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歡語愣愣地看著季少言，沒料到季少言會突然來這麽一句話。

    她突然想到以前看到的一本書中的一句話，幸福從來不是別人給你的，是你自己爭取的。你永遠不能仰仗別人給你幸福。

    季少言耐心地解釋了起來：“歡語，你要知道。我會極力給你幸福。不過，有些東西，並非我能夠給你的，你首先要自己去揭開一些東西，讓自己更好地成長，成長，是不可逆的。”

    成長，是不可逆的。

    成長，是不可逆的。

    成長，是不可逆的。

    這句話在唐歡語的腦中突然炸開了。有些東西，如果不點破，也許就這樣糊裏糊塗地過了，但是一點破就會發現，其實就是這個理。

    唐歡語腦中模模糊糊地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前，一直不想長大，一直想回到媽媽車禍前的那個時間段，一直想繼續當自己的小公主。而恰好，季少軒給了自己自己當小公主的條件，她願意一直沉浸在季少言的保護當中。但隱隱的，其實她總有一種念頭，她要長大了，她要走出舒適區，要走出以前的陰影。但是這並非一件容易的事，唐歡語嚐試過，卻也失敗了很多次。

    直到後來，季少軒的離世，讓她不得不成長起來，不得不走出去。雖然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是她感覺她慢慢長大了。

    那現在呢？

    唐歡語看向了季少言：“你說的是——”

    季少言撫摸著唐歡語的臉：“你知道我說的是誰，是什麽事。如果你想的話，我也可以像少軒一樣，幫你擺平所有的事情，陪著你，甚至可以做得比他更好。但是，我現在可以，以後呢？你是不是還會害怕黑夜，還會害怕麵對以前發生的事情，還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默默地流眼淚？”

    唐歡語愣了：“你都知道？”

    季少言歎了一口氣：“其實，我比你更了解你。程錦兒懷孕了，你別誰都擔心，你怕悲劇再演一遍。唐海華生死不明，你壓抑了那一份擔心，用冷漠來掩飾自己，你那是不想正式，怕再一次受到傷害。你其實比任何一個人都脆弱，都害怕傷害。歡語，我心疼你，但是更希望你成長起來，麵對這些事情。有些事情，你去麵對了，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難。”

    他都知道這些事情。原來真的有那麽一個人，比她自己還懂她。

    唐歡語的眼眶濕潤了。

    的確。

    其實她有的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睡不著了，一直在思考自己走的路，有時候想得深了，心裏也很惆悵。她有的時候，的確不願意麵對，試圖把最真實的感受埋藏到心底。因為她怕了，她怕再受傷。她怕自己以後會後悔，因為一個決定的失誤而造成不可彌補的後果。

    可是，我還是會擔心——”

    擔心什麽呢？”季少言的聲音像是一汪池水一樣，能讓人的心平靜下來，“去看看他現在落魄的樣子也好，看他是不是悔的腸子都青了也好，總之你也是想逃避什麽，你就越要去麵對什麽。因為你去看的，不是一個唐海華，而是內心的自己。何況，你還有我。”

    唐歡語靜靜地思考著季少言的這番話。是啊，她為何要擔心？不就是去見一麵麽？當然要去見，不僅要去見，她還想看看現在的唐海華到底怎麽樣了。現在，她也不是孤身一人，她還有季少言！

    季少言看唐歡語的眼中從晦暗漸漸地閃起了星光，欣慰地笑了。

    走吧。我陪你去。”

    說著，季少言就拉起了唐歡語的手。

    唐歡語問道：“你不是要去上班麽？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的——”

    季少言粲然一笑：“什麽班，都沒有你的事情重要。你的事情，就是我的正事。”

    唐歡語也笑了，緊握著季少言的手。

    等唐歡語和季少言走進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唐海華頭上插著管子，手上打著點滴，虛弱地躺著的模樣。他不再像是以前那樣硬朗，反倒像是一個久病之人，脆弱不堪。

    他聽到腳步聲，緩緩轉頭，看到唐歡語和季少言來了，渾濁的眼睛頓時明亮了起來，掙紮著要爬起來。

    唐歡語倒也不說話，找了兩把凳子拉著季少言坐了下來。

    唐海華掙紮著做起來幾次，又滑了下去，他咬著牙，拚了命撐起身子，好不容易撐起了身子，頭上已經溢出了汗。不過他也顧不了這麽多，一臉憨笑地看著唐歡語。

    直到這個時候，唐海華才知道，他從始至終隻有一個女兒，就是眼前的唐歡語。沒想到他唐海華精明一世，居然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幫別人養了這麽多年的女兒。一想到這一點，唐海華就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看著眼前的唐歡語，聲音沙啞道：“歡語，你來了——”

    唐歡語毫不在意，抬頭看了一眼唐海華，隨即笑道：“是啊，我來了。你讓人打電話給我不就想讓我來麽？你說吧，有什麽事情找我。我還要去上班。”

    季少言剛想說句什麽，就來了一通電話，他看了看唐歡語，唐歡語朝他點了點頭，季少言就拿著手機走了出去。

    唐海華看唐歡語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心裏愈發難受了，這都是他做的孽，能怪誰呢？他艱難地道歉：“歡語。對不起，爸爸對不起你——”

    唐歡語連忙打斷了唐海華的話：“等等。你已經不再是我的爸爸了，在當你選擇錢秦華和錢姝兒的時候，我們的父女關係就已經終結了。你如果有事情的話，就快說，沒事情，我就走了。”

    唐海華擦了擦微紅的眼睛：“歡語。以前是爸爸不好，是爸爸錯信了別人——你能原諒我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不好？爸爸以後肯定會加倍彌補你的。”

    唐歡語哈哈大笑起來：“加倍彌補我？你以為我稀罕麽？我告訴你，我現在有季少言對我好，我什麽都不缺。你的彌補，我壓根不稀罕。我告訴你，這麽多年我的痛苦，都是你造成的。你現在知道自己錯了？你知不知道你的錯，毀了一個家庭，差一點，就毀了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