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大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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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陸認真的看著徐京墨,不願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他在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畢竟父親的話題,對於兩人來說,永遠是個極敏感的存在。

    徐京墨皺著眉頭,長歎了一口氣,淡聲道,“商陸,你相信嗎?你爸爸邀請我參加他的六十大壽!”

    徐京墨說罷,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來。

    饒是親耳聽到邀請的她,至今仍舊有些不敢相信。

    方才,她剛走到門口時,一個陌生號碼打來,她隻當是傳銷的,便掛斷了,誰知這電話還真夠鍥而不舍的,一遍遍的打過來。

    徐京墨無奈,便接通了電話,一開始也是無甚好氣的,冷聲道,“喂,誰啊?”

    對麵沉默了一會後,一個嚴肅的聲音響起,“是我。”

    隻兩個字,便讓徐京墨有了扔手機的衝動。

    她太熟悉這個聲音,以至於對方隻說了兩個字,她便猜出屏幕對麵那人是商父。

    她的嗓音登時便冷了下來,頗為冷淡的道,“有什麽事嗎?”

    她確實是不再想著報複或是怎樣,卻也沒有辦法接受商父,她沒有那麽大的氣量。

    對麵又是一陣沉默,直到徐京墨感覺到手臂一陣酥麻感後,對麵的聲音才再度響起,“明天是我的六十大壽,我想……請你來。”

    徐京墨初聽到這番話時,竟難以抑製的笑出聲來,連同語氣也帶了濃重的嘲諷之情。

    她說,“商局長,你是忘了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嗎?”

    對麵依舊沉默,徐京墨的好行子已被磨沒,她便徑直掛斷了電話。

    事實上,掛斷了電話的徐京墨楞在原地,心中一時百味交集。

    “商陸,你說我該怎麽辦?”

    徐京墨說罷,便將目光轉移到了商陸身上,輕聲問道。

    她是真的在迫切的尋求一個答案。

    她感覺,她的腦海中有兩個聲音,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那可是你的仇人,害死了你父親的仇人。”另一個聲音同樣在她的腦海中嚷嚷,“那又如何,你不也要了人家的一條腿嗎?”

    商陸沉默了一會,方鄭重道,“墨墨,我尊重你的選擇。”

    徐京墨聽罷,便垂下頭來,忍不住錘了一下商陸的胸口,不無抱怨道,“你這話說了跟沒說有什麽區別……”

    第二天,商陸一起床,便發現徐京墨正在翻箱倒櫃的試衣服。

    他撐起半個身子來,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徐京墨,道,“宴會下午才開始,怎麽不多睡會?”

    昨夜,徐京墨纏著他,問了許多商母的事,他當時便知道,徐京墨已經下定決心了。

    徐京墨拿著裙子的手一頓,不置可否的切了一聲,道,“你怎麽知道又不是為宴會準備的?我……我就隨便試試?”

    她言罷,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她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好在,商陸隻是淡淡一笑,便翻了個身子,繼續躺著睡。

    下午,徐京墨換上了一件鵝黃色的短裙,頭發側放在一邊,整個人看上去明豔動人。

    商陸則穿著簡單的工裝,兩人一同來到了商家。

    待兩人到達後,方發現所謂的六十大壽的宴會不過五人,商父商母,商家的保姆,再加上徐京墨和商陸。

    商陸見了,也有些驚訝,畢竟父親平時很看重自己的壽辰,去年大壽時,便是在五星級大酒店中宴請了一眾人。

    與以前相比,這六十大壽可以說是十分樸素了。

    商母似是未曾料到徐京墨會來,笑容僵硬在嘴角,眸中的光芒暗淡了一些,而後便對身邊的保姆揮揮手,道,“怎麽那麽沒有眼力見,還不去多添一副碗筷。”

    其言語中,充斥著滿滿的不耐煩。

    商陸聞言,便將自己的那副給了徐京墨,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徐京墨倒是難得看得開的,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送到商母麵前,柔聲道,“這是我托朋友買來的香薰。”

    她聽商陸說過,自商姚離開後,商母便成夜成夜的失眠,嚴重時,便隻能借著安眠藥的作用,才能安然入睡。

    聽朋友說,這個香薰能治療失眠,她便買了下來。

    然而禮物送到麵前,商母卻未伸手去接,冷聲道,“我好著呢,便不用徐小姐操心了。”

    雖然說,上次丈夫遭人陷害,還是徐京墨幫了忙,但是她一看到徐京墨,便想起女兒商姚來。

    每每想起商姚,她整個人,便像是被痛苦掩埋了一般,感覺要窒息過去。

    因而,她已經沒有辦法去正視徐京墨了。

    徐京墨不禁黯然了神色,正欲將禮物收回來時,那邊一吃力,她便抬頭看過去正對上商父的目光。

    商父接過去了禮物,交由了保姆,卻轉頭看向了商母,認真道,“好歹是孩子送的禮物,也是一番心意。”

    商母聞言,吃了一驚,便轉頭看向了商父,隻覺他今天十分不正常。

    要知道,放在從前,丈夫一見到徐京墨,便如同冰遇上了火,定然要不留情麵的將人斥責上一番的,怎麽今天反而護了起來?

