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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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蓉被人像沙包扔在馬背上狂奔了五日,這一晚好不容易終於落腳在一座山坳裏。蠻兵們四散出去,有負責警戒的,有負責取水的,有照料馬匹的,分工合作很是訓練有素的模樣。

    托紫竹和雲睿兄妹倆會說蠻語又身具蠻族血脈的的福氣,董蓉隻有最初一日被捆綁得嚴嚴實實以外,剩下幾日的待遇還算不錯。除了〖自〗由嚴重受限之外,其餘諸如梳洗之類還沒被禁止。

    這會兒,她就蹲在河邊用一隻玉梳整理頭發,每日騎在馬上奔跑,再美麗的發髻也要被顛散,所以她直接編了兩根麻hua辮。紫竹緊緊跟在主子旁邊,雙眼警惕的望著下遊不遠處幾個飲馬的蠻人,生怕他們近前傷了主子。

    董蓉也在悄悄琢磨逃跑的可能性,可惜越琢磨她越沮喪,眼前這條小河不過一丈寬,不說河水多冰冷,她的泳技多差,隻怕跳進去直起身,水線隻到腰際那麽深,怎麽可能逃得了。

    紫竹聽得夫人歎氣,還以為她在擔心三個小主子,於是低聲勸道“夫人,王爺這會兒想必也接到消息了,他一定會好好安頓小主子們,然後就趕來救夫人。”

    董蓉感激的望了一眼明顯消瘦許多的小丫頭,同樣被掠出來,哪怕語言相通,她想必也是驚懼不安,但這會兒卻還不忘安慰自己,這是多難得的好孩子。

    “紫竹,將來若是咱們有平安回家的一日,我一定給你選個好婆家,一輩子吃穿不愁。”

    紫竹聽得這話,忍不住羞紅了臉,下意識瞧瞧四周這才應道“夫人又笑話我,我才不嫁呢,我要一輩子給夫人和小主子們烤點心。”

    董蓉鼻子一酸,伸手攬了她輕輕拍著“別怕,咱們會平安無事回到家的。”

    紫竹重重點著小腦袋,也是哽咽應道“夫人,我不怕。”

    主仆兩個好不容易收起了悲傷,互相摻扶著往回走。可就在這時,營地後邊的鬆林卻突然著起了大火。秋末的鬆樹還留存著幾分水分,很快火光裏就又添了滾滾濃煙。

    雲睿本來正被蠻人使喚著提水,見此撒腿就跑了過來。董蓉隻覺心跳得好似要從嘴裏竄出來,她一手一個抓了雲睿和紫竹就跳下了河,拚命往對麵撲過去。

    可惜蠻兵們並沒有被這突然的大火驚得亂了分寸,那七八個飲馬的蠻人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董蓉主仆三個抓了回去,然後重新綁得結結實實扔上了馬背。

    其餘蠻兵也拾掇好了簡單的行囊,紛紛躍上馬背,迅速跑出了鬆林。董蓉拚命扭頭望向熊熊燃燒的鬆林,沮喪的差點兒掉了眼淚。不必說這一定是甲一企圖製造混亂救下他們,但哪裏想到蠻兵根本不肯戀戰,直接棄了營地啊。

    馬隊剛剛跑遠,甲一就灰頭土臉的從鬆林裏鑽了出來。他惱恨的一拳砸在身旁的鬆樹上,完全不管手背被剮蹭的血肉模糊。

    這麽多年,但凡主子交代下來的任務,他從來都是完成的幹脆漂亮。可是現在,他第一次嚐到失敗的滋味,明明被掠的主母就近在眼前,他就是救不回來。若是給他兩個幫手,不,哪怕一個也好啊。

    這般想著,他又用力砸了一下鬆樹,末了趕緊掏出匕首在顯眼處的一株鬆樹上做了幾個標記,然後再次抬腿奔著蠻人消失的方向全力追了過去。

    董蓉全身濕透,又被扔在馬上跑了足足兩三個時辰,好不容易盼著馬隊停下來,她已經凍得上下牙齒直打架了。不知是不是方才的逃跑行為惹惱了蠻人,這次她們三人都沒有被鬆綁,直接就扔到冰涼的地上。

    董蓉盡量神展開身軀躺得舒坦些,但冰冷過後突然來襲的燥熱,很快就把她燒得迷迷糊糊了。她有心討饒求救,但實在不願同仇人服軟,於是隻得咬牙忍著。

    蠻兵們哪有心思細膩的,根本不知俘虜病倒了。雲睿和紫竹輕輕喊了幾聲,聽得主子哼了兩次,還以為主子太過疲累,也就沒有再喚出聲,隻是極力湊到跟前,替主子擋著冷風。

    結果,早起之時,紫竹借著晨光突然見到主子火紅的臉色,嚇得驚聲尖叫起來“夫人,你怎麽了?夫人,你醒醒!”

    雲睿本來背對著主子和妹妹,聽得這話就瘋狂的想要翻過身,開口大罵著“你們這幫該死的家夥,快點兒把老子鬆開。老子要殺了你們!紫竹,夫人怎麽了,怎麽了?”

