉珠串交出,火上加火,幾乎就要動手。

    就在夏正韜和軒轅琲一大一小,相互瞪著,眼看著氣氛緊張到極點,劉時走上前,向夏正韜伸出了手,討要那紅玉珠串。

    “舍妹劉珠昨日貪玩,回來便說不慎丟了先父送給她的紅玉珠串,硬生生地哭了好些個時辰,現在雙眼腫成桃子似的,沒法子見人,太子殿下既是來交還珠串,那劉時便替舍妹先收下了。”

    夏正韜看了看劉時,這是他第二次見到他。上一回見,他隻記得這人身子骨不大好,如今近了細看,夏正韜這才察覺到,劉時並非是他想得那般天生不足,又或是害了癆病,而是心肺經脈受了傷。

    如果順利,那便也算是半個兄長,夏正韜居然出乎意外地將那紅玉珠串交到了劉時手裏。

    接過了珠串,劉時便小心翼翼地細看了看,確認是原物無誤,便輕手輕腳地放進了腰間的荷包裏。

    很好,紅玉珠串已到手,接下來便該解決剩下的事情。雖然劉時還是不確定這夏正韜究竟是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軒轅琲的女兒身的樣子,可他有一點很確定。

    這跟在夏正韜身後幾個小廝模樣的,手裏拿的,絕不是藏起來的刀槍劍戟,而是所謂的“聘禮”。

    想到這兒,劉時無奈非常,原先他也隻從別的大臣和劉出嘴裏偶爾聽過這梁國風俗……大異玄國,同宗而婚也就罷了,現在這又算什麽?是上門來強行提親?

    眼前這人,真的是梁國太子夏正韜嗎?!這麽大的事,梁帝就不管管嗎?!

    王爺啊,王爺,這次你闖下大亂,害慘我了,現下,你又讓我從哪裏去找一個妹妹出來?

    腦中萬千思緒混亂,可劉時還是故作鎮定,臉上恭敬溫潤的好客笑意不減,這一關口,智火忽燦,他決定兵行險招。

    至於這讓他看不透心思的夏正韜是否會中計,就另當別論了。

    此刻,劉時仍然將軒轅琲攔在了身後,無視她的躁動,劉時偷偷地將荷包從腰間解下,在袖口裏遞給了軒轅琲。

    “太子殿下,這可不是小事,您這未免草率了……”

    劉時抬手先指了指夏正韜手裏托著的木瓜,在夏正韜急著要打開小廝們手裏的錦盒時,劉時又連忙跑來,扣上了已露出一角斑斕虎皮的錦盒。

    “劉時,吾梁國人婚喪嫁娶從來都沒有你們玄國那麽多繁文縟節,喜歡就是喜歡,劉珠嫁與吾,哪怕將來不是梁後,也會是尊貴的梁妃,你大可放心。”

    夏正韜是真的不知曉“劉珠”的身份,他還隻當是劉時擔心他妹妹會受欺負,這便一口承諾,更要將錦盒裏備好的聘禮拿出來。

    “吱呀……”被劉時合下的錦盒,又被夏正韜打開了一道縫隙。

    “太子殿下,先父去世尚不滿三載孝期,你如今這般舉動,是要陷我和舍妹於不孝!”

    “咣!”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劉時一邊說著一邊又將錦盒反扣了回去。

    登時,他與那梁國太子夏正韜,一人一隻手都按在了錦盒的兩端,近乎勢均力敵的相持不下。

    “三載,不長,吾可以等,這些姑且就算做是預先用來定親的,暫且收下,等孝期一過,吾便來迎娶令妹。”

    夏正韜說著,按在錦盒上的手試著抬了一下,卻沒挪動半分。

    “想不到這癆病鬼也有幾分能耐……”

    兩力加持,卻又十分適當,倒沒把那錦盒毀了去。隻是苦了這兩手托著錦盒在懷的小廝,職責所在,他不敢讓錦盒落地,又不能讓錦盒有所損壞。是以,隨著錦盒兩端力道的增加,他也隻好漸漸壓低了自己的身子,兩股顫顫地沉了下去。

    這如同鉗羊馬一樣的姿勢固然難受,更何況他本就沒什麽武功底子,眨眼間的功夫,他的雙腿已經抖得越來越厲害。

    “阿時說的不錯,再者,等出了孝期,已定了親的阿珠就該出嫁了,哪裏輪得到你來搶親?!”

    軒轅琲突然一聲嗬斥,嚇得本就腿軟的小廝立刻倒地,錦盒也一並砸在他的身上。

    夏正韜聞言,即刻便風風火火地,也是同軒轅琲一般叉著腰,厲聲問著。

    “定了親?定的哪戶人家?你這豆芽菜不要告訴吾,珠娘是要嫁入你這康王府!”

    夏正韜看著眼睛瞪圓圓的軒轅琲,怒火中燒,理所當然地將他所想的既定成了事實。

    就是這眼前,乳臭未幹,連胡髭都沒見一根的毛小子,明年先要與那漢國公主完婚,即刻又要納劉時的妹妹,這怎麽行?!

    所謂急中生智,用在形容軒轅琲找借口的能為上是再好不過。

    一環扣一環,一謊接一謊。這“劉珠”既是她編出來的,那她的婚事,自然由她來做主。

    “她自小就長在康王府,出伯生前舍不得她外嫁,自然是要在府裏頭嫁了,就是他了,王小良!”

    說著,軒轅琲一把扯過來了一旁看著熱鬧的王小良,這便推到了夏正韜麵前。

    王小良的腿也開始不自覺地發顫了,他隻是個小小的太醫,平生也最是怕這些舞槍弄棒的,更何況,這夏正韜是“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呢?

    “走!”

    言簡意賅,夏正韜轉身踹了一腳摔倒在地的小廝的腰,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居然就這樣都散了,連帶著街上看熱鬧的人群也都沒趣自行散了。

    “哼,梁國太子?愚蠢……”

    一場鬧劇,就此收尾。始作俑者軒轅琲撇了撇嘴,將紅玉珠串戴好,將頭一昂,一手一邊扯了劉時和王小良,便一同去找尋雁夫人。

    耽擱了這好些時候,再不去燈會,怕是連花燈上最難的燈謎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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