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明爭暗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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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分了前後兩撥到了客棧,老掌櫃極有眼色的讓夥計把茶水送到房門外就趕緊避了開來。董平同趙管事見了禮就安靜坐在一旁,完全由張管事應對。
張管事眼角瞄著那小六子又要開口說什麽難聽話,於是就搶先打開木盒拿出了一隻“壽”字果兒。果然,小六子驚得立時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堪比牯牛。倒是那趙管事強撐著拿起果子翻轉看了個仔細,末了哆嗦著嘴唇讚道,“這果子…倒也神奇,若是獻給萬歲做壽禮也拿的出手。”
張管事暗暗翻了個白眼,天生的果子帶了字跡,這就是祥瑞!何止是拿得出手啊,隻要獻到皇上跟前,絕對是大出風頭。
趙管事許是也覺他這話有些不實,幹咳一聲又道,“張兄弟開個價吧,這果子我們王府買了。”
張管事掃了董平一眼,見得他輕輕點頭就略微沉吟一下,隨後伸出了三根手指。趙管事楞了一下,皺眉應道,“三千兩?張兄弟這價有些離譜了吧,哪怕這果子確有神奇之處,它也隻是一隻果子,怎麽會值這麽多?”
小六子也是冷笑道,“莫不是想銀子想瘋了吧?你們也不看看我們是誰家府上的,宰大戶居然宰到我們頭上了。”
張管事笑嘻嘻也不反駁,隻是把手裏的木盒完全打開,然後又把“壽”字果鑲嵌進去。這下趙管事也繃不住了,胸腔裏喘氣喘得如同風箱一般轟隆隆作響。
柳娘娘到底在哪裏得來的消息,居然找到這般好的壽禮,這簡直就是為萬歲爺量身定做的一般啊。祥瑞,絕對的祥瑞!若說方才那一隻“壽”字果賣三千兩有些貴了,那這四隻果子放在一處就是太便宜!
“好,成交!”趙管事生怕事情有變,伸手從懷裏掏出五百兩銀票拍到桌上,然後取了那隻“壽”字果小心翼翼用帕子包好放進懷裏,這才扭頭囑咐小六子,“你留在這裏等著,我這就回去取銀票。”
小六子連連點頭,張管事知道趙得寶這是防備他們幾人跑了或者另尋買家,於是笑著安慰道,“趙爺放心,我們留在這裏靜候佳音就是了。”
趙得寶聽了這話還是不放心,扭頭又去尋董平,見得董平也是點頭並且拿起了書本一副安心等待的模樣,這才開門匆匆離開了。
中山王府賬房內今日當值的是大總管王登,他是王妃從娘家帶來的陪房,一入王府就在賬房當管事,慢慢熬到如今這個位置。在王府可謂是位高權重,所以難免心高氣傲,待王妃一係人手極親近,有求必應,但若換了別個院子的人盡皆鼻孔衝天,生怕別人數不清他的鼻毛。
趙得寶一路急趕回來,直接奔去賬房就要支領兩千五百兩的銀票。本來柳側妃得過王爺的恩典,三千兩以下的開銷用度是可以不必另行稟報,直接支取就好。
可是,這王登不知是否背地裏得了王妃的囑咐,從來都不肯輕易讓柳側妃如願。上次柳側妃要翻新院子支取兩千兩,誰來領銀子都是空手而回,最後到底逼得柳側妃親自來了賬房,他才慢悠悠給了銀票。今日趙得寶開口就是兩千五百兩,他自然是拒絕個徹徹底底。
趙得寶心急拿了銀票去把剩下三個果子買回來,說話難免就有些急躁,沒了往日的逢迎巴結,“大總管,您趕緊把銀票給小的預備出來吧。這次是有重要用處,若是耽擱了大事,小心王爺到時候怪罪。”
“哼,你個小奴才好大的口氣!”王登手裏把玩著兩隻玉石滾珠,不耐煩的打著哈欠,“你能有什麽大事兒,別是覺得王府的銀錢好用就打算多領幾千去禍害吧。爺的眼裏可不揉沙子,趕緊滾!若不然報到王爺那裏去,連你主子都不落好!”
趙得寶一聽自己被誣陷貪墨,氣得鼻子冒煙,借著這話頭跳腳大罵起來,“王登你個老匹夫,我們娘娘得了王爺恩典,支取三千兩以下的銀子不需通稟。你憑什麽不給?這王府是你家的不成?”
宰相門前七品官,王登身為中山王府賬房大總管,不管是在府裏還是走出去,耳裏聽到的都是馬屁聲,哪裏讓人指著鼻子大罵過啊。於是他也火了,伸手就把兩個玉石球砸了過去,“狗奴才,居然敢罵我?爺是大總管,爺說不給就不給,這王府…爺說了算,你能怎麽著!”
趙得寶不知是氣傻了還是腿腳不靈活,見得兩隻玉石滾珠飛過來,半點兒沒有躲閃之意。結果,一隻眼眶立時被砸的烏黑,他用手捂了眼睛就大聲哭號著往後院跑去,“了不得了,娘娘啊,王登要造反啊,要打死人了!”
