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歸來,攜手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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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闊別數月,二人終是重逢。

    她輕撫他的眉間,竟是那般滄桑,似折入漫漫黃沙裏的刀鋒;側臉處,還留有淡淡的傷疤,猶似雕刻在古墓前的碑文,無法觸及原有的平整;還有手背,原本的傷口雖已結痂,卻仍舊教人觸目驚心。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詢問他的狀況,問他這些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卻笑著搖搖頭,抓著她顫抖的手緩緩放下,安慰道:“我是一個殺手,做殺手的,哪有不受傷的呢,隻不過是一些陳年舊傷而已,不妨事的……”

    白餌自是不信,她雖不通醫術,但對於新傷與舊傷、輕傷與重傷之分,卻是一眼可辨。

    他總是如此,從未變過。

    許是過往對彼此的傷害都太深太深,這一次,她不忍拆穿,亦或是說,千言萬語一時間皆哽咽在喉間,脈脈不得語。

    可有一點,讓將離一下子從重逢的喜悅中驚醒過來,他捧起她的兩隻手心想要細看,那雙原本撫琴的雙手,究竟是怎麽了?

    那雙手,本該比柳絮還要柔軟,比微風還要輕盈,為何如今卻爬滿了那麽多不屬於她的老繭!

    他急著問起緣由,她卻一再逃避,直到遠處的火光越來越亮,所有的諸如夢幻之類的東西一下子被什麽擊破……

    一群守衛擎著火把急匆匆地擁了過來,最後停在了十步之外的地方,許是畏懼幺幾的緣故,動作明顯謹慎起來,還有幾處炫亮的火光,似末日的流星,在她臉上漸次劃過,像是在驗證什麽。

    無聲無息中,兩處對峙了幾個刹那之後,有人大呼:“逃犯幺幾擅自出逃,即刻處死!放箭!”

    直到那襲單薄的身影緩步上前,兩隻眼睛融在黑暗裏,被怒火燒起之後,比赤焰還要耀眼。

    “我尚未發令,你便敢擅自行動,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

    在這幽寂的林間,那聲音仿佛從曠古傳來,不斷攪動著浮躁的人心,守衛們一個個麵麵相覷,威風喪膽。

    ……

    二殺閣,婢子急促的腳步聲加上歡快的推門聲,教將碧茹一時間心花怒放,她再也坐不住,摸索著站了起來,微笑地問:“怎麽樣!白練是不是已經死了!”

    那腳步聲一頓,然後莫名地消失了,將碧茹忽然什麽也聽不見了,“小枝?小枝?”

    聽見小姐連連叫喚,婢子驚悸的眼神一抬,透露出心虛,“小姐……白練沒沒死……”

    那抹微笑瞬間僵住了,像一具枯屍。

    “你說什麽!”

    敗局已定,婢子幹脆和盤托出:“小姐!白練沒有死!她,毫發無損!”

    “這怎麽可能!”將碧茹滿是不信,“幺幾呢!幺幾呢!”

    “幺幾被白練降服了!如今被關回了睚眥囚……”將碧茹跌坐在榻上,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婢子緊著神色道:“守衛趕到時,幺幾已經昏厥在林中,白練還趕在驚動江疏夫人之前將幺幾押回了睚眥囚,這私放重犯一罪,也無由說起……”

    “這怎麽可能……”將碧茹開始震驚,心想幺幾一旦發了獸性,威力難測,司中能夠正麵應付的殺手根本沒有幾個,莫說是她,即便是追雲令的將敬,恐怕也難逃幺幾的利爪,區區一個白練怎麽可能敵得過……

    夜半,江疏夫人那邊請完罪後,白餌便去了之前和將離約定好的秘崖邊。

    當奎木林中,麵對那群睚眥囚的守衛,她口中的那聲號令一出,那些令她難以吐露的真相,終是在他的各種不可置信中,紛至遝來……

    知道真相後的將離,懊悔不已,因為自己,她原本注定安樂無憂的餘生,全部毀於一旦!

    而她卻始終甘之如飴,特別是與他重逢以後,曾經的苦與淚,怎抵得過此時的半分甜。

    她走近他身,對上他自責不已的眼睛,輕輕搖了搖頭,“將離你知道的,從逃離秦淮的那一刻起,我的餘生便注定了不會安穩。你也知道,我所謂的餘生是你一次又一次拿命換回來的,因為你,我才有餘生可言,你是支撐我活下去最大的勇氣,你若不在,我又豈會在這人世苟且偷生。”

    “不,我不知道!”將離不甘心地晃了晃腦袋,眼中淚水翻湧,“我隻知道是我害了你!是我!”

    曾經,他對她最大的隱瞞,便是神將司。他盡可能地不去向她透露關於神將司的事情,便是不想她有朝一日涉身其中,誰知……

    她為他擦了眼淚,微笑著說:“以前都是你守著我,我才有命活下來,如今換我來守著你,又有何不可呢!”

    將離驀然看向她,眼神裏滿是決絕,所有的意念一瞬間仿佛融進了沸騰的血液,將她緊緊抱住,他發誓,他要用盡餘生所有力氣守著她,護著她!

