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妍雖然很好奇那份資料的內容到底是什麽，但聽出顧明哲說話的語氣有些不太對，便也沒繼續問下去了。
    反正等回了文江，見到顧明遠，顧明哲就會把資料拿出來，她也不急在這一時。
    車裏恢複安靜。
    顧明哲一邊開著車，一邊不由晃神又想起了資料中提到的事情。
    他沒有料到，他有一天會像個傻子一樣的被人騙了那麽久，還被騙的那麽狠。
    本還算平靜的心緒瞬時有些起伏，他斂了斂眉，握著方向盤的手又一次握緊。
    倏地，有輛車疾馳著從他的車旁邊擦過去，他心頭一驚，趕緊將方向盤往旁邊打了一下。
    坐在後座的陸妍也被嚇了一跳，抓緊了安全帶問道：“顧明哲，你還好吧？”
    顧明哲深吸一口氣，集中了注意力，回道：“沒事，剛剛有點走神。”
    “走神？”陸妍哭笑不得，“這可是高速公路啊，你可千萬別走神，我還想活得久一點呢。”
    顧明哲“嗯”了一聲，又道：“會注意的。”
    陸妍心情忐忑的朝顧明哲看了一眼，眉頭蹙了蹙，對顧明哲拿到的那份調查資料越發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麽事情，能讓顧明哲心情起伏這麽劇烈，劇烈到差點都出車禍了。
    快到文江的時候，陸妍給顧明遠打了個電話，知道顧明遠現在正在公寓陪孩子，她便讓顧明哲將車開去了公寓。
    聽到顧明哲要跟著陸妍過來，顧明遠吩咐傭人在安排晚餐的時候多布置一份碗筷。
    約莫半個小時左右，顧明遠就聽見了有汽車的鳴笛聲在公寓前的庭院中響起。
    “媽媽回來了！”顧思念興奮的叫了一聲，然後扔下了手中的畫筆，飛速的朝門口跑去。
    顧明遠都沒來得及攔住她，隻好叫顧雲海趕緊跟上去，別讓顧思念摔著了。
    顧雲海點點頭，小孩子跑得快，一下子就追上了顧思念。
    他抓住顧思念的小手，不讓顧思念跑：“摔倒了的話，媽媽會傷心的。”
    顧思念開始還有些忿忿的，想掙脫顧雲海的手，不過聽見顧雲海提到陸妍，她於是也就乖乖的任由顧雲海牽著了，可她還是想快點見到陸妍，所以即便是走，也走的很快，幾乎是帶著顧雲海往前走了。
    陸妍剛下車，就瞧見顧思念一邊催促顧雲海“快點”，一邊小步子邁得大大的，像是拉車的小牛犢一樣，模樣又努力又可愛。
    “思念！雲海！”她笑著走過去。
    “媽媽！”顧思念一見到陸妍，馬上把手從顧雲海的手裏抽回來，撲進了陸妍的懷抱。
    顧雲海也笑著跟陸妍打招呼：“媽媽！”
    他表達感情的方式一向很內斂，雖然見到陸妍滿心歡喜，卻也不會表現的像顧思念一樣張揚，隻是很乖巧的站在邊上。
    陸妍牽起顧思念的手，走過去摸了摸顧雲海的小腦袋，問道：“爸爸呢？”
    顧雲海剛想回答，顧明遠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這兩孩子一見到你，就把我忘了。”
    說話間，他已走到陸妍麵前。
    陸妍伸手給了他一個擁抱。
    顧思念馬上遮住眼睛，卻又偷偷叉開手指，從指縫裏看陸妍和顧明遠擁抱的場麵。
    顧明遠在陸妍的頭發上親了一口，然後放開了她。
    顧思念馬上笑道：“嘿嘿嘿，爸爸親媽媽了。”
    顧雲海也跟著笑，但沒說話。
    場麵很是溫馨。
    顧明哲也早就從車上下來了，見到顧明遠和陸妍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場麵，他不禁又想到資料裏提到的事情，突然覺得心情很低落。
    如果這個時候，嚴怡然陪在他身邊就好了，他也不至於會產生這種孤零零的感覺。
    顧明遠朝顧明哲那邊看了一眼，而後又收回視線，看向陸妍：“你先帶孩子進去，晚飯都做好了。”
    陸妍點點頭，見顧明遠又朝顧明哲那邊看去了，便也順著他的視線一起看了過去。
    就見庭院的路燈下，顧明哲靠著車站著，手裏拿著一根煙，已經點燃了，抽著。
    夜幕下，煙尾的火星隨著他抽煙的動作閃了閃，而後嫋嫋煙霧從他嘴裏吐出，襯著庭院裏暗黃的路燈光線，莫名的讓人覺得蕭索與壓抑。
    “他心情不太好。”她對顧明遠說道，“你們兩兄弟聊聊，安慰他一下。”
    “嗯。”顧明遠應了一聲，又催促道，“外麵冷，你和兩個孩子先進屋。”
    “那你們兩也別在外麵待太久，等你們一起吃飯。”說完，陸妍一手牽著顧思念，一手牽著顧雲海，朝屋裏走去。
    “想什麽呢？”顧明遠走近顧明哲，問道。
    顧明哲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遞給顧明哲：“要來一根嗎？國外的貨。”
    “早戒了。”顧明遠擺了下手，然後跟顧明哲一樣，雙手插在褲口袋裏靠在車上，仰頭看著依稀點綴著幾顆星子的夜空，感慨道，“好久沒看你抽煙了，還以為你和我一樣戒了。”
