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萬事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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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離,賈府迷局水落石出,嘉蘭與王大娘沉冤得雪了!

    你,何時來客棧

    ……

    一場大雨之後,梅海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以一個不知名的身份,再次踏入賈府,眼前的一切皆是物是人非的場景。

    王若秋站在賈府的正廳,心中不禁感歎,二十年了,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還能體麵地出現在這個早已不屬於的地方!

    管家引路,一直向東,最後停下了東院一處古樸的庭院外。

    王若秋站在庭院外,抬頭往上看,庭上刻著匾額:若秋院。

    當熟悉的字眼映入眼簾,直教人心潮暗湧,久久不能平靜。

    管家又展手做請:“您裏邊請。”

    軒內,賈英明躺在榻上,枯瘦的麵龐之上,兩隻皺紋密布的眼眼睛閉著,已然一副病入膏肓之態。

    管家上前輕輕喚了兩聲

    房中一片寂寂,管家的臉上不禁露出難堪之色。

    王若秋讓管家先出去,管家無可奈何,便掩了兩扇門。

    等管家離開之後,王若秋才敢上前,臨榻,望著那張病弱的麵龐,她緊緊捂住口鼻,卻仍舊抑製不住內心的情緒,眼中閃著淚花,哭出了聲。

    “明郎!你——”

    一聲嘶啞的叫喚,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卑微到這般地步,他卻仍舊是一副絕情的態度,一如二十年前。

    她慌亂地擦掉了眼淚,端莊地站立住,臉上一改憤懣之色,尤其是一雙枯井似地的眼睛,透著看盡人間冷暖的薄涼。

    當年往事,在她腦海中一幕幕回響!

    她壓抑了半天,才開口:“賈英明!二十年了,當年的事沒忘記吧!總歸,這二十年來,我沒有那一天敢忘記!因為我恨你!無數次恨不得闖進賈府那把刀子插在你的胸口!你我之間十多年的夫妻情分,竟然比不過沈國良的三言兩語!當年我跪在你身下,哭著勸你,萬事由人,你偏信萬事由天!要將我一對尚在繈褓的兒女處死!嗬嗬!後來的你,一定很後悔吧!錦龍他高中頭名狀元!他高中了頭名狀元!你們不是說他是天煞星嗎?還有我的玉昭!她長得如花似玉,天仙之貌!亦有如意郎君相伴!你們不是說她是地煞星嗎?”

    房中一片死寂,話不知說與誰人聽。

    她不禁冷笑一聲,眼中滿是可笑,“你不是堅信萬事由天嗎?你不是堅信命數嗎?那你的文曲星呢?你的紫微星呢?他們在哪裏?啊?後來他們怎麽樣了?啊?你一定很欣慰吧?敗家之犬,賈錦鳳,這些年,他犯的命案不少吧?拿銀錢來擺平的事也不少吧?還有為人恥笑的賈玉環,賈府的名聲這些年悉數都毀在她的手裏了吧?這就是你的一雙好兒女!這就是你信的天意!你一手撐起的賈家有今天,我猜你腸子都悔青了吧?”

    “我真是恨啊,該死的人為何不早些死,害得我錦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數不盡心酸:“當父母的作孽,讓孩子來遭罪,賈英明!你的心不痛嗎?我痛了整整兩年,痛了整整兩年!”

    抑製住內心的痛苦,她闔了闔眼睛,扶著床榻坐了下來,睜開眼再看一眼榻上不肯睜眼的賈英明,各種恨各種怨一下子燒不起來了。

    一個人埋著頭慟哭了一會兒,等婢子進來送藥,情緒才稍稍安定下來。

    “所有人都在因你當年犯的錯遭罪,你倒好,躺在這裏不理人世。一朝嫁入賈府隨了你,不曾想你卻害了我一生,到頭來!還要我低著頭在你身邊伺候,我王若秋上輩子真是欠了你!”

    捏著帕子拭了拭眼淚,王若秋捧著藥碗,取了勺子攪拌了兩下,不禁問婢子:“丫頭,這藥裏怎會有‘芙山’?”

    婢子回:“醫師開的藥裏有這一味,奴婢們便照做了。”

    王若秋皺著眉頭,捏在手裏的勺子頓時鬆開,“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家老爺忌‘芙山’嗎?”

    婢子迷茫地搖了頭,遲疑地說:“可是,奴婢們從未聽聞老爺忌諱這味藥……那奴婢端下去,重新熬過。”

    王若秋看了賈英明一眼,眼中不禁閃過一絲無言的憂傷,起了身,“不必了,我來吧!”