    即便餘生注定是一場兵荒馬亂。

    ……

    睚眥囚中,東盡頭。熱點書庫

    幺幾囚牢前的守衛,哆哆嗦嗦地。

    “你乃是看守幺幾的一等守衛,每日與這件囚籠寸步不離,幺幾究竟是如何逃出去的!”

    “回回白姑娘……是幺幾自己掙脫鎖鏈,破了囚籠,逃出來的……”

    顯然,這些人已經提前統一好了口徑,如若事情敗露,便將所有罪責推到一個不能言語的人魔身上。

    白餌早就聽聞,這間囚牢建造的材質與睚眥囚中的其他囚牢不同,即便幺幾有三頭六臂,想要破門而出,絕不可能。

    若幺幾真有這個本事,他又豈會在這裏關上那麽久。

    她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此人身為看守幺幾的一等守衛,暫且不說計劃落敗了他的下場會如何,即便是今夜他助二殺閣的人得逞了,幺幾逃出囚牢也與他有直接牽連,職守不利的罪名首當其衝,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地方,他定然要被處以極刑。

    他這般幫著二殺閣的人,對他又有什麽好處呢。

    “若沒有你身上的鑰匙,這囚牢的門又如何打得開?”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守衛一眼,問他:“你說,職守不利的罪名,和擅自放走重犯幺幾的罪名,兩者孰輕孰重呢?”

    一聽,守衛嚇得跪到了地上,“白姑娘明鑒啊,縱然借一百個膽子給在下,在下也絕不敢私自啟用鑰匙打開牢門!且不說私自放走重犯乃是掉腦袋的大罪,幺幾一旦出了牢門,單憑睚眥囚中的守衛,斷然降服不了,莫要說降服不了,就連命都可能保不住!在下是離幺幾最近的守衛,豈能逃得過幺幾的利爪!”

    聽守衛這麽一說倒也不假,白餌覺得他並不像是那種分不清利弊的人,那他到底為何要幫二殺閣的人呢。

    細細推敲了一番,她忽然發現了一絲破綻,“既然你說你是離幺幾最近的守衛,幺幾逃出了牢門,你怎麽還有命跪在此處?!”

    “這!”守衛心中一跳,早已焦頭爛額,事已至此,他無奈說出:“回白姑娘,其實……在下也記不太清,一個時辰前,具體發生了什麽……”

    晚時,同囚的幾個弟兄以慶為由,熱情邀約他前去飲酒,他隻記得自己再三拒絕,後麵就暈過去了,再次醒來,已身在營房,周身都是酒氣,而睚眥囚早已亂成了一團。

    “你說,你並沒有飲酒?”

    “在下隻覺得腦袋一處有些生疼,應該是受到了重擊。在下雖然記不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在下很清楚,在下絕對沒有飲酒。”

    她想,她應該明白了,牢門的確是靠他手中的鑰匙打開的,但幺幾並不是他放走的。

    不一會兒,白餌調來了今夜睚眥囚的死亡名單,名單中竟隻有一名守衛死亡。

    “關押幺幾的囚牢在東盡頭,睚眥囚的大門在西盡頭,這一路上這麽多批守衛,難道就沒有人上前阻止嗎?”幺幾那般厲害,有阻止必然有傷亡,她不由得冷笑一聲,道:“還是說,一個個都提前知道了幺幾會逃出來,早早都退到了安全的位置?”

    守衛默聲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什麽,白餌確信,看來這名守衛的確不是二殺閣的人,否則也不會被人陷害。

    而那名死亡的守衛,想必便是開啟牢門的送死鬼。

    審問到此處,守衛竟感到了一絲坦然。

    若放在以前,發生這種事,將碧茹早就把相幹人等拖出去鞭笞了,根本懶得聽一絲解釋。

    隨後,白餌探究的眼神鎖在大門上,命令:“開門。”

    守衛心中頓時一驚,瑟瑟開口:“白白姑娘,重犯幺幾此刻雖被降服,一旦驚醒,後果不堪……”

    此刻的幺幾四肢被鎖鏈死死桎梏著,整個人像是昏死了一般。

    “開門!”

    守衛惶恐不止,隻好服從命令。

    此時的幺幾,一如沉睡的孩子,顯然,與奎木林中的吮血人魔判若兩人。

    隻是關一個心智不全的孩子,又何需這般堅固的一個囚籠?換而言之,即便今夜牢門是打開的,幺幾也不會逃出去。

    若不是因為什麽,他的獸性又豈會被輕易激發。

    牢門外守衛已經嚴陣以待,手中的利器始終對準著幺幾的要害,而白餌還在仔細地盤查著這座囚牢的每一處細節。

    就在她屈膝於地,對灑落在牆角的飯菜有所遲疑之時,耳聽得有咆哮聲隱隱傳來……

    她驚然看向身旁的幺幾,依舊是沉睡的模樣,再問守衛,“你可有聽見什麽聲音?好像有什麽在嘶吼!”

    守衛盯緊幺幾,搖了搖頭。

    白餌滿是狐疑地將耳貼到牆上,恍惚間,隻聽得那聲音聲勢不減,如狼似虎……