今日秋高氣爽,難得的風和日麗,中山王帶了王妃和解語花一般的柳側妃在花園裏賞花飲酒。丫鬟們流水一般把各色點心和水果端了上來,擺在純白色的羊毛毯上,再襯著遠處花紅柳綠的美景,真是別樣的愜意和逍遙。
中山王臥病多日,見此也是勉強露了笑臉,隨口做了一首詩,惹得王妃誇讚個不停。倒是柳側妃溫溫柔柔替王爺王妃倒了酒,末了輕輕開口也做了一首詩,與先前王爺所作極為相合。中山王驚喜得拉了她的手笑道,“當年你的才名就是冠絕京都,不想嫁進王府多年,依舊不減分毫。”
柳側妃紅了臉,嬌羞的抬起袖子掩了臉孔嗔怪道,“王爺,怎麽突然提起臣妾閨閣中的荒唐事?臣妾就算有些才華,不也被王爺輕易打動了。這般說來,王爺才是真正的驚才絕豔呢。”
“哈哈…說的好,說的好!”王爺被哄的心花怒放,難得的放聲大笑個痛快。王妃在一側見得這般,差點捏碎了手裏的酒杯,她不時掃向柳側妃的目光裏就帶了三分涼意。
王爺正是笑得開懷,還想再引逗柳側妃說上幾句話,卻突然覺得她的手指微微發抖,疑惑之下抬眼看去,正巧把王妃臉上的陰狠之色看個清清楚楚,他的眉頭忍不住就皺了起來。
任何男人都希望妻子是個大度又寬厚的,這樣自己才能多多收取美嬌娘,多多開枝散葉。他這麽多年娶進府裏的女子就有十二房之多,但生下的孩兒卻接連不斷死去,最後隻餘下一個嫡子,如今也是臥病在床,見風見光就會咳得死去活來。難道真是上天不佑?還是人為…
猜疑就同那叢叫做“人來瘋”的灌木一般,一旦聚集成片就迅速瘋長起來。中山王臉上未動聲色,心裏卻打定主意以後要好好關注一下府裏的事了。
就在這時,前院突然傳來吵鬧之聲,中山王皺了眉頭,嗬斥王妃道,“怎麽回事?青天白日的居然有人在院子裏喊救命,難道王府有吃人的野獸不成?”
王妃趕緊起身賠禮,安撫道,“王爺息怒,臣妾這就去問問到底出了何事?”
王爺還想說什麽,不想柳側妃卻跪倒低聲哀求道,“王爺息怒,這人好似是伺候臣妾的管事。臣妾這些時日見王爺為聖壽賀禮費心,今日就派他出去私下搜尋稀罕物件兒。不知是否在外麵受了人家的欺辱,才這般…”
王爺一聽這話倒收了怒氣,伸手扶了柳側妃溫聲說道,“難為你想著替我分憂解難,罷了,讓他進來說說到底出了何事?我們王府的管事豈是別人隨意可欺的!”
王爺動怒,下人們自然都打點起一萬分精神,聽得這話立時就有人到外院門口傳話兒。很快,趙得寶就被帶了進來。他也是個機靈的,隻掃了一眼三位主子的臉色就猜到自家主子占了上風,於是開口就添油加醋的把王登如何猖狂得不把王爺命令放在眼裏,如何動手打人說了一遍。
末了,他一邊大哭一邊磕頭喊道,“王爺,求您給側妃娘娘和奴才做主啊!側妃娘娘一片癡心,千難萬難也要想替王爺分憂。奴才跑遍了整個京都,好不容易找到了天造地設一般的好壽禮,哪裏想到回到王府,反倒被自家人打成這個模樣?王爺啊,王府到底是王爺最大,還是王登說了算…”
中山王早就氣得臉色鐵青了,伸手啪得一聲狠狠摔了茶碗,怒道,“王登在哪裏,綁了他來!狗奴才,王府什麽時候輪到他做主了?”
柳側妃趕緊上前替王爺抹著胸脯,低聲勸慰著,“王爺息怒,姐姐平日管著偌大王府,定然會有疏漏之處。這王登奴才也是一時昏了頭,王爺千萬不要同他一般見識,氣壞身子可如何是好?”
中山王一把抓了她的手緊緊握著,半是猜疑半是憐惜的問道,“你的奴才受到刁難,你就不氣惱?”
柳側妃臉上閃過一抹悲色,慢慢應道,“他是臣妾的奴才,就要做好受委屈的準備。臣妾是王爺的妾,同樣也要…”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中山王卻明明白白聽清了話中之意。他盯著柳側妃眼角不經意間顯露出的微小皺紋,心下不知怎麽就想起當年兩人花前月下的恩愛日子,突然覺得這些年實在是虧待了這個知情識趣的女子。於是他抬手輕輕抹去她的眼淚,低聲道,“放心,本王不會讓你再受委屈了。”
王妃差點兒揉碎了手裏的帕子,她本有心替王登打打圓場,可惜柳側妃沒給她這機會,一直拉著王爺在說話,雖然沒有半句說起她的不是,但字字句句又讓王爺猜測個底透兒。這真是那個柔柔弱弱仿似兔子般乖巧的柳側妃嗎,難道是她輕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