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踏破,煉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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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餌你冷靜些!你何不好好想想,他究竟是何身份?”

    狂風敲打天窗的響聲不斷的在天字號囹圄內回蕩著,將離略帶沙啞的聲音顯得十分淒厲。

    爐子裏的最後一點碳火,似那風中之燭,明明滅滅,整個亡奴囹圄忽然變得格外暗淡,這個本就不怎麽暖和的地方變得更加冰冷。

    話音初落,“咳咳”的咳嗽聲頓時響起,將離的胸口劇烈地震動,大聲地咳嗽了起來,剛想說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裏,最後化作了空氣中一陣陣白氣。

    那一陣陣咳嗽聲無不在拉扯著她紊亂的神經,白餌隻覺得心口一陣跳痛,擦了擦眼角的淚,抽著鼻子,起身去拿小木桌上的熱水罐子。她眉頭一皺,忽然停在了那裏,意識到,熬藥早已用完了今日所有的水她低下頭又看了看那潑融在塵埃裏的草藥,剛剛燒灼著的眼眶,此刻一陣冰涼。

    “白餌”

    聽到將離在身後喚她,她急忙收了收眼淚,轉身去看他,隻見他麵色青白,一雙劍眉緊緊的皺在一起,嘴唇幹裂著,泛著一絲白色唇皮,他朝自己搖了搖頭,好像明白了什麽。

    白餌抿緊了嘴角,跪到將離身邊,將潮濕的棉被嚴嚴實實地蓋在了他的身上,而自己卻是一身單薄的囚衣,尋不到一絲溫暖。

    她的內心頓時無比的自責,因為她的粗心大意,因為她的心不在焉,毀了最後的藥,如今連一口水都沒有了,活生生將自己和他逼到了絕境,現在的自己仿佛就像一個罪人,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將離。

    “白餌”昏暗的火光下,將離的臉孔蒼白如紙,他微微啟著唇,攥著她冰冷的手,慢慢喚著她的名字,顯然,仍舊在等待她的答案。

    白餌緩緩地歎了口氣,抱著膝蓋,靠著牆壁坐了下來,透風的天窗開始有雪飄了下來,透過天窗還能看見夜空中忽而閃過的黑翼,那應該是夜梟,她的聲音很是低沉,緩緩說道:“我與他囚奴囹圄相遇,初見他時,他就像一個迷路了的孩子,為了尋找遺失的東西,急得焦頭爛額,後來慢慢與他接觸,才知他其實出身名門,是富貴人家的子弟,他的家就在秦淮,離聚龍城不遠的地方。”

    漠滄無忌是皇室子弟,二弟若隻是出身名門,又怎會與他扯上關係?將離的大腦飛速旋轉著,卻始終想不透著其中的關係,他緊著眉繼續追問著:“是否還有其他細節可尋?”

    被將離深邃的眼眸盯得有些膽顫,白餌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落下眼神,避開了他的詭異的視線,耳邊卻不斷回蕩著他的問題。

    “你的身體為何會變得如此冰冷?”

    “它中了寒冰羽箭,它”

    “寒冰羽箭?”

    “那是漠滄最冷酷的暗器,殺敵於無形。”

    “白餌!我們分開走!你往東,我往西!”

    “要走一起走!”

    她記得今夜那個裹著半身披風的狼人!

    那夜在浩瀚的雪野裏,她見過他!追殺他的狼人就是他!

    原來,從那時開始,就有狼人要追殺他!

    隻是,他們為何要追殺他呢?

    見到她漸漸惶然的神色,將離抓緊了她的手,迫切道:“說出來!”

    被他逼得緊張,心跳登時漏跳了一拍,白餌登時回過神鎖著眉反問了一句:“你知道,寒冰羽箭嗎?”

    “寒冰羽箭?那是漠滄一種極其神秘的武器,少有人知道,你乃黎桑仇人,又不曾涉足江湖,你怎會知道它?”

    聽到她這個問題,將離困惑不已。又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忽然果決道:“莫非是二弟告訴你的?”

    “不是!”她極力避開他追問的雙眼,一口否認。“我不知道。”tt

    白餌頻頻的猶豫與逃避,一次次引起了將離的疑心。他將她的雙手抓得更緊,一遍遍誘問:“你知道的!說出來!”

    兩眼掃了掃黑暗的四周,終是被他逼到恐慌,白餌一把將他推開,抬起頭朝他大喊了一句:“將離!他是我的二哥!也是你的二弟!咱們共患難過,為什麽要懷疑他!為什麽不相信他!你可以相信他與狼人有染,但我不信!”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將離,真的好陌生,這種感覺,與初次見到他時他不斷逼迫自己成為他的誘餌的感覺,如出一轍。

    雪花飄落在她滾燙的耳尖,瞬間化成了一抹冰涼,她卻感受不到任何溫度,隻覺得自己幾乎要崩潰。

    看著她泛紅的雙眼幾乎要流出淚來,他開始意識到了什麽。將離旋即彎著身子將她一把抱入懷中,啜泣著呢喃道:“對不起,我不該用殺手那套來對你。”

    身為一個殺手,麵對這樣一樁謎案,他知道,他絲毫不能抑製住內心對追查事情背後的真相的渴望,但他也同她一樣擔心著李愚的安危,他需要線索,唯有如此,他才可以盡最大的可能,接近真相。