    蠻兵們聽的動靜,就走過來幾人,見得董蓉臉色紅得詭異趕忙去稟報了首領。那蠻人首領皺著眉頭走了過來,伸腳踢了踢董蓉,見她半點兒反應沒有,於是就扭頭同旁邊的蠻兵說了幾句,然後扭頭又走掉了。

    那蠻兵打開掛在腰上的水囊給董蓉灌了幾口,末了盯著董蓉白皙的脖頸,好似極想伸手摸摸。紫竹尖聲大罵“滾,你這畜生,你敢碰我們夫人,我就咬死你!”

    小丫頭說話時改了蠻語,不遠處的一群蠻兵聽了都是哈哈大笑起來。那灌水的蠻兵有些不甘心的縮回手,轉而扯下領子上的狸毛塞進了紫竹的嘴裏,算是報複她壞了自己的好事。

    紫竹被堵得差點兒翻了白眼,雲睿開口想罵,蠻兵們已是重新把他們三人扔上了馬背。就這般又走了一日,馬隊漸漸逼近軍城五十裏內。但蠻兵首領卻是完全沒有帶著部下衝關的打算,一待日頭下了山就三拐兩拐進了一片山區,然後順著山穀走到盡頭居然有一個掩在大石後的洞口。

    洞口雖然有些狹窄,隻能供一人通過,但裏麵的通道卻很是寬闊,蠻兵們甚至不需要下馬。這般又走了一個時辰,待得眾人重新出了山腹的時候,頭頂的月亮尚且才升到正中。

    紫竹和雲睿一日水米未進,掛在馬背上,昏昏沉沉之際根本沒理會路過什麽地方,董蓉更是燒得人事不知。若是她們三人都能保持清醒,這一刻怕是也要驚駭之極。

    怪不得蠻兵能夠如此輕易在大齊來去自如,原來號稱大齊北部最堅實安全的軍城之側幾十裏外居然有這麽一處暗道。若是戰事起來,那豈不是蠻人輕易就可以繞過軍城,如同這次一般潛入大齊腹地燒殺搶掠。

    馬隊出了山腹,又悄悄潛行了十幾裏,這才放開馬蹄飛跑起來。許是嗅到久別的枯草氣息,蠻兵們嘴裏嗚咽喊叫著打馬狂奔,紫竹被顛得吐出了嘴裏得毛皮,有氣無力的咒罵了幾句。末了突然想起先前病倒的主子,又開始拚命掙紮。可惜,她身後的蠻兵卻半點也不理會。

    就這般,馬隊一直狂奔了一個時辰,直到天邊徹底亮了起來,這才在一個小部族的聚居地停了下來。

    小小的部族隻有七八頂帳篷,幾百隻牛羊,但見到自己本族的勇士前來,還是立刻殺牛宰羊忙個不停。

    紫竹和雲睿終於被鬆了綁,兄妹倆趕緊湊到主子跟前,結果這紫竹一見主子的模樣,立刻就心疼得掉了眼淚。一直那麽爽朗健康的主子,這會兒頭發亂得同枯草一般,臉色紅得發燙,嘴唇卻白得像紙,裂開了一道道血口子,眼見已是沒了半條命了。

    雲睿嚇得連滾帶爬跑去找蠻兵,挨了好幾腳才搶回一皮囊清水。紫竹極力想要把水灌進主子嘴裏,但無奈清水還是一滴不剩的從嘴角流了出來。她急得哇哇大哭起來,雲睿見此也是徹底發了瘋,奔著正坐在火堆邊喝著馬奶酒的蠻兵首領就衝了過去。

    蠻兵們嘻嘻哈哈攔了他,如同踢球一般把他傳來傳去,恨得他哇哇大叫,咒罵不停。那蠻人首領喝飽了馬奶酒,終於放下碗,示意蠻兵們把雲睿放過去。

    雲睿半趴在地上,渾身上下疼得厲害,但依舊咬著牙往前爬“你這個殺人魔王,快去找大夫給我們夫人治病。否則你們會後悔的,我們王爺會殺光你們所有人!”

    那蠻人首領好笑的把玩著手裏的羊骨杯子,嘲諷道“大齊人都是軟弱的羔羊,隻有被我們草原的豺狼挑揀啃食的下場,居然還膽敢咩咩叫囂?”

    周圍的蠻兵一邊嗷嗷叫著一邊大力拍打自己寬闊的胸膛,極力應和著首領的話。

    那蠻人首領很是得意的抬手示意屬下安靜,末了又道“掠了你們王妃,不過是個意外收獲,省得那些眼紅的豹子說我們去大齊走一趟空手而回,如今還不知對大王子殿下有無用處。不過她若病死,那也是被長生天看中收去做個侍女,這是她的榮幸!”

    雲睿聽得這話氣得紅了眼睛“狗屁的長生天,快找大夫!你們後悔的,我們王爺一定會來的,一定會!”

    那蠻人將軍還要說什麽的時候,地皮卻是突然震動起來,遠處好似有大股的騎兵跑了過來。蠻兵們趕緊翻身上馬,擺出了衝鋒對抗模樣。

    不一會兒,遠處的馬隊就跑到了近前,雖然裝束有些區別,但卻都是同族模樣。兩個蠻兵提馬上前問了幾句,末了轉回一個稟報“將軍,來人是二王子旗下的烏其恩將軍,例行巡遊到此。”

    蠻人將軍臉上去了戒備之色,親自起身上前寒暄,末了請了那身形很是高壯的烏其恩到火堆旁同飲馬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