    而且商父今天一大早便起床,準備衣服,還問她穿什麽才能顯得慈祥。

    她當時隻當丈夫是要見兒子了,心裏高興,才琢磨起著裝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

    商母便將目光移向了商父,見他麵色和善,目光柔和,且那目光是對著徐京墨的。

    她又想起昨天下午那個電話來,她無意中看見丈夫拿著手機,沉默許久才說上一句,當時就覺得奇怪。

    過後,她曾問過丈夫,他隻淡淡說是打給了一個朋友,邀請他來參加他的大壽……

    聯想到一係列的事,商母當時便扔了手中的筷子,憤憤道,“敢情是你讓徐京墨來的,對吧?”

    虧她還以為是商陸的想法,這才按捺下來,沒出手趕人。

    商父見了,認真的點了頭,而後勸慰起商母來,“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你怎麽就想不通呢!”

    商母當即便紅了眼睛,指著自己,激動道,“過去?你告訴我,要怎麽過去?我的女兒死了,永遠回不來了!”

    徐京墨放下了碗筷,看著這一幕,隻覺得自己是個笑話,人家明明不歡迎自己,她還費心打扮,想在人家麵前,留下個好印象。

    商陸的手指滑上徐京墨的手背,輕輕的敲打了兩下,隨即在她耳邊輕聲道,“墨墨,我……”

    “沒事。”

    徐京墨淡然道。

    她也算是失去過女兒的人,能理解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心情,她隻是難以避免內心略過的一陣失落罷了。

    這次,她並沒有像往常一般,選擇站起來,憤聲為自己解釋,而是跟著商母,去了她的房間。

    商母在房間門口看到徐京墨時,心中的憤怒已累積到了,她便破口大罵道,“你在這裏幹什麽?還嫌害我害的不夠嗎?”

    徐京墨並不言語,隻是默默地拿起香薰來,將其安置在床頭,點好後,淡聲道,“這香薰我朋友試過,效果還不錯。”

    “滾,我不需要你來我這裏假惺惺!”

    商母說著,便拿起一旁的玻璃杯,要朝著那香薰砸去。

    徐京墨見了,便移了移身子,將身子轉到那香薰的麵前,頭部也跟著撞上那玻璃杯。

    玻璃杯破碎開來,碎渣子碎了一地。

    徐京墨感覺後腦勺一陣吃痛,回頭看了一眼商母,見她正驚恐的看著自己,便淡淡道了一句,“放心吧,我沒事。”

    她這身子骨硬朗這呢。

    商母似乎從漫天的憤怒中清醒了過來,眸中閃過一絲詫異的光,半是嗔怪半是疑惑的說,“你還真是不怕死,竟衝上去擋。”

    她雖然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裏還是有些愧疚的。

    徐京墨則輕聲笑道,“這香薰是我真心誠意的送給您的,我可不舍得看著它在我麵前被毀掉。”

    商母則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眸中的光也柔和了一些,微微低垂了頭,並未反駁。

    徐京墨認真的看著商母,緩緩開口道,“其實我能體會你的感受,因為我也曾有個女兒。”

    商母聽罷,沉默了一會,沉重道,“我知道。”

    說起來,那孩子,也是她的孫女,她還曾幻想過自己帶孫女的畫麵。

    她之所以那麽不待見徐京墨,還有這一點的原因,她氣徐京墨沒有看好自己的孩子。

    不過這個話題將兩人的距離拉進了不少,商母對徐京墨,也沒有一開始那麽冷淡了。

    其實,商母知道,商姚的離開,與徐京墨無關,她也知道,沒了孫女,最痛苦的還是徐京墨,隻是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能怨徐京墨,還能怨誰。

    她不過是存了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罷了。

    因而,待徐京起身,欲離開時,她猛然拉住她,要她等一等,而後拿出醫藥箱來,為她處理了頭部的一些碎渣。

    好在那渣子隻劃傷了幾處頭皮,並未造成大的損傷。

    “對不起。”

    在處理的過程中,商母用幾近不可聞的聲音道。

    徐京墨身子微微一抖,眸中閃過一抹亮光,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