    “我知道你擔心二弟,我何嚐不是與你一樣呢?我隻恨自己這一身傷,恨自己無能,沒能從狼人的手中救下二弟,亦沒能保護好你。”他的語氣裏透露著自責,緩緩說道。

    “我們為何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以前無論有多難,咱們都總有辦法度過難關,而如今,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難道我們真的逃不過既定的命運了嗎?每天睜開眼,總是看不見任何光亮,這裏除了無邊的黑暗便再無其他,以前總想著,隻要咱們三都守在一起,總有一天會走出這個囚籠的,到如今才覺得,寧願不要離開這裏,哪怕一輩子呆在這個沒有光亮的地方,我也心甘情願,至少我們還能在一起。有時候我總是在想,咱們的命運已是如此,那麽黎桑呢?黎桑難道真的沒有希望了嗎?難道真的沒有人能夠扭轉這瀕危的局勢了嗎?也許,那些心裏的希望,終究是自欺欺人”

    白餌無力地靠在他的懷裏,已然哭成了一個淚人,閃爍著淚花中,地麵上,最後一點星火也熄滅了,這座囹圄再也沒有了光亮,雪花如破碎的棉絮掉了下來,冷風在窗外呼嘯著,敲擊著她的骨髓,整個身子越縮越緊。

    “白餌,我是一個殺手,我的這雙眼睛,見過太多的人間喜悲,我的這雙手,亦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有人為了金銀不惜泯滅自己的良知,有人為了散盡家財,有人賣主求榮,有人背叛同門,還有人為了仇恨,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帶著新的仇恨,踏上了新的輪回。這些人都該死,但他們有掙紮的權利,可是你知道嗎?他們要麽嚇得退縮一旁,要麽丟棄自尊在我麵前磕頭喊著救命,麵對這些人,殺他們我從不眨眼,隻因他們太卑微了太軟弱了,若是有人敢站起來與我反抗,也許我還會考慮放他一條生路,但沒有,所以,他們都該死!”

    “當我走進白家老宅,看著滿地的屍體,我曾和你說過一句話,我說,你知道,強者與弱者的區別嗎?弱者永遠隻會哭泣,而強者則永遠俯視著他們,開懷大笑。言下之意便是,要想不被人俯視,就隻能自己先站起來。白餌,你放心,雖然我有傷在身,漠滄無忌欠你的,那些狼人欠你的,他們一個都跑不掉,我隻要你抱著你的最華麗的希望,勇敢地站起來,睜大雙眼,好好看著,看著那些傷害過你的人,為他們所做的一切付出血的代價!”

    將離的聲音越發顯得低沉:“白餌,你還記得你親生大哥臨死前跟你說過的話嗎?他讓你以後替他看著烏衣巷,朱雀街,桃葉渡,替他看著秦淮的一草一木。無論走到哪一步,你都不能倒下,在你的身上,有太多人的希望,他們都在天上注視著你。你也要相信,在你看到的地方,在這片黑暗之外,有無數和你一樣的人也在努力前行,努力等待,等待黎桑卷土重來的那一天!或許,你的五妹也正在某個地方等著你,等你帶她回家,帶她去秦淮河畔折春花!”

    將離托起她的瘦小的雙臂,一雙眼睛明亮且充滿了力量,仿佛有熊熊的烈火在瘋狂的肆虐燃燒,不斷照亮著她清楚的眼眸。

    “白餌,走出這個地獄!去保護想保護的人!”

    炫麗的眸光在她眼睛無盡閃爍著,好似一抹緋紅的日色,即將點燃無盡的黑暗,帶著披荊斬棘的決心和煉獄重生的希望,她重重地點頭,如狂嘯的夜風,低聲重複:“走出這個地獄!去保護想保護的人!”

    飛雪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風雪淒迷的天字號囹圄一角,二人相依,緊緊地握起了拳頭。

    雪花落不下來,寒風也吹不到,這裏,隻剩心跳。

    覺到身體一個撲騰,隨後有了著落感。

    隻聽到“哐當”一聲,便再沒有了聲音,死一般的寂靜。

    還沒等他辨別眼前的環境,卻感覺身體在下沉,用手撐在地上,軟綿綿的,似是一塊巨型的肉,還有著絲絲粘液,像是潛伏著的一隻巨獸要將他吞噬。

    手忙腳亂地扯下被罩在臉上的麵具,眼前卻還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腳底下又晃動了起來,他連滾帶爬,逃命一般向著剛才發出聲響的方位過去。

    摸到了金屬質感的鐵欄,總算安下心來。

    在這座被黑暗和死寂統治的場所,用來囚禁他的牢籠反而成了他唯一的感知和依靠。

    他順著鐵欄一一摸索著,走了一圈之後,心裏大致有數,他是被關在了一個大鐵籠裏。

    就著鐵欄一處打算稍息片刻,突然脖子上一陣冰涼,一滴不明的液體正好滴在了他脖頸上,他一陣哆嗦,恐懼再次襲上心頭。

    猛地扶住了鐵杆以求一種安全感,卻意外摸到一絲滑膩綿軟的物體,還會動,順著他的手臂往他身上蔓延。

    隻覺得死亡正在一步步接近,意識慢了一拍,驚得後退了半步,卻又好像踩到了什麽,整個身子又是一個趔趄!

    一塊青麵獠牙的麵具在他的腳邊,慢慢地搖晃著,無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