    婢子趕忙從她手中接過藥碗,然後上前引路。

    當房門輕輕掩上的那一刻,病榻上的賈英明,褶皺的眼角,忽然流出淚來……

    潔白的信鴿飛去了天邊,一轉眼便沒了蹤影。

    白餌坐在桌前,獨自憂愁。

    已經十來天沒收到將離的回信了,這是她繼上元之後給他寄出的第三封信,至今不見信鴿飛回。

    此時,驀然聽見細微的敲門聲,她心不禁一震,當即回頭,隔著一層門戶紙,她已然想象出了他熟悉的模樣。

    不再遲疑,她旋即跑到門邊,莞爾一笑之間,兩扇門轟然打開,期待的眼神在走道裏左右看看……

    “三哥,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飛漲中文

    “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辰,答應好要陪你慶……”

    巧笑嫣然的女子幫男子寬了披風,趕忙拉著他進了房間。

    望著對麵的一幕,她嘴角的笑容逐漸變得僵硬。

    她失意地垂下眼眸,準備將門掩上,卻隱約聽見樓下傳來熟悉的聲音……

    “走!你給我走!”

    ……

    好像是殷姑娘的聲音?

    緊著神色,帶上兩扇門,她連忙下了樓。

    隻見,客棧外的大道上,停了一輛極其華麗的馬車,馬車後頭,還跟了許多仆人,此時馬車周圍堵了很多人。

    一個麵容姣好的丫鬟站在門外。

    “四小姐!奴婢奉殷大人的命令來接您回家了,您就跟我們走吧!大人還在京都等您呢!”

    殷姑娘回過頭,憤懣的眼神落在阿祥身上,“阿祥!送客!趕緊送客!實在不行,就報官!”

    阿祥頓時左右為難,“這……”

    見阿祥不為所動,殷姑娘旋即拾起門邊的掃帚,衝了出去……

    明白了其中的緣故,白餌走到阿祥身邊,不禁小聲問:“殷姑娘在梅海住了這麽久,京都的人怎麽忽然找來了?”

    “誰知道呢!”阿祥還沒緩過神來,“雖然說,這些年,京都的人一直在找殷姑娘的蹤跡,但殷姑娘躲在梅海這麽多年不也不沒事嗎,這些天,也沒見大理寺卿的人在附近出現啊,連捕風捉影的苗頭都沒有,今天忽然來這麽多人,這也太猝不及防了吧!”

    “隻怕是早有預謀!”

    眼看門外鬧成了僵局,白餌緊著神色問阿祥,“眼下這個場麵,該如何是好?”

    阿祥糾結道:“這,我也不知道啊,那外麵可都是大理寺卿殷大人殷常在派來的人!我也不能轟走是吧?”

    “如何不能?”白餌滿臉皆是恨鐵不成鋼之色,“平日裏燕北樓帶人來你都敢驅,今日這是怎麽了?你不是一直熱衷於維護客棧的秩序嗎?他們這一堵,多影響生意呀?就算不為殷姑娘,為了店裏的生意,你也得出去將人趕走!”

    “不不是……”阿祥幾成了苦瓜臉,難堪地說:“那燕北樓和大理寺卿的人能一樣嗎?若把燕大人和大理寺卿的人放在一起作比較,那燕大人肯定要聽命於大理寺卿的啊!我反正得罪不起,不敢不敢……”

    “行了,我不和你說這些。”白餌什麽也不想說了,直接問:“你不去,是嗎?你忍心看著殷姑娘被那些人帶走是嗎?我告訴你!殷姑娘要是回了京都,那就是讓她去跳火海!”

    “我……”

    阿祥也很無奈,心想既然大理寺卿的人都已經到梅海了,就算今天把他們轟走了,那明天呢?殷姑娘的行蹤已經暴露了,大理寺卿的人肯定會一直看緊她的,直到殷姑娘回京都……

    就在一籌莫展之時,他腦袋一抬,眼睛一直。

    “燕大人……怎麽來了?”

    白餌的目光隨即一轉,心裏開始有了一絲不安。

    燕北樓一襲便服,停在殷姑娘麵前,忽然拱手道:“請四小姐,上車!”

    被那稱呼一驚,手裏的掃帚轟然掉在地上,殷姑娘眼神直直地看著燕北樓,他拱著手,低著頭,是不敢看她嗎?

    “燕大人,你說什麽?”她忽然帶笑道。

    燕北樓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喉頭輕輕一滑,恭敬的語氣不改:“請!四小姐,上車回京!”

    殷姑娘窮極目光看著他,眼中的驚愕徐徐被可笑代替。

    她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頓時將冰冷死寂的空氣打破。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燕北樓計劃好的!”

    那一刻的殷姑娘忽然覺得真的好諷刺!

    燕北樓垂著眼眸始終不動聲色,她忍不住問他:“這些日子,你處心積慮地陪在我身邊,挺不容易的吧?嗬嗬!”

    一聲冷笑作罷,殷姑娘轉身入客棧,旋即被他冷漠的聲音牽扯住。“殷姑娘!上車吧!”

    她驀然回頭,淡淡道:“燕大人您放心!這次我不會跑!畢竟,燕大人的麵子擺在這呢!”

    看著殷姑娘疾步上樓的身影,白餌正想跟上去,卻被阿祥暗中拉住,隻見他,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