    顧明哲將抽的差不多的煙丟在地上，用腳碾滅了煙尾的火星，回道：“沒完全戒掉，偶爾會抽兩根。”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抽煙，是跟你學的。”顧明遠想起少年時期的回憶，不由笑道，“那會兒你是家裏年輕一代的榜樣，人人都誇獎的好孩子，沒想到也會偷偷躲起來抽煙。”
    顧明哲也笑了笑：“我記得，那時候我們倆都看對方不順眼，逮著機會就打架，被你發現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去大人麵前告狀，我忐忑不安了好一陣子，後麵發現什麽事都沒有，就放心了。”
    他看了顧明遠一眼，繼續道：“我那時候也是沒想到，你居然會幫我隱瞞。”
    “我可沒那麽好心。”顧明遠說道，“如果告狀有用的話，我一定會把你偷偷抽煙的事情印成宣傳單，叫人每天在學校門口發，再把宣傳單貼滿家裏每一麵牆，把你光輝事跡宣揚出去。”
    顧明哲低低笑了一聲：“你小子還真狠。”
    “不狠點，怎麽對得起顧家的姓？”顧明遠幽幽的回道。
    顧家的人，可沒一個是真正的好人。
    顧明哲看著顧明遠平靜的臉，想起顧明遠那些年在顧家的經曆，不由抬手拍了拍顧明遠的肩膀，安慰道：“都過去了，別想了。”
    顧明遠笑了笑，語氣中藏著一股悠遠的意味：“是啊，都過去了。”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在他的記憶中淡去，尤其是和陸妍在一起之後，他也越發少的去想那些年他在顧家經曆的事情了。
    今天會想起，也隻是想到幾個和顧明哲有關的片段而已。
    顧明哲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不過後來你說要跟要煙抽的時候，我是真嚇了一跳。”
    停頓了一秒，他再次看向顧明遠：“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麽就敢那麽理直氣壯的衝進我的房間裏，管我要煙抽？你難道不怕我揍你嗎？”
    “有什麽好怕的？”顧明遠回看了顧明哲一眼，“又不是沒打過架，誰輸誰贏還不一定，況且……”
    他揚起一抹笑：“我去你房間之前，就已經很確定你會把煙給我，畢竟真打起來了，你抽煙的事情一暴露，你也撈不到好處。”
    “算你狠。”顧明哲又笑了笑，然後再次沉默下來，隨即抬頭朝天空看去。
    顧明遠想了想，問道：“我記得你上一次抽煙還是在怡然突然失蹤之後，這次又因為什麽？別告訴我還是因為怡然。”
    “不是她。”想到嚴怡然，顧明哲本沉寂一片的心忽而竄入了一絲溫暖的光。
    她就是他心頭的光，會在他最低落最挫敗的時候，給予他振作的力量。
    他突然好想抱她。
    “不是怡然的緣故，那是因為什麽？”顧明遠又問。
    顧明哲不想提起那些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將今天早上別人發給他的調查資料複製了一份，發到了顧明遠的手機上，回道：“發你手機上了，你回去看看。”
    “我手機沒拿出來。”顧明遠說道，“我們別站這聊了，進屋聊。”
    顧明哲卻搖了搖頭，站直了身子，打開駕駛位的車門，說道：“我不和你們一起吃飯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顧明遠愣了愣：“什麽事？”
    顧明哲勾唇一笑：“去見怡然。”
    顧明哲頓時無語：“你不是才從怡然那回來嗎？又要去？”
    “沒辦法，我和怡然難分難舍。”顧明哲笑著調侃了自己一句，又補充道，“給你的資料看完了就看完了，別突然打電話過來打擾我和怡然的兩人世界，對了，我打算這段時間就和怡然一起待在劇組了，其他的事情等怡然和我一起回來的時候再商量。”
    說完，他朝顧明遠揮了下手，表示再見，然後上了車，發動車子，調轉車頭，把車開出了庭院。
    顧明遠看著顧明哲的車在庭院大門口拐了個彎，消失不見，不由好笑的搖搖頭。
    “顧明哲他怎麽走了？”他的身後，陸妍匆匆走過來。
    顧明遠轉頭看向陸妍，見她一臉驚訝外加不解，笑著道：“他說他要去見怡然。”
    “去見怡然？”陸妍更加不解了，“他不是才從怡然那回來嗎？”
    聽見自己媳婦說出和自己一樣的話，顧明遠又笑了笑，他攬住陸妍的肩膀，一邊把陸妍往屋子方向帶，一邊說道：“可能我們都老了，他們年輕人的戀愛我們都看不懂了。”
    “我才不老，我永遠年輕漂亮。”陸妍抓著顧明遠攬著自己肩膀的手，反駁道，“要老也是你老了，你是糟老頭子了。”
    顧明遠趕緊哄道：“是，我是糟老頭子，你是我家小媳婦。”
    說完，便側過頭在陸妍